新华社东京7月15日电 支持中国女排还是日本女排？“小鹿纯子”为难到心疼——专访电视剧《排球女将》主演荒木由美子
新华社记者王子江 姜俏梅 杨汀
在电视剧《排球女将》中，让小鹿纯子魂牵梦绕的，就是奥运会。再有一周，奥运会就要在小鹿纯子家门口开幕了，她却有些左右为难，因为她不知道是支持日本女排，还是中国女排。
“中国队来日本比赛的时候，总是有很心疼的感觉，因为希望中国队和日本队都能够获胜。”
“小鹿纯子”已经61岁了，拍摄《排球女将》已经过了40多年，那部电视剧让她在中国一夜成名，但似乎也让荒木由美子这个名字消失了，她从此变成了“小鹿纯子”。
见到荒木由美子是在横滨中华街的一家饭店里，她扎着两个麻花小辫，戴着一顶米黄色的帽子，身穿橘黄色的休闲套裙。如同女主角的名字一样，她看上去活泼如小鹿，又如少女般单纯可爱美丽，岁月似乎在她脸上已经停滞了几十年。
几十年来，荒木由美子对奥运会排球比赛是必看的。其实，不仅仅是奥运会，只要有中国女排来日本的比赛她都喜欢看，因为“中国就像自己的另外一个故乡”。
疫情之下，尽管东道主专门为奥运会新建了一座非常漂亮的排球馆，她也无法前往现场。至于中日女排谁能取得冠军的问题，她笑道：“希望两队都能拿出全力，打出最好的水平。”
1981年，中国女排在大阪击败东道主日本队赢得世界杯冠军，宣告了中国时代的到来。1983年，《排球女将》开始在国内播出，伴随中国女排赢得五连冠，小鹿纯子成为几代人的偶像和永恒的记忆。而号称“东洋魔女”的日本女排，再也没有回到六七十年代的巅峰时代。
电视剧中小鹿纯子梦想参加的奥运会，是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排球女将》本来准备在这届奥运会期间播出，借机为日本女排卫冕加油鼓气。刚刚进入演艺圈两年的荒木由美子被幸运选中，成为主角，那年她只有18岁。
不过，她身高只有1米53，除了在小学时接触过排球，也并不知道排球到底怎么打。她认为战胜其他对手的原因，除了“模样和体型”，更重要的是导演觉得自己有一种不服输的性格。
她还说，制作公司希望通过这个电视剧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偶像级的明星。为了照顾她的身高，剧组请的其他角色身材也都比较娇小，另外还故意调低了球网的高度。公司请来了带领日本女排赢得过1964年奥运会冠军的球员担任教练，为她进行技术培训。训练是艰苦的，受伤也是家常便饭。
“我们总是一边拍，一边练，经常30多个球一起飞过来，同时还要讲台词，下巴曾经脱臼有两次，都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不过我总是被要求一定要确保面部不要受伤。”
压力和身体条件的限制没有难倒荒木由美子，加上天生体力好，跑步快，尤其是有着不服输的性格，她真的将排球技术练得有模有样。她称练得最标准的动作，是前臂垫接球，那是传奇教练大松博文发明的排球技术。
当然，大家最关心的，还是那个能够扭转比赛场面的“晴空霹雳”，荒木由美子说，这个动作其实是分四个镜头来拍的，跳上去、摸高、下来后转一下，然后再拉一下网，跳上去的时候需要身体特别的直，她练了好多次，最后把这个动作练得非常出色。
据郎平透露，她当年收到的几麻袋球迷来信中，很多都要求她学习小鹿纯子，上演“晴空霹雳”那样的空中绝技，搞得她哭笑不得。
2006年，荒木由美子在中国做节目时，遇到了一同登台的郎平，“铁榔头”给她讲了很多观看《排球女将》的往事，到现在她仍然记忆犹新。
荒木说，《排球女将》原计划只拍半年，后来边拍边播，片场贴着收视率的数字，那数字一天天高涨，所以最后拍了两年。由于奥运会遇到抵制，后来的故事情节，由排球运动转向了“亲子关系”。
荒木由美子在17岁时曾到中国拍过一个旅行的节目，对中国最深的印象是见到了大熊猫。她想不到有一天在中国会成为超级明星，甚至远远超过在日本的名气。《排球女将》当时在中国的收视率，令人震惊。
1983年，只有23岁的荒木由美子与歌唱家汤原昌幸结婚，之后宣布退出艺坛，这个消息宣布后，有中国的电视台到日本来采访，她才知道自己在中国火了。不过，刚刚成名就宣布隐退，不仅公司不答应，粉丝也强烈反对。
“很多中国观众也给我来信，告诉我结婚生孩子都可以，能不能不要隐退。在大家眼里，我的丈夫也突然变成了一个坏人，但是我自己还是希望作为一个母亲继续成长，于是决心隐退。”
婚后不久，丈夫的母亲病倒，荒木全心照顾瘫痪在床上的婆婆，转眼就是20年，直到2003年婆婆去世，儿子也已经长大，她决定重新复出，迎接生命的第二个春天。
新冠疫情之前，荒木由美子几乎每年都去中国，去年还在上海举行了演唱会，第一次演唱了《排球女将》的主题歌。 她对中国观众40年来的喜爱非常感恩，尽管大多数中国观众只知道她叫小鹿纯子。而她本人，也早已将“荒木由美子和小鹿纯子融合在了一起”。
40多年过去，荒木一直珍藏着一本厚厚的相册，那是《排球女将》的剧照，有几百张，大部分是尺寸不一的黑白照片，相册封面和封底签满了剧组人员的名字。她说这本相册是独一无二的，以前从来没有对外展示过。她最喜欢第一张放大的照片，眼睛看着远方，好像在寻找什么，她说那可能是剧情中听说妈妈要来看比赛时的表情。照片旁边是电视剧原作者石森章太郎的留言：“由美子辛苦了！接下来的人生也要‘燃烧！进击’。”《燃烧！进击》是电视剧的日语原名。
可惜这位日本漫画家很多年前就去世了，这些年，导演、编剧加上几名演员也相继离世，似乎告诉荒木由美子，青春的时代已经远去，如果不是到中国，《排球女将》似乎只尘封在那本厚厚的黑白相册里。
“中国的观众都把以前的东西当作宝物一样放在心里，但日本不一样，他们很快就忘了。我很珍惜中国观众和朋友的关爱，在哪里都受到欢迎。我也希望能够帮助大家，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明年2月有北京冬奥会，之后还有杭州亚运会，我希望利用这些机会促进两国的友好。”
荒木由美子说，为了让中国观众能认得自己，她始终留着长发，尽管在这个年龄扎麻花辫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样容易回忆起以前的东西。只是拍摄完《排球女将》后，她再也没打过排球。
新冠疫情还在持续，东京也第四次进入了紧急状态，她只希望奥运会能够顺利平安地举行。
“选手们这一年都很不容易，我希望在电视机前安静地守护着他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