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培行業最後一個“彈性”夏天,非學科類領域有哪些出路?

教培行業最後一個“彈性”夏天,非學科類領域有哪些出路?

圖源:視覺中國

春日不見,秋風已至。

疫情之前,教育部曾發過一份《減負三十條》,引起網上直呼“教培行業大地震”。只是疫情先風雪一步,席捲了整個教育行業。教培人抱團取暖,互相安慰,“在寒冬中等待春天”。然而,當教培行業頂着廣告投放監管的滾滾春雷,為即將來到暑期做準備時,“雙減”落下,真正的“地震”來了。

學科類培訓機構一律不得上市融資,寒暑假、節假日不得補課,不再審批新的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現有學科類培訓機構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相比三十條,這次的雙減文件一“減”更比一“減”強,瞄準“去產業化”,掐住了教培行業的咽喉。

帶來一絲絲喘息之機的是:暑假比“雙減”來得更快,許多機構已經有了投入。面對一個擁有幾萬億市場規模的超級行業,政策在實施時不得不去考慮市場穩定的問題。目前已經就暑期培訓投入了大量成本的機構,如果突然停止,將面臨資金鍊斷裂甚至破產的窘境。芥末堆了解到,一些地方機構已經聯合向當地教育部門表達了訴求,表示願意支持政策,但需要“緩和”。

這或許,是教培行業最後一個“有彈性”的夏天了。

註定消失的10%,誰能活下去?

“雙減”文件一出,一篇篇分析文章痛呼“教培行業團滅”。

“團滅”是不可能“團滅”的。這場教育改革更像是颱風“煙花”來臨,上海市區給行道樹“剃頭”,目的是安全,不至於把樹連根拔起。

問題在於,這個夏天,教培市場會被剃掉多少頭髮,最終,又會呈現什麼樣的“髮型”呢?

前段時間,湖南、江蘇等地教育部門發文指出,將調減本省內民辦義務教育佔比,民辦初中、小學在校生人數佔義務教育在校生總數的比例,將調減至5%以下,原則上不再審批新的民辦義務教育學校。

中信證券馮重光對此分析到,不再審批新的民辦學校,並調低民辦義務教育佔比,這意味着會出現一些原來已經有證的,證被收回,轉成民辦學校。培訓機構也是一樣的。

正如此次“雙減”文件中提到:各地不再審批新的面向義務教育階段學生的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現有學科類培訓機構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對原備案的線上學科類培訓機構,改為審批制。各省(自治區、直轄市)要對已備案的線上學科類培訓機構全面排查,並按標準重新辦理審批手續。

除了從數量上進行限制外,“雙減”中最令教培行業元氣大傷的,是對於培訓時間的限制:嚴格執行未成年人保護法有關規定,校外培訓機構不得佔用國家法定節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組織學科類培訓。

馮重光則認為,由於今年在正式的文件出台前,很多地方已經進入了暑假,部分培訓機構已經收取了一段時間的學費了,所以今年暑期的政策執行將存在一定彈性。

這也許是教培行業難得的自我調整的機會。

2019年,K12的市場規模在5000億到6000億,線上的規模則相對較小,處於百億階段。其中,收入在10億以上的是巨型機構,數量在15-25個;收入在5000萬到10億的是大型機構,數量在300-600個;中型機構收入在1000萬到5000萬之間,數量在9000家到18000家;收入處於30萬-70萬的是微型機構,數量最多。在這些機構之中,新東方、好未來在K12領域的市場加起來不超過7%。

目前的市場比例中,巨型機構佔比10%左右,頭部20%,剩下的佔70%。中關村教育投資管理合夥人於進勇表示,受疫情和政策的雙重影響,大量小微機構倒閉,未來五年中,這裏的70%可能會變成60%,有10%會分到巨頭和頭部。

對於“學科類培訓機構一律不得上市融資”這一點,馮重光表示,從當年禁止幼兒園上市的情況來看,美股做幼兒園的公司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但A股市場的股份在隨後的2019年出現了資產剝離。“學科培訓可能也會從這個時間點之後受到影響”。

“‘雙減’文件只是個開始,未來還會有很多很多的文件來配套。所以我覺得對培訓行業的重塑和改變,才剛剛開始。“馮重光説。

網易雲信產品負責人阮成評價,大量的整改更有利於提高行業准入門檻,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授業的”。

素質和職業,轉向哪一邊?

