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紀末,對於古老的東方帝國來説一切照舊,被奉為唯一社會準則的孔夫子的思想,依舊是這個國度不容任何質疑的,知導萬事萬物的聖書,人們依舊十分滿足的生活在這個被稱為前所未有的盛世之中,歲月靜好或許正是如此。
正如幾十年後黑格爾所説的一樣,這個國度的人在精神上沒有任何個性,從本質論上看任何改變都不會從它一再重複的歷史中產生。從黑格爾的角度來看,歲月靜好彷彿又意味着一層不變。卻如他所説,從秦帝國開始建立起的高度集中的皇權體制一直延續到了清朝,這中間不過是換了幾個姓而已,孔夫子倒彷彿成為了這場不變的輪迴中唯一的贏家。
但此刻的西方世界卻發生着改變人類文明進程的鉅變,英國已經掀起即將創造人類前所未有的財富的工業革命,在這場革命中,英國不僅限制了本國國王的權力,還不斷向外輸出其價值觀,同時擴張更多的殖民地,以維持其工業革命後的快速發展。
在這一背景下,與英國作為百年世仇的法國,卻轉身學起了英國,想要限制法國國王的權力,但情況並沒有英國那麼順利,限制不了國王權力的法國人民,立馬採取了更為激進的措施,他們發動了被載入人類歷史的法國大革命,企圖以將國王送上斷頭台的方式來改變那個舊世界。
看着昔日這個百年世仇陷入一片混亂之中,一海之隔的英國此刻已經將殖民的觸角伸到了世界的大多數角落。此時的英國坐擁全球數百個殖民地,擁有人口800多萬,國內生產總值更是甩了對面的歐洲大陸國家幾條街,於是此時的英國開始有些膨脹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英國開始自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與日不落帝國的美名相匹配的是,英國軍隊在整個18世紀倒彷彿確實沒有大敗的經歷。
於是自信心爆棚的英國打算趁着法國內亂之際,去會一會東方那個,被傳教士們稱為文明、繁榮、有秩序的古老國度,最好是能夠和他們一起做做生意,如此一來東西方兩個最強大的國家一合作,豈不是立馬就有了雙劍合璧的效果,到那時,在世界上估計就更沒有敵人了。
英國人就這麼天真的帶着他們的妄想出發了,龐大的外交船隊,滿載着英國最引以為傲的工業產品,這些是他們送給對方的見面禮。
對英國來説這是他們最重視,派出的規格最高、規模最龐大的外交團隊,可以説是充滿了誠意,但是英國人不知道的是,這個他們自以為最龐大的外交船隊,在對方看來還不及數百年前鄭和下西洋時的十分之一,甚至連乾隆下江南時的規模都趕不上。
此時的東方古國聽説有一個來自異域,卻從未見過的番邦要前來朝拜,朝野上下自然是一片轟動,不管這羣番邦來自哪裏、長什麼樣、説什麼樣的語言,但至少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天朝的影響已經威服四方,未招即有人來朝拜。太上皇高興了,皇帝高興了,大臣們也高興了。
與英國自負般的認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不同,東方古國在認識上要比英國高很多個層次,強不強大那完全就是蠻夷的評價標準,對東方古國而言,四海八荒之內只有它是唯一的一個文明世界,以外的地方都叫蠻荒之地。
所以當英國人還沒上岸的時候,古國那種藐視感早就已經悠然而升了。
於是當英國想着要向古國展示自己精緻的工業產品的時候,古國的王公大臣們卻想着向英國展示自己的各種文明禮儀,並要求他們崇拜並學習這種禮儀,如此一來自然是雞同鴨講,雙方自然也就是驢頭不對馬嘴,談不到一起了。
於是在古國的皇宮中就發生了大家眾所周知的事情,古國要用自己的文明禮儀來教化這些來自蠻夷國度的人,要讓他們在大殿上雙膝跪地然後九叩首,這對於古國的大臣們來説是每天都要操練的動作,而對於普通百姓來説是想跪都求之不得的,因此在古國的君王看來,這是對英國人莫大的恩賜。
但在英國人,自己大老遠跑過來是要和古國坐在一起談生意的,對英國而言,作為世界最強大國家的自己,肯親自前來和古國談生意,算是給足了面子,結果卻連張凳子都不給,這無疑是對強國最大的侮辱,於是要求和皇帝的大臣們坐在一起來談。
但在古國看來,一個小小的僅僅只有800萬人口的蠻夷,居然想要和擁有3億多人口,國內生產總值穩居世界第一的,全世界唯一的文明國家平起平坐,這簡直就是對古國最大的不尊重。
於是這個世界上自認為最強大的國家與這個世界上自認為唯一文明的國家的第一次相遇,所摩擦出來的火花就是,一個深深感覺到了被侮辱,一個十分憤怒的感受到了不被尊重。而這火花背後的問題就是,兩個均自認為最厲害的國家究竟能不能平起平坐的問題,這是一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