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時期威名赫赫的紅軍高級將領譚餘保是個愛憎分明的人。
他是湖南省茶陵縣洮水鄉人,只上過三年學,因交不起學費,就輟學回家種地了。年紀稍長,拜當地武術高手為師,練得一身好武藝。
1926年10月,他率領鄉中子弟參加農運,被推為鄉農民協會委員長兼財委主任。1927年,從井岡山奉命回茶陵做秘密工作,先後擔任區委書記兼區蘇維埃政府主席、湘贛省蘇維埃政府主席、湘贛邊特委書記等職。
在他身上,發生過許多快意恩仇的故事。
比如説,跟隨他參加農運,後來一起上井岡山、一起留守湘贛邊的茶陵縣江口村人曾開福,曾是他的左右手。但在1937年春,這個曾開福率部進入安福縣的七都山打游擊時,脱離開了他的視線,中了江西第二行政區保安司令危宿鍾設下的美人計,當上了一個可恥的叛徒。
投敵後的曾開福因為沒有太大利用價值,很快就被國民黨拋棄,一直在社會最底層混日子。
新中國成立後,譚餘保到湖南工作,擔任了湖南省人民政府副主席、省監察委員主席。
曾開福的日子實在混不下去了,就來找昔日的老領導譚餘保謀個一官半職。
譚餘保一看到他,氣就不打一處來,馬上讓人將他逮捕。
還有,當年中央紅軍撤離蘇區後,譚餘保組建湘贛邊游擊隊堅持在南方打游擊期間,糧食奇缺,度日惟艱。
茶陵富户周季勳同情革命,給游擊隊捐獻了價值一萬塊大洋的物資。
譚餘保感動萬分,信誓旦旦地對周季勳説:“周先生仗義相助,幫游擊隊渡過了難關,日後革命勝利了,我們一定會報答你的!”
譚餘保説到做到。
他擔任了湖南省副主席後,聽説周季勳被當成反動地主抓了起來,就派人對茶陵縣委書記韓曙光説:“周季勳是南方游擊隊的大恩人,我們不能恩將仇報。”
後來,為了保護周季勳不受任何牽連,譚餘保還把周紀勳接進城裏居住,以民主進步人士相待。
周紀勳因此得以安度晚年。
譚餘保就是這麼一個嫉惡如仇的人。
1950年11月,譚餘保接到了毛主席親自起草的電文,電文為:湖南省人民政府,着即查明茶陵羅克紹此人是否在?在之從速逮捕。
譚餘保看了電文,拍了一下腦袋,説:“該死,我竟忘了這個人,幸虧主席還記得!”
譚餘保親自負責此案,派出專案組緝捕羅克紹。
此時的羅克紹已經年過古稀,是茶陵縣江口鄉鄉立小學校長。
一個小學校長,為什麼會成為毛主席在建國後親自起草電令逮捕的第一人?
説起來,羅克紹可是劣跡斑斑。
他是茶陵縣江口鄉蕉坪村人,家道富庶,自小就養成了吹嫖賭飲各種惡習, 1927年5月湖南“馬日事變”期間,他乘機作亂,大斥家財購買槍彈,組建起茶陵縣十八團團防局,幹起了反革命勾當,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他的狠勁得到了蔣介石的賞識,竟被任命為茶陵、酃縣、寧岡三縣的團防總指揮。
羅克紹因此更加囂張跋扈,無法無天,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羅克紹作下的重大反革命血案有兩宗。
一是在1928年1月,他帶兵襲擊茶陵縣堯水區工農兵政府,屠殺了包括農民自衞隊隊長尹子斌在內的18名幹部,史稱“堯水大慘案”。
二是在同年8月,他帶兵襲擊寧岡、茶陵交界的新龍庵,當場打死蘇維埃幹部19人,抓走多人,釀造出湘贛邊界“八月失敗”中一樁大血案。
羅克紹作下的這兩場大案使我工農革命損失了大批幹部,讓毛主席心疼得直掉淚。
其實,羅克紹在犯下這兩件大案之前,即在1927年11月25日,他做了一件差點兒就要斷送工農革命軍前途的惡行。
話説,1927年11月初,李宗仁的桂軍和唐生智的湘軍再次混戰,大部分湘軍和贛軍都捲入了戰爭的浪濤之中。離寧岡茅坪只有十幾公里的茶陵縣城空虛,毛主席醖釀了一個“經營茶陵”的戰略思想,把建設和發展革命根據地的第一步計劃確定在茶陵縣城,準備創建出中國第一個紅色政權――茶陵縣工農兵政府。
但是,秋收起義軍餘部已分成了兩部,毛主席率領的紅1師第1團團部、1營及特務連、軍官隊在井岡山上;張子清、伍中豪率領第3營則在湘南桂東一帶打游擊。
毛主席有腳傷,行動不便,只能讓第一團團長陳浩和團政治部主任宛希先等人率團部和一營及特務連前去攻打茶陵。