學科類受限,那麼非學科類是出路嗎?

於進勇表示,“雙減”是要減輕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不是要減少孩子的學習時間,而是要把孩子的時間從學科挪到素質教育去。“很多家長,包括社會上認為學習就是學校裏的學科學習,而非泛泛的學習。事實上所有的音樂、美術、體育都是學習。我們要明確‘雙減’減的是什麼。”

於進勇表示,政策沒有改變需求,只是改變了需求的滿足方式,K12孩子對課外輔導的需求並沒有改變。投資人要看的是誰能適應這種環境。而對於K12來講,則需要接受社會平均收益率降低的現實,“過去60%的毛利基本不可能”。

對於轉型素質教育的發展方向,馮重光的評價是“肯定能做,但其中的競爭一定會變得特別激烈。”

即構科技聯合創始人陳強對轉型素質教育的評價也偏向保守。

“客觀來講,中國不論是K12還是非K12,整個教育盤子是一個穩定的、長期發展的狀態。”陳強認為,之前就有很多提倡美育、體育的政策出台,所以不止校外在做素質教育,學校也在嘗試引入。無論是職業教育、素質教育,以及學習硬件或者終端設備,這些賽道雖然發展空間很大,但並不是新鮮事物,早十年前就有人在默默耕耘了。只是受最近的政策影響,大家才反過來覺得素質教育是一個轉型方向。

聲網靈動課堂產品負責人錢奮則比較傾向於素質賽道。他認為,學科類機構之前服務對象就是K12,轉賽道後服務對象沒有變,還是K12,整個公司的模式相對不用改變太多,整個切換成本相對會低一點。

職業教育的前景則獲得了一致看好,但也存在更難打入的問題。

馮重光認為,職業教育和K12培訓區別很大,用户羣體更加分散,且通常是一次性付費。所以職業教育領域要求機構具備發展與先前K12時不同的經營模式的能力。

職業教育行業有職業素質考試、人才招募、技能培訓等諸多細分賽道,已經有了很多做的不錯的玩家。馮重光表示,此時轉型進入職業教育領域,也不確定能否具有優勢,但“至少這一行是沒有什麼政策風險的。如果資本湧入素質教育領域,未來是不是也會變形?如果春晚都變成素質教育的廣告,這些機構會不會面臨和今天學科類機構一樣的局面?”。

陳強也表示,職業教育和成人教育在中國有非常好的土壤。職業教育在中國人口基數大,除了K12,大學畢業後的自我提升、考研、考公,考各種各樣的資格證,又或者對當前的工作不滿意,想要轉型,便報一個IT班,學編程,等等。“職業教育和成人教育有發力的機會”,陳強認為。

2021年7月,人社部印發《“技能中國行動”實施方案》,提出要培養培養高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國工匠。《職業教育法》中也明確提出,鼓勵資本興辦學校。

於進勇提出,中國教育發展趨勢是符合國家戰略需求的。整個教育體系要發生重大變化,有1000億元財政撥款要用於職業技能提升和人才培訓,於進勇表示,這裏面有大量的投資和創業機會。

於進勇還提到了老年教育,“當我們退休後,其實還有很好的體力和能力,這部分也是未來一個重要的趨勢。”。

除此之外,也有教育科技方向的路線可供選擇,但對習慣了服務模式的K12機構來講,可能更難以適應。

“從長期資金投資保值增值的角度來講,最好的肯定還是職業教育的賽道,其他行業也有更好……儘早準備,儘早轉型,儘早轉行。”馮重光説。

而跳出培訓機構的視角,“紐交所上市集團聯合創始人”張詩童則提供了一個關於老師的發展思路。

張詩童認為任何一個行業有大週期和小週期,大週期 20 年,小週期 10 年,一般大週期下行,小週期上行。他認為現在教育行業是生產關係重塑的過程,所有老師都還有機會,要清楚自己具備什麼核心競爭力可以變現,如何利用內容吸引用户,如何利用直播成交,內容會是時間的朋友。當前老師們正處於打造超級個人工作室的風口,把握好5“化”內容流量化、營銷直播化、產品服務化、服務可視化、關鍵節點數字化,尤其是關鍵節點數字化即打造高組織力,找對標,不斷學,不斷複製,不斷放大,建立以內容為價值中樞的分佈式商業。

