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佰》今日公映。
它取材自1937年的四行倉庫戰役,
也是淞滬會戰的最後一役。
為了掩護五十萬國軍西撤,
一支隊伍奉命死守上海最後的陣地“四行倉庫”,
與日軍血戰4天,中外為之震動。
為壯聲勢,這支四百餘人的孤軍對外稱八百人,
史稱“八百壯士”、“四行孤軍”。
《八佰》作為影院復工後首部上映的華語大片,
行業還未完全恢復時的救市之作,
點映後口碑強勁,
被稱為“華語戰爭片新高度”,
”頂級的製作,瘋狂的構思,創作的極限力”。
一條專訪管虎導演
2019年6月,我們看到了這部影片
並專訪了管虎導演。
“電影還是有傳遞和提醒的功能,
把這個故事拍出來,
引起大家的關注,甚至成為文化,
就有可能傳下去了,不至於太快遺忘”。
編輯 倪蒹葭
四行倉庫抗戰紀念館
上海蘇州河邊的四行倉庫,管虎導演“去過無數次了”。2015年,這裏成為抗戰紀念館,西側一面牆也修復成了1937年的樣子,復原了炮彈攻擊的真實痕跡。
在2015年之前,這裏是保齡球館、傢俱城、辦公樓,絕少人能想象發生過四行倉庫戰役。
有一陣子,管虎導演反覆在這棟歷史建築裏遊走,揣摩當年倉庫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四行倉庫戰役,美聯社記者海嵐·里昂在蘇州河南岸拍攝
四行倉庫處於一個十分特殊的位置。它當年是中國地界和公共租界交界處,以一條50多米寬的蘇州河為界,倉庫所在的北岸是華界,南岸是公共租界,日本人不敢攻打租界,當年中外媒體聚集在南岸,隔河拍攝四行倉庫戰役。
“關於四行倉庫戰役外圍發生了什麼,都有影像、文字記錄。但倉庫裏面,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有個別軍官的口述,説得還都不一樣,這就是我想要拍這個電影的根兒。我相信一定是有奇觀在裏面。”
謝晉元將軍(杜淳飾)
1937年8月13日淞滬抗戰開始,我軍在三個月內,傷亡數三十萬,10月26日大場失守,牽動全局,統帥部決定全線五十餘萬大軍西撤,並命88師留一個團掩護,團附謝晉元接到命令“死守上海最後陣地”。
謝晉元1905年生於廣東蕉嶺,黃埔軍校畢業,他帶領524團部分成員進入倉庫,沿途還收容其他部隊散失人員,四行倉庫裏共計420人。
其中湖北新兵居多,來自四川、山東,全國各地的都有,操着不同口音,謝晉元日記中提到過,85%是文盲。他們原本就是最普通的百姓。
羊拐(王千源飾),老鐵(姜武飾)
四行倉庫是四家銀行的倉庫,儲存有幾萬包糧食,牆高樓厚,易守難攻。
10月27日凌晨,大軍撤退完畢,倉庫成為閘北最後一塊屬於中國軍隊守衞的國土,日軍三面重重包圍,另一面是公共租界。後來有孤軍戰士回憶謝晉元將軍的訓話,“四行倉庫是我們最後的陣地,也是我們的墳墓。”
2005年,鳳凰衞視訪問據説是孤軍最後的在世者楊養正,他回憶在倉庫裏的四天五夜,日軍炮火沒斷過,他也沒睡過,他發現有個士兵守着輕機槍,對着敵人,累得睡着了,趕緊喊人把他換下來。
南岸民眾隔河觀看四行倉庫戰役
因為倉庫特殊的位置,這是一場被觀看的、“直播”式戰役。
密集槍聲吸引了大量租界民眾在蘇州河南岸圍觀,甚至目睹我軍21歲士兵陳樹生,綁着手榴彈從殘破的牆體洞口跳下,與攻擊樓體的日軍同歸於盡。
中外記者聚集在南岸,各種報紙開始刊登四行孤軍英勇殺敵的消息,“在烈焰籠罩、敵軍四圍中,以其最後一滴血與最後一顆彈,向敵軍索取應付之代價”(中央社27日電訊),四行孤軍成為全國和全世界注目的轟動新聞。
一天早晨,南岸民眾驚訝發現北岸清一色的日軍太陽旗中,在四行倉庫屋頂上竟升起了一面我們自己的旗幟。孤軍升起的旗幟鼓舞人心,但也引來日軍更猛烈的攻擊。
倉庫裏只有黃豆充飢,謝晉元發出了要求支援“糖、鹽和光餅”的呼籲,經過電台廣播,傳遍上海,民眾踴躍捐贈,物品堆積如山。
