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細時候寫的作文,那才是講的人話

細時候的作文樂得死

一提到孩子的作業,恐怕是大多數家長的提升血壓神器。有多提升血壓呢?不寫作業母慈子孝,一寫作業雞飛狗跳。

而據不完全統計,在“最能逼瘋家長的陪讀”中,排名前三的是:語文的作文、數學的計算、英語的背誦。

歲月的車輪一直滾滾向前,沒有人永遠寫作文,但永遠有人寫作文。

上初中以後的作文,為了衝刺“滿分作文”,往往堆砌着一堆華麗辭藻及強行的昇華,但時間倒退,看到小學的時候自己沒有裝潢的表達真情實感,才會感到小孩子的純真,是多麼難能可貴和遙不可及了啊。

這個世界,少了我一個詩人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2018年刷爆朋友圈的《孩子們的詩》,那些看似天馬行空的詩歌,一下子戳到了一羣社畜們的心。當然,其中也包括周如煙這個偽文青。

她讀小學5年級的時候,偷偷攢下零花錢買了一個帶鎖的小本子。本子的封面寫上了“小詩本”,還給自己擬了個筆名,叫“藍夢”。每一頁紙上都寫着一首“詩”。

她甚至想好了長大後就做個詩人,等她死後就把這個本子傳給後人,因此,她每一頁都是先用鉛筆寫好,再用0.38的水性筆摹上去。

她清楚地記得上面的詩:“你笑,有人議論你。你哭,有人議論你。所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背數學公式的時候,她也會寫出“我常想:我和馬良都有一支筆,那為何,我的筆只能寫出千篇一律的答案?”這樣看似幼齒實則還是幼齒的文字。

所以,當《孩子們的詩》刷爆朋友圈的時候,她猛然想起,她自己曾經也是這樣的小朋友。

但後來,因為小學作文對體裁有一個限制“文體不限,詩歌除外”,讓她覺得琢磨詩歌,不如多積累美詞美句來得更有用。

“哎?本子咧?還找得到不?”

“小學畢業我娘做廢品賣掉了。”

你的日常是和小狐狸上學?

提到小學作文,我的朋友周如煙覺得是老師扼殺了她的想象力。

她家裏三姊妹,屋裏大人平時比較忙。教育模式也是散養的。每天負責撒一把米,多一個也是喂,少一個也是養。白天放出去,晚上喊回來。作業嘛,從來都不管的。

小學二年級第一次寫作文的時候,老師佈置的題目是“我的鄰居”,不知小時候她是看多了動畫片還是腦洞過於大,想了很久,編寫了小狐狸和小兔子作為鄰居的故事,還洋洋灑灑寫了300個字。

老師批改完以後,周如煙意外地發現作文等級是“不及格”,還加了一行評語:你的鄰居是兔子和狐狸?

“當時的想法我可能真不記得了,但是現在想來,只是我的理解和標準答案不一樣吧。浪漫主義錯了嗎?未必吧?哪個規定作文硬要寫現實主義?”

作文就不是用來講實話的

眾所周知,小學命題作文最多的就是“我的理想”、“假如我是個____家”之類的。

雖然你未來想當個什麼家都是吹牛X的,但是寫起自己的夢想,沒受過老師毒打的百分之八十的學生都是抱着虔誠的態度寫的,字字真實,沒一絲妄語。

但只要被老師罵過,你再也不敢寫出自己的真心話了。

程序員唐小飛就是這樣的。

“長大以後我想當個體育老師,跟語文老師商量要她少上課,她每天給我們上很多節課,有時候下課還在講課,晚上還要回去批改作業。這樣她辛苦,我們也很辛苦。等我當了體育老師,我就帶着同學們一起踢球,玩,讓他們快快樂樂的。”

大概就是這些內容,語文老師給他的作文打了個59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不對,回去問了他爸爸,他爸爸看完作文首先笑了一下,緩緩吐出一句:“崽哎,作文就不是用來講實話的。以後寫作文可以稍微修飾一下。”