攻打茶陵的過程和攻打的結果,都和毛主席設想的一模一樣——駐守茶陵縣城的是湘東清鄉司令羅定,此人色厲內荏,不堪一擊,我工農革命軍一到,其立刻如驚弓之鳥一樣,棄城而逃。
佔領茶陵城後,團長陳浩不按毛主席制訂的做法建立新政權,而是繞開宛希先,與參謀長徐恕等人另搞一套,建立了一個與國民黨縣政府差不多的新政府,吃喝玩樂、私吞戰利品,把茶陵城搞得烏煙瘴氣。
其中,陳浩一個人就私吞了繳獲到的10多斤黃金。
毛主席在井岡山上一邊做袁文才、王佐等人的改造工作,一邊密切關注南昌起義部隊的動向,不斷派人前去偵探、聯繫,企盼跟這支部隊會合。
宛希先發現了茶陵城中亂象橫生,趕緊派人返回井岡山向毛主席彙報。
毛主席氣得直跺腳,迅速成立了由工人代表譚震林、農民代表李炳榮、士兵代表陳士榘組的茶陵縣成立工農兵組織,派往茶陵城。
但是,茶陵城的第一團遭到了敵人的重兵反攻,若不是張子清、伍中豪率領第三營及時趕回,配合城裏來了個內外夾擊,茶陵城就失守了。
團長陳浩卻喪失了革命鬥志,和參謀長徐恕等人密謀,打算把部隊拉到安仁,投靠國民黨方鼎英的十三軍。
團政治部主任宛希先和三營營長張子清覺察後,派人飛馬到寧岡向毛主席報信。
宛希先是在“三灣改編”時第一個響應毛主席的號召,舉手站出來,表示堅決追隨毛主席的人,革命立場非常堅定。
毛主席閲信後,心急如焚,不顧腳傷新愈,匆匆帶領了袁文才農民自衞軍兩個連,連夜從寧岡茅坪急趕往第一團的駐地茶陵縣湖口鄉。
但是到了茶陵江口鄉,毛主席等人遭到了羅克紹團防的攔截。
這個江口鄉是湖南茶陵縣與江西寧岡交界點,因寧岡玉指山上有三條水流在此地彙集於此而得名,這三股水流匯合後形成了一條寬闊的水面,緩緩匯入沔水。
而江口上游的焦坪村就是羅定紹的老巢,他恃着人多,又佔據了有利位置,死守着,不讓毛主席等人通過。
雙方交火很猛烈,難解難分。
想着革命的火種就將被陳浩葬送,毛主席急得不行。
最後是袁文才定計,他自己率兵在這裏與敵周旋,而讓毛主席帶幾人乘夜色冒險搭木排沿河而下。
雖説經過毛主席急趕慢趕,總算在茶陵的浣溪圩追上了第一團,逮捕了陳浩、徐恕,解救下被陳浩捆綁住的宛希先、張子清,把部隊帶回到了湖口。
但這件事,實在是千鈞一髮,刻不容緩,太險了,史稱“湖口挽瀾”。
想想看,如果不是毛主席不顧腳傷新愈一路飛奔追趕,如果不是毛主席在江口乘竹筏冒險繞開蕉坪村,秋收起義軍餘部的主要作戰力量就要被陳浩拉到敵人陣營去了。那時,單靠留守在井岡山上的傷病員和軍官教導隊那點人,不説開創湘贛邊區新局面,就連能不能守住井岡山都成問題。
而如果沒有了井岡山這個根據地,朱德、陳毅率領的南昌起義軍餘部和湘南暴動農軍在湘南也無處立足……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毛主席因此畢生難忘。
這不,1950年,剛剛建國後一年,毛主席便親自起草電令,要求逮捕羅克紹。
這個羅克紹極其狡猾,他在解放戰爭末期,看見國民黨大勢已去,就主動向解放軍投誠,主動把自己的財產和土地全部捐獻出來。
解放軍工作組不瞭解他過去的大奸大惡,誤將他列為了開明紳士,讓他去茶陵縣江口鄉鄉立小學教書,並擔任校長。
就像譚餘保所説的,“幸虧主席還記得這個人”,要不,羅克紹就會逍遙法外,混上個自然死亡了。畢竟,這一年,他已經72歲了。
1951年2月10日,羅克紹被處槍決,一個邪惡的陰魂,重歸地獄。
關於羅克紹被槍斃的過程,與焦坪村相鄰的春風村有一個名叫賴甲祥的老人,他在前些年對人回憶説,羅克紹是被從長沙押往茶陵縣城,然後再步行到酃縣的東坑進行槍決的。但羅克紹年紀太大了,七十多歲了,到了東風鄉黃塘後,再也走不動了。於是,就在黃塘河邊上被槍決了,幾天後,被葬在了焦坪村張家組的佔帽嶺。
賴甲祥還説,他的奶奶就是焦坪村人,生前曾跟他講過許多羅克紹的惡行。他奶奶説,羅克紹抓到了紅軍,不是丟到油鍋裏煉油,就是捆綁起來沉到山潭裏淹死。
焦坪村的村支書羅育華漫談羅定紹舊事,説,羅定紹年輕時到處沾花惹草,欠下一屁股風流債,佔有過的女人不少,卻沒有留下過一兒半女,現在村裏僅有一個遠房侄親。
還有一些年老的村民回憶説,羅克紹在60多歲的時候,還娶了一個20多歲的女人,是攸縣人,沒有生育。羅定紹被抓後,她就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