四行倉庫外就是新垃圾橋,由租界英軍把守。人們隔岸投擲物品,或趁夜色繞道到對岸,還有把熟牛肉封在鐵桶裏,用竹竿推滾過去,想各種辦法把物資送進四行倉庫。
革命家、政治家何香凝親自跑到橋邊觀戰,“感動得流淚”,她在給謝晉元的信裏寫:殉國的將士,將因為你們而愈偉大;前線的將士,將因為你們而愈英勇;全國同胞,將因為你們而愈團結;國際人士,也將因為你們而愈能主張正義了。
四行倉庫戰役是政治,但倉庫裏的戰士是以血肉之軀在那抵抗的英雄。
戰役持續了4天,決定孤軍命運的,其實是戰場外的斡旋。
九國公約會議原定將於10月30日,在比利時召開,中國將申訴日本侵略,統帥留這幾百人死守四行倉庫,是要在九國公約會議時,讓世界各國知道中國軍隊還在上海英勇戰鬥,爭取國際同情和支持。
但在九國公約會議舉行前,失望的結果已經充分顯露,英法美等國已經表明態度,不願意為了一個弱國去得罪日本。
而在距離倉庫僅100米,新垃圾橋南邊有兩個儲存量50多萬立方米的煤氣罐,萬一中彈將成為兩個巨型燃燒爆炸彈,危及上百萬民眾。租界當局出於自身安全,要政府下令八百壯士停止戰鬥撤出倉庫。
四行孤軍衝橋,撤退到公共租界
10月30日晚上,統帥部下令四行孤軍通過租界撤退,31日凌晨,日軍已佈下照明燈和機關槍,孤軍冒死衝過新垃圾橋,退進租界。此時孤軍還剩377人,殉國十餘人,受傷三十餘人,擊斃敵人上百人。
電影《八佰》的結尾停留在衝橋的時刻。後續的事是:孤軍原本計劃撤退後與大部隊匯合,繼續抗戰,但過橋後,租界英軍便要求他們交出武器,隨後將他們軟禁在膠州路的軍營中。
1941年,謝晉元在孤軍營中,被汪偽政權收買的叛徒刺殺身亡,年僅37歲。1941年12月,日軍佔領了租界,孤軍營中的士兵成為俘虜,開始悲慘勞役生涯。
八百壯士的故事在1938年、1975年都被拍成過電影。但《八佰》的視角非常不一樣,它看到的絕不僅是“壯士以身許國”、“可歌可泣”,它是南岸和北岸普通人的故事。
電影從一隊散兵被收編進四行倉庫作戰講起。王千源、張譯、姜武等飾演的角色身上,能看到貪生、怯弱、貪婪的缺點。在四行倉庫的煉獄式絕境中,人性中的尊嚴被逼出來。
電影的第一個鏡頭是老鼠,像在隱喻人們身上的怯弱屬性。最後的鏡頭是一匹戰壕裏衝出的白馬,白馬的奔騰萬里也是潛藏在人身上的精神。
歷史照片,謝晉元將軍
四行倉庫紀念館裏,有很多當年的影像,謝晉元將軍不多的幾張照片裏,常有一匹白馬伴隨左右。
管虎導演從少年時代開始,就對趙雲着迷,也是他作品中反覆出現的形象,像電影《老炮兒》裏六爺聽評書,講趙雲單人單騎,在長坂坡七進七出;《八佰》裏,身騎白馬、一人對萬軍的趙雲是貫穿的意象。有句台詞説,“關老爺、講的是兄弟情誼,可趙子龍不一樣,他護着國呢”。
2019年6月,一條在上海見到了管虎導演。一米九的個子,穿着老虎圖案的T恤,對他花費了將近10年時間,投入了極大感情去做的這件事情十分堅信。
“這次拍戲我從來沒有發過火,要不然你堅持不下來,都特平靜,都是平平常常的做。”
以下是管虎導演的自述。
這是普通人的故事,拍人怎麼去變化
《八佰》是我十幾年前就想拍的題材,有點像懷孕你非得生出來不可的那勁,我自認為有責任做,而且興趣盎然。
最早想做這麼一題材,肯定是常規的類型片思路,但是你覺得遠遠不夠,不足夠把這個故事的感受、它的體量和特點拿出來。
所以就在想辦法,劇本改了40多稿,最後是用普通人的視點進入,隨着南岸的普通市民,觀看這場戰鬥,隨着一隊逃兵進入倉庫,體驗這場戰鬥,對觀眾來講是真實的身臨其境的感覺,打到觀眾心裏也更直接、更平等,而不是上帝萬能的視角去敍事。
羊拐(王千源飾)
老算盤(張譯飾)
那幾個逃兵,身上佈滿了當時人的缺點,怯弱、貪生、貪婪,因為這個倉庫的特殊環境,四天絕境煉獄似的歷練,這些毛病在那一瞬間全都沒有了,骨子裏原來塵封已久的一些東西給逼出來了。
最早想拍這故事的時候,是少年熱血、英雄夢想,那種男孩子的戰鬥欲、保家衞國的精神會吸引我,現在更多是冷靜理智和審視的態度,我們那些年那麼受人欺負,我們自己的問題在哪裏?得有勇氣面對一些我們的不好。趨利避害、比較貪生的人在我們族羣當中不少,必須承認。
