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呂允山
在濟南老城裏有一條小街，它南連珍珠泉，北接大明湖，東倚百花洲，西鄰府學文廟、芙蓉街。沒錯，您猜對了！就是街小名氣大，臨水景色美的曲水亭街。
曲水亭街長500米有餘，寬不過3米，街沿溪水而行，楊柳依依，水傍民居潺湲，穿户過巷。不是江南，勝似江南。當年劉鶚在《老殘遊記》中，把這裏稱之為最能代表“家家泉水，户户垂楊”的濟南特色的一條老街。
小街不但老，而且美，不但美，而且文化底藴厚重，歷史故事眾多。
首先小街的名字好，曲水亭街名，取自於西晉書法家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中“曲水流觴”的典故。王羲之筆下的會稽曲水：“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湍激，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雖無絲竹管絃之樂，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敍幽情。”可是大家看看我們的濟南的曲水：此地有古巷民居，楊柳依依，又有清泉潺潺，水草搖曳，匯百泉為流觴曲水。相比之下，我們的“曲水流觴”，是不是比王羲之筆下的“曲水流觴”更加的親民，更具有曲水通幽的韻味。最難能可貴的是，咱們的流觴之“曲水”，可都是白花花的泉水啊！濟南人就這麼奢侈，誰讓咱是舉世聞名的泉城呢。更何況，早在北魏酈道元《水經注》裏，就把王府池子稱之為流杯池，“州僚賓宴公私多萃其上”。濟南的“曲水流觴”在魏晉時代就已很流行了，地方就在這曲水亭街的曲水河。
1748年3月，乾隆皇帝南巡路過濟南，駐蹕在珍珠泉巡撫衙門。三月初六這一天，被這無限美景深深吸引着的的乾隆皇帝，過曲水亭街、遊百花洲、登鵲華橋、泛舟大明湖。於是乎詩興大發，寫了三首《鵲華橋》詩。其二寫道：“大明豈是銀河畔，何事居然架鵲橋。秋月春風相較量，白榆應讓柳千條。”誰料一語成讖，沒過幾天乾隆最心愛的孝賢皇后富察氏在濟南着涼病倒，當返京到達德州時，年僅37歲的皇后病情突然惡化，病逝於船上。乾隆在孝賢皇后死後，九過濟南而不入城，就是怕觸景生情。他在後來《過濟南雜詩》之四中寫道“大明湖已是銀河，鵲架橋成不再過。付爾東風兩行淚，為添北渚幾分波。”就這樣乾隆打那再也沒有踏入濟南城一步。
這條老街還有一個特色，就是它的歷史文化信息非常豐富。他不僅有曲水流觴，還有路大荒故居、基督教堂、辛公館，可以説移步易景，每座房子裏都有一段故事。
著名蒲松齡研究第一人路大荒，晚年住在這條街的八號，如今故居還在。門前對聯“一溪曲水連滿井，廿載書巢注聊齋。”形象的描述了路大荒路大荒身居陋室，矢志不渝，研究蒲松齡，整理聊齋手稿的艱辛與成就。路大荒作為蒲松齡的淄博老鄉，幼年上學時，他的老師就是蒲家後代。耳濡目染，對蒲松齡及其聊齋故事產生了濃厚興趣，一生廣泛收集蒲松齡的詩文手稿，1936年上海世界書局出版了由他主持編輯的《聊齋全集》。撰寫了《蒲柳泉先生年譜》，並蒐集整理了蒲氏佚文十二篇。抗日戰爭時期，日本人為了掠奪他的手稿，威逼利誘不成，遂通緝他，情急之下他帶着手稿避難來到了濟南。先是住在大明湖東側的秋柳園街，1952年搬到了到曲水亭街，專心研究聊齋志異，直到1972年在這裏去世。
曲水亭街的最北端路西原來有一座辛公館，主人是民國時期濟南著名的愛國民主人士辛鑄九。辛鑄九曾經營濟南市經文布店，擔任仁豐、裕興紗廠的董事長，還曾經擔任山東省最大的當鋪“裕魯當”的總經理；在抗日戰爭時期，他大義凜然的拒絕出任偽“山東維持會長”一職，以至於因此被關進了監牢；在擔任山東省圖書館長期間，他聯繫濟南的愛國工商業者，共同出資購買了聊城“海源閣”藏書樓的大量古籍善本，並全部捐給了山東省圖書館；他將自己的兒子辛葭舟、孫女辛鋭、孫子辛樹明送到八路軍部隊，為山東的抗日戰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特別是辛鋭，作為2014年9月國家民政部公佈的一批著名抗日英烈，她15歲就舉辦個人畫展，將義賣款項全部捐獻抗日將士。她和弟弟妹妹參加八路軍後，能寫繪畫的辛鋭先後擔任中共山東分局秘書、山東省婦聯秘書、沂蒙山區“姊妹劇團”團長。當年的《大眾日報》創刊初期，報紙上的毛主席木刻像就是出自辛鋭之手。1941年底，在大青山反掃蕩突圍時，辛鋭的丈夫陳明不幸遇難，辛鋭也雙膝中彈成了重度殘疾。次年一月，日本鬼子包圍了辛鋭駐地火紅峪。鬼子想抓活俘虜，辛鋭一連扔出兩顆手榴彈，鬼子倒下數人。在胸部連中數彈的情況下，強忍劇痛的她待鬼子靠近時，拉響了最後一顆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譜寫了一曲頑強不屈的英雄壯歌
只可惜作為一座具有民國特色和紅色革命歷史價值的建築，辛公館在城市改造中沒能逃過被拆除的命運，如今我們只能從老照片中回憶它的身影。
當然，説到曲水亭街不能不説曲水亭。據史料記載，曲水亭原為建在小溪之上的茶社，據説是出自鄭板橋的對聯“一灣溪水，兩道小橋；數椽茅屋，幾株垂楊。”描述的就是當初曲水亭的樣子。民國時期曲水亭改建成了棋社。這裏成了濟南乃至山東圍棋界的大本營，經常舉辦棋類講座與比賽，外省乃至國外棋手均有來此切磋棋藝，湧現出不少圍棋國手。2003年在曲水亭街改造過程中，重新修葺了曲水亭，並由濟南大學著名文史專家徐北文教授撰寫對聯“荷香送爽棋聲韻，曲水流觴雅士多。” （圖片選自網絡）
作者簡介：呂允山，濟南知名作家，近些年專注濟南老街巷和泉水的宣傳推廣與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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