我要把我的狗養大成人

別看小學生寫作文字裏行間樸實無華偶爾枯燥,但她們潛意識裏也是嚮往着出口成章的。

因此,只要學會了一個成語,就想方設法往文章裏套,用得恰不恰當不重要,重要的是寫出來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感覺寫完了,馬上就可以把同齡人甩在後面。

李芮小時候養了一條狗,在日記裏最後寫道:“我要把我的狗養大成人。”

老師評語寫了一句:“養大就行,不必成人。”

而從小語文成績不好的瞿瑤更是因為用錯過成語被老師罰抄過50遍,“當時寫了一篇看到小男孩扶老奶奶過馬路的作文,其他都挺好的,但是我的標題是《損人利己》。”

理想是成為一個普通人

是不是每個小學生都幻想着自己能仗劍走天涯?並非如此,還是有敢於直面現實的。

“我的理想就是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當警察要抓小偷,當發明家每天要做實驗,當老師要管很多學生。所以,我就想做個普普通通的人。”

想起自己8歲時寫的“我的理想”,吳超就笑出了聲。因為這一篇作文,當時沒少被同學笑話。還被老師點名批評説:“不想做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不過還好,他現在仍舊不忘初心,把握住了本心的真實以及鹹魚般的煙火氣。也沒被小學時候的自己打臉。

居然被懷疑是心理變態

“想起來就有脾氣!”提到小時候作文的時候,雷卓一拳頭砸在桌子上。

嚴格來説,雷卓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好學生,家裏“三好學生”的獎狀糊滿了整張牆,高考也考上了211大學,再加上是我的朋友,自然三觀正得不能再正。

這樣一個青年,居然曾被老師冠過“心理變態”的帽子。

記得那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週末,雷卓蹲在空地上玩着玩着就被螞蟻吸引過去,轉而玩了一下午的螞蟻。

那天他詳細記載了他是如何觀察螞蟻的——先抓住一隻蒼蠅,再把蒼蠅翅膀拔掉,扔到螞蟻面前,螞蟻再如何把蒼蠅活體解剖搬入洞。結尾還説以後會多去空地走走,看看螞蟻之間是如何打架的。

日記交上去後,原以為會被老師表揚一通,沒想到直接被請家長了。

好在雷卓爸爸回家以後也沒説什麼,只是讓雷卓少去玩螞蟻子。

我每天的笑點都被學生作文承包了

現在某小學二年級當語文老師的陳瑩提到作文就覺得很有趣。“我每天的笑點都來自這些學生了。”

在一篇名為《我的媽媽》的命題作文裏,她看到過一個學生這麼描述他的媽媽——“我的媽媽很矮,所以別人叫她陳矮子,別人叫她她就笑哈哈,我這麼叫她她就要罵我。”

“有時候我媽媽生氣並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她自己。她喜歡打牌,輸了就罵我,贏了就不會罵我了。”

覺得搞笑的同時,她也很羨慕孩子。“成年以後什麼話都不敢説,有什麼矯情的話從微信裏打出去沒多久就撤回了。而他們,卻可以認認真真寫出來。”

成年人的世界複雜又偽裝,寫文章,真情實感早已不重要,重要是顯得有深度。

最近被調侃得最多的互聯網人胡欣,便是其中之一。

“其實我也不想開口‘私域流量’,閉口‘垂直領域’的。但是這行裏,大家都是這麼説話的。一開口就是老江湖,一下筆就是資深人士了”

小時候寫讀後感,基本“今天看了一篇xx的《xxx》”為開頭,簡單,了撇。

工作後要説看了一篇文章,這可不行,顯得low。要説“今天深度理解了某行業動態與新興風口的邏輯概念”。

聊到小時候的作文,他眯着眼睛沉思良久,過後甩了甩頭,“太遠了,我都不記得了,但是小時候的作文,應該都是寫的人話。”

魯迅説過:孩子是可敬佩的,他常想到星月以上的境界,想到地面上的情形,想到花卉的用處,想到昆蟲的語言,他想飛到天空,他想潛入蟻穴。

你覺得細時候作文好笑,不過是以一個世故的眼光去看一個心無雜質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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