羊拐(王千源飾)他是老兵油子,當年很多這種人,進部隊之後拿到軍餉就跑,然後報名參加另一個部隊,拿着軍餉又跑了,羊拐他有很多不同部隊的軍票,幹嘛呢?給他媽,他媽一個人在家,在混亂的年代裏,他像獨狼似的冷血,又是個孝子。
老算盤(張譯飾)説那個話我覺得是非常動人的,他説我手指頭都被打掉了,沒法扣扳機了,你讓我在這兒幹嘛?我在這兒,日本人就能死絕了嗎?我還有老婆,我想回家。
但最終一些軍人捨生取義、不畏生死,也確實感動他們了,人性當中有些好的東西爆發出來了。
歷史照片,四行孤軍撤退進公共租界時
小湖北(張俊一飾)
國民革命軍當時有很多照片,十二三歲的小孩可不在少數,小湖北就是一個湖北來的新兵,懵懵懂懂地進入戰場,最後成為堅強戰士的這麼一個變化,這是電影最想要的。在倉庫裏,他接替了張宥浩演的小七月的職務,小七月戰死了,促進他進一步成熟化,是一個血性孤兒。
在這個戲裏面,戰爭並不重要,它是普通人的故事,拍這個人怎麼去變化的,市民怎麼從看客,變成了投入其中;怯弱的士兵,怎麼變成了我們嘴裏的英雄人物。
一場直播式戰爭,市民從看客到投入其中
蘇州河南岸,當時納粹德國、意大利、比利時很多軍官都在高樓頂上看,法新社、路透社、美聯社長槍短炮拍攝,上海當時的電影製片廠還去拍了,第二年還出了一電影,這不是直播是什麼?隔着蘇州河50多米,那邊真槍實彈的,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過這種事。
要是完全按記錄片的拍法,蘇州河南北岸形不成這麼對立反差的一個狀態,我們把南岸租界的歌舞昇平給它推進了,對比更強,對主題幫助更大。
南岸全是眾生相,所有社會階層,上至首腦,下至凡夫走狗,都沉浸在這個事件裏,他們有變化,南岸是我一定需要表現的,它甚至比北岸還重要。
記載上,何香凝、聶耳、田漢都去了,就在岸邊看,知識分子、小地痞流氓、童子軍、賭場老闆,電影中都有代表。李九霄演的刀子並沒有具體原型,但咱們從浩渺如煙的史實當中是能找出這類事的,青幫、清水袍哥這類人都有善舉。(注:李九霄飾演刀子,在租界中管理賭場,自願給四行倉庫孤軍送物資,冒着日軍槍彈從橋上跑向對岸,犧牲在橋頭。)
民眾的抗戰熱情從來沒有這麼高過,10月29號,日軍的進攻最猛烈,當時記載上,集中了老百姓有三萬多人,在岸邊上舉着大黑板,示意倉庫裏的士兵,日本人從這邊來了,那邊來了。
普通士兵不知道時局,不知道毫無意義,謝晉元將軍知道,這場抵抗毫無意義,但是他知道他站在這兒,給民眾注入的是強心劑。當局腐敗,沒有那麼大力量去抵抗,但是士兵是偉大的,靠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抗敵。
四行倉庫保衞戰,當時中外報紙都有詳細報道
從大量歷史資料中尋找真相
我們有兩三年的籌備,等於這幾年都幹這事了,十幾個人專門做資料調研這一塊,影像、書籍、採訪、照片,能找到的全找到了,我首先要成為一個研究者才行,才能啓動這部電影。
認真地要做一件事,心裏反而全是充滿了懷疑,當年的細節,歷史上的説法各種各樣,哪個更足採信,需要時間進行艱苦的調研,最後變成興趣了。
陳樹生,歷史上沒有留下他的照片
我們去過21歲副班長陳樹生在大巴山區的老家,現在還有一座墳在那呢。當時日本人的常規武器打不進四行倉庫,就起了很多新型戰爭的招,直接鋼板陣到樓底下,要炸四行倉庫,樓一炸全完了。
所以這個21歲的孩子,他把襯衫撕下來寫着:捨生取義,兒所願也。身上綁着炸藥跳下去,跳進鋼板陣的間隙,給日本人炸得肝膽俱裂。這種事發生在古代我們還能想象,但發生在1937年的中國確實偉大。他的故事是我一定想拍出來的。
歷史照片,謝晉元將軍
謝晉元手書:餘一槍一彈,絕與倭寇周旋到底。據説是當時新聞記者進入倉庫想採訪,謝晉元因在指揮不便相見,
