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耕文明與遊牧文明稱得上是"八字不合"的死對頭,在中國歷史上,中原王朝曾長期面臨着來自遊牧民族的威脅,並且深受其苦。早在周朝時,遊牧民族犬戎就曾經攻殺了昏君周幽王,滅亡了西周。後來,秦、漢時北方匈奴時常來犯,南北朝時柔然又統治了草原;進入隋唐,突厥成了中原王朝的心頭之患。
如果要找一個在和遊牧民族的戰爭中受苦最多的王朝,相信很多人會選擇宋朝,它先後被契丹、党項、女真、蒙古欺負,不但割地賠款、俯首稱臣,還最終亡了國。
其實,宋朝在建國之初並沒有後來那麼窩囊,是因為在北伐當中元氣大傷才變得積貧積弱,而真正導致宋軍喪失鬥志,宋朝由攻轉守的,是一次發生在小村莊的惡戰。此戰千年之後,滿是白骨的屍山因一次暴雨被雨水衝出,令村民震驚不已。
今天河北省滄州市下轄的河間市內,有一個名叫"君子館"的小村莊,儘管它規模不大,也不怎麼發達,但卻擁有令人不由得肅然起敬的悠久歷史。早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景帝時期,河間王劉德就曾經在此修建"招賢館",並專門邀請儒學大師毛萇前來傳道講學。出於對毛萇的尊敬,人們便將附近一帶命名為了君子館。
據説,六七十年代時,一場暴雨襲擊了村子,在雨水的沖刷下,原本被埋藏在黃土坡中的森森白骨被沖刷了出來。村裏的人見到白骨都驚慌失措,而專家學者們經過一番研究,確定了白骨來自於千年前陣亡於宋遼"君子館之戰"時的將士們。那麼,這一戰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要想知道答案,我們得將目光放到千餘年前的北宋太宗時期。
宋太宗在位期間,曾為了收復北方的燕雲十六州而發動大規模北伐,因發這一軍事活動發生於雍熙年間,所以人們又將其稱之為"雍熙北伐"。雍熙三年(986)的春天,宋太宗派曹彬、潘美、楊業等名將率二十萬大軍,分三路北上伐遼。
然而,不久後西北部的米信就因為指揮失當導致兵敗新城,另一方面,作為主力的東路軍也在統帥曹彬的貪功冒進下遭到遼軍名將耶律休哥的伏擊,十餘萬宋軍傷亡過半。
面對如此慘重的損失,太宗只得無奈下令撤軍,而雍熙北伐也以失敗告終。遼軍見宋軍撤退,於是積極整頓兵馬準備反攻,太宗聽説消息後,趕緊起用了不少經驗豐富的老將來鎮守邊疆。當時,劉廷讓已經年近六十歲,但還是被緊急徵調前往鎮守雄州,不久移到瀛州,也就是如今的河間市一帶。
數月過後,遼軍整頓完畢,主動前來襲擾宋境,而不甘心北伐失敗的太宗又決定以攻代守,想學遼人一般進行防守反擊,一鼓作氣再收復些失地,於是詔令劉廷讓等將領主動出擊。
冬十二月,遼軍進入瀛州境內,劉廷讓自領數萬兵馬出擊,又將從中央調來的數萬精兵交給滄州都部署李繼隆,讓他負責接應。
初十,劉廷讓在君子館一帶遭遇了遼軍蕭太后、耶律休哥部隊的夾擊,當時天氣寒冷,宋軍手指難以屈伸,於是剋制騎兵用的弓弩難以施展,而契丹騎兵則來回衝殺,將宋軍打得十分狼狽。見己方處於劣勢,劉廷讓趕緊招呼率領後軍的李繼隆趕來接應,但後者竟然因畏懼遼軍的威勢而不敢上前,只是固守後方,讓前線將士白白戰死。
最終,儘管劉廷讓奮力逃出,其部下數萬兵馬卻幾乎全軍覆沒,因為是李繼隆救援不力導致兵敗,劉廷讓並沒有被宋太宗責罰。然而,本該受重罰的李繼隆最終竟然也成功為自己開脱,免於了處罰。得知這一消息,性格剛直的劉廷讓悶悶不樂,當即上書稱病,請求回到京城。
還沒等太宗給出回答,劉廷讓便兀自啓程南歸。守邊將領不得輕易移動,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所以劉廷讓遭到了奪職發配的懲罰。
上文説到,劉廷讓已經快要六十歲了,這樣的年紀卻被髮配,實在令人不願接受。於是,他在被貶途中選擇絕食抗議,結果死在半途。消息傳回汴京,太宗感到有些後悔,便為劉廷讓追贈了太師之職。至於膽小的李繼隆,則在隨後的軍旅生涯裏數敗遼軍,立下了不少軍功,死後被真宗追封中書令,賜諡號"忠武"。
如果説,雍熙北伐的失利讓宋軍士氣大減,那麼君子館之戰就是讓宋軍的鋭氣被徹底抹殺。自那之後,宋朝對外的軍事行動大大減少,所取得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因此可以説,君子館之戰就是宋朝對外態度由主動轉為被動、由強勢轉為弱勢的轉折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