“內容和需求永遠都會存在,所以老師這個角色會單一的存在。過去校長和教育企業家會不會好好的活下去,不好説,但老師可能會比較好。”素質教育領域創業老兵張永琪如此説道。

陳強則將目光投向了校內,他表示,雖然現在校內的討論度和關注度都比較低,但“在中國談教育一定離不開校內……大家把校內校外、學科素質、線上線下做了很多分類,但站在用户的角度,他們並不會認為這些是割裂的,無論校內校外、線上線下都是教育的一體兩面。”

馮重光也提出,校外的教育改革目的在於減輕家庭負擔,那麼便要着眼於校內。“未來所有學校的課後服務都要做起來,這是一個政策工具包的一部分。”。他認為,未來的招生將回歸符合義務教育階段發展的原始邏輯,不再存在選拔性「幼升小」、「小升初」,公民同招、民辦搖號、多校劃片的多重介入讓升學更加隨機化。

轉型之外,開源節流

其實,對整個教育行業的管理和政治從2018年就開始了,比如幼兒園普惠,但當時並沒有帶來政府期望中的結果。好未來、新東方等巨型機構的業務快速增長,股價飛增,資本趨利,紛紛湧入K12賽道。“所以説那波整頓並沒有達到預期,就有了這一輪整治。”多鯨資本創始合夥人姚玉飛如此判斷。

當下,很多人都面臨着轉型和升級的需求,而作為機構服務商的音視頻行業也開始行動。

一家培訓機構的成本主要來源於採購成本、研發成本、運營成本。一旦學科類培訓機構真的無法在寒暑假和週末上課,那麼機構要生存,週一到週五的學費必然上升。而“雙減”文件中又明確提出,要強化培訓收費監管,堅持校外培訓公益屬性,充分考慮其涉及重大民生的特點,將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校外培訓收費納入政府指導價管理,科學合理確定計價辦法,明確收費標準,堅決遏制過高收費和過度逐利行為。且現有學科類培訓機構統一登記為非營利性機構。

馮重光對於“非營利性”的概念如此解釋:非營利性意味着不再是一個公司組織,而是一個民辦學校,這個民辦學校不能以賺錢或者逐利為目的。學校肯定有一些利潤存在,但非營利的性質下不能向舉辦人分配。如果要把利潤通過關聯交易的方式轉移出去,其內容也應當公平公正。

設法降低成本,開源節流,成為機構必須考慮的問題。

姚玉飛分享到,達內教育是職業教育中最早做雙師概念的,在北京大鐘寺中心真人授課,同時60多個校區做遠程直播,從而做到“用北京最好的老師給全國學生做服務”,大大降低了老師成本。

2015年之後,部分機構開始推崇OMO的概念,一些廠商開始給中小型機構提供服務,從硬件到軟件,再到營銷獲客的輔助等等。

在職業教育領域,過去考研考證以大班課為主,後來隨着近年在線職教,特別以騰訊課堂為代表的在線課堂興起之後,純在線課程的接受程度,以及線上線下結合的普及率大幅度上升。很多機構有了自己的系統和SaaS之後,可以用自己的系統做自己的內容。課前做一些預習,正式上課的時候老師根據不同學生的學習情況和鞏固情況進行分層教學,達到所謂千人千面的效果。

同時,在藝術類和素質教育領域,如在線美術,用不同工具和硬件組合來上傳課程和作業,之後機構來進行批改,瞭解學生學習效果。

技術對整個教育行業推動和變革顯而易見的。

很多公司根據自己公司業務不同,選擇廠商的側重也不同,有些機構到了一定規模之後會選擇自己集成SDK,做自己獨立的網校,進行線上線下教學。

姚玉飛表示,在雲計算和大數據領域,技術也會越來越往前走,成本也會越來越低。未來,行業的硬件、流量成本將會逐漸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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