關於四行倉庫外圍發生了什麼,都有影像、文字和照片記錄,但倉庫裏面真正發生了什麼,我們很難得知,這就是我想要拍這個電影的根兒。
倉庫裏面的情況,有謝晉元將軍的回憶錄,楊瑞符副營長的回憶錄,上官志標也談到過。但説得都不一樣。怎麼辦?電影不是紀錄片,它需要一定的組成和創造,我們跟着他們的腳步,在倉庫裏走,在四天裏面他們經歷了什麼,我們去體驗一下,這是拍這個電影的初衷。
光有史實不足夠,需要一部分的詩意
實當然是底了,素描、拙樸的一個功夫,但是它不足夠,不光是實實的紀錄片式的感覺,更多的有一種精神上的東西在這個戲裏起到作用,我們是努力做這件事的。
比如説電影當中的老鼠和白馬,我們身上都具備鼠性,趨利避害,活得最長的全躲起來了,但也有像白馬那樣的,奔騰萬里,生命力極頑強的。都是一種詩意化的象徵。
我喜歡趙雲,在電影中,他是一個“繩子”,貫穿在裏面。我一直覺得那些士兵可能不認字,但他們不見得沒文化,中國的家國精神怎麼傳下來,往往通過家族、父母的口傳心授,從小聽趙雲、關雲長的故事,有大義在裏頭。
趙雲是五虎上將之一,護着國呢,在長坂坡,他一個人面對着幾十萬曹軍,七進七出,雖然我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是少年時候,看三國裏這樣的演繹很動人。我就把我少年時候想象趙雲的那個勁,放在了小湖北身上了。
千難萬險也得走過去
實際上要完成這件事,最初就跟異想天開差不太多,你首先需要建造一座城,挖出一條河,這是一個工程。
直到2016年,華誼老總説在蘇州有一片地,可以做這個,才找到了天時地利的契機。
我們1:1還原了蘇州河北岸,還原真實的感受和氛圍。
子彈打進倉庫的任何材質,木板、鋼鐵、人體、鋼盔,實彈、三八彈打進的反應,或者普通的中正式步槍打進去的反應,每一個都用一年多時間一點點測驗,照標準去實施。
外圍進攻的日軍,我們請了日本軍事教官,退役的中佐來訓練,穿得整整齊齊的當年的日軍衣服往裏衝,就是為了給倉庫裏的士兵施壓,他們真的有恐懼感。
端午(歐豪飾)
這回和演員談的時候,我就要求他們,能不能儘量不演,就麻木下來,因為當年的人沒那麼豐富的表情,又是在一個相對恐懼的環境裏面,在基本戲劇要求的情況下,能降就降,能不演最好。
歐豪為了端午這個人物,有三天時間就沒吃東西,為了一場飢餓狀態的戲,還有幾天不睡、幾天不出門是為了疲勞感,他後來困得有點快抑鬱了,我説千萬別這麼幹了。演員一共6到7個月時間沉浸在倉庫裏面,穿着那時衣服每天在一塊,真有點那個時代的狀態,恍惚跟那會差不太多似的勁。
張譯他不會游泳,恐懼水,但是他必須在河裏40秒我才能完成拍攝,他每次10秒鐘就出來了,害怕。後來他完成了,對他來講可能是豁出命去了。
山東兵(李晨飾)
做之前我們都想明白了,每天會經受折磨,心裏早有準備,我只是覺得我們做的是個功德事,心理上給自己這個安慰。
有一天拍李晨大雪中前行去赴死的戲,南方沒雪,我們那個造雪機又不夠用,結果那天太奇怪了,下了三天特別大的雪,南方從來沒有下過這麼大的,戲拍完它不下了。李晨説這是有人護着咱們,咱們死了三十萬中國人。
(攝影指導)曹鬱老師説,他老感覺有個聲音,就在遠處召喚他。我們一定得走過去,再受到各種阻礙也要走過去。
原來我特擔心,請來的演員都是大腕兒,這麼多人來演羣戲,今天這個鏡頭為主的時候,別的明星是羣演,我怕人家心裏不舒服,但事實上沒有。
一旦形成了倉庫的氛圍以後,大傢伙真的進入到那個場景和時代,原本的合同、錢這些都遠遠的就不在了,所以説沒有番位,只有番號,大家都共同完成一件事。
我們拍之前有一個紀錄片組,在全國各地的街頭隨機採訪,發現知道淞滬會戰的有,知道四行倉庫保衞戰、知道謝晉元將軍的很少。
因為電影算是有一種傳遞和提醒的功能,把它拍出來,如果能夠引起大家的關注,哪怕是爭論,甚至成為文化,就有可能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