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改革:破除“一考定終身”

高考改革:破除“一考定終身”

製圖:李晗

高考改革:破除“一考定終身”

    2020年7月7日上午,北京市豐台區,北京市第十二中學考點,結束上午的考試後,高考考生們走出考場,一名考生從人羣中牽起家人的手。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李崢苨/攝

    對於高考來説,2014年是一個必須被記住的年份。

    2014年9月4日,《國務院關於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出台,同時,上海市、浙江省成為首批試點,兩地分別出台高考綜合改革試點方案,從當年秋季入學的新高一學生開始實施;3個月後,12月16日,兩項配套政策——《關於普通高中學業水平考試的實施意見》和《關於加強和改進普通高中學生綜合素質評價的意見》出台。

    自此,我國考試招生制度改革全面啓動。

    時任教育部副部長的杜玉波在9月4日的新聞發佈會上表示,這次改革的總體定位是,促進公平、科學選才。

    這8個字看似簡單,卻非常振奮人心。時任北京大學考試研究院院長秦春華在本報撰文時給出了這樣的判斷:“這是自1977年恢復高考以來國家在教育領域實施的最全面、最系統的頂層設計。”改革深刻地回答了高考改革“為什麼改”“改什麼”和“怎麼改”等根本性問題。同時也力圖糾正恢復高考30年來積累出現的“一考定終身”“唯分數論”“學生負擔過重”“城鄉教育發展不均衡”等教育“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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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選拔學生如何破除唯分數論

    其實,改革醖釀已久。

    從2005年起,我國的學業水平考試逐步在高中新課程實驗的省份推開,隨着改革的不斷推進和深入,課改與高考的組織方式、考試內容、成績的使用之間出現了越來越多不相適應的地方,高考改革的呼聲日漸明顯。

    曾任北京大學中文系主任、教育部聘中小學語文教科書總主編的温儒敏當年在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指出,高中課程改革曾經有很多亮點,比如,希望學生的學習有更多的主動性,設計了必修課與選修課,其中必修課佔1.25學年的量,其餘是選修課。“這是很大的改革了。”温儒敏説,但是,到了中學,真正按照新課標要求開設多門選修課的學校不多。“有些學校1.25學年必修課學完後,馬上轉入高考複習。”

    當年恢復高考確實點燃了無數青年成才的希望。但是,當歷史的車輪又駛過了30年,我國經濟社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此同時,國家對人才的需求、高校選拔人才的需求、學生成長成才的需求都在改變,但是,高考沒有變,依然以分數為唯一標準。在這個“指揮棒”下,大學想方設法招收分數高的學生;中學千方百計提高學生的分數;學生和家長傾盡全力獲得更高的分數;培訓機構絞盡腦汁研究提高分數的技巧。

    2013年時,網絡上流傳着一份“中國頂尖中學排行榜”。這個排行榜依照的是1977年-2012年各省狀元的分佈情況。觀察這份榜單可以發現,直到2000年前後,高考狀元出自的學校還比較分散,但是到了2012年左右,高考狀元越來越向“超級中學”集中。

    無疑,改革勢在必行。

    2014年,改革有了明確的“作戰圖”。方案提出,要“把促進學生健康成長成才作為改革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扭轉片面應試教育傾向”“深入推進素質教育”“形成分類考試、綜合評價、多元錄取的考試招生模式”。

    原來,高校在錄取時面對的是冷冰冰的分數,而不是活生生的人,改革後,大學招生錄取的模式變成了“兩依據,一參考”,也就是依據統一高考成績和高中學業水平考試成績,參考綜合素質評價,實行多元錄取。在這種情況下,大學必須要根據自身辦學定位和專業培養目標,研究提出對考生高中學業水平考試科目的報考要求和綜合素質評價使用辦法,並提前向社會公佈。而對於學生來説,除高考分數之外,思想品德、身心健康、藝術素養、社會實踐、創新精神、社會責任感等也將被一一記錄,並可能成為重要的錄取依據。

    全國多個省份開始研製適合本地的高考改革方案,並努力給考生提供更多的考試機會。比如,北京市公佈的新高考方案中明確:“保持統一高考的語文、數學、外語科目不變、分值不變,不分文理科。探索論證提供兩次考試機會的可行性,進行外語聽力一年兩考改革試點。”

高考進入“自選”時代

    時間來到2017年。

    當2017年高考語文科目結束的時候,“預測”——上海的這個高考作文題便迅速成了全國議論的焦點。人們的熱議,不僅出於慣性,同時也因為,上海、浙江作為首輪高考改革試點,迎來了“新高考”的首次落地。

    有專家這樣評價這個“新高考”首次亮相的作文題:“這個話題沒有審題障礙,學生可以選擇樂於接受預測,可以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也可以不以為然,享受不可知的樂趣……”

    專家所強調的“選擇”正是高考改革要傳遞的又一個重要信號。

    教育部黨組成員、副部長,時任教育部基礎教育二司司長鄭富芝在政策發佈時這樣説:“本次改革的一大亮點是學生可以選考3科計入自己的高考總成績中。”也就是説,在實行高考綜合改革的地區,考生除了語數外3科參加統一高考外,還可以在思想政治、歷史、地理、物理、化學、生物6科中,根據報考高校要求和自己的興趣特點選考3門。“從這樣的設計看,學生可以文理兼修、文理兼考,使得文理不分科成為可能。”鄭富芝説。

    事實也是如此。上海和浙江新高考方案均採用了3+3模式,除語數外3科,上海從6門(物理、化學、生物、政治、歷史、地理)、浙江從7門(政治、歷史、地理、物理、化學、生物、技術)中自主選擇3門作為高考選考科目。

    “新高考”“首秀”之後,時任浙江省教育考試院副院長邊新燦在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給出了這樣一組統計數據,實行選考後,考生中選擇傳統“理化生”和“史地政”的學生合起來不到22%,即78%的考生都選擇的是文理“混搭”的組合,這已經跨出了傳統的文科理科模式,實現了文理交融。“在我們開展的5000餘人的問卷調查中,70.17%的高校招生工作者和超過六成的學生、家長,認同取消文理實行必考加選考擴大了選擇性,促進了學生的個性發展。”邊新燦説。

    應該説,這次高考改革的最大變化就是,在“選拔”的同時增加了“選擇”。正如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所説,高考改革最終的目標是讓學生和高校都擁有較大的自主性,學生自主地選擇高校,高校也不是被動地等着學生來,“要讓學校和學生像‘自由戀愛’,而不是中間強塞進一個媒婆”。

    可以預見,隨着改革的深入,高考必將從“標配”時代進入一定意義上的“自選”時代。

    不過,隨着選擇權的“下放”,一些問題顯現了出來:一些學校在指導學生選科時,不是先看學生的興趣和優勢,而是把如何避免與“強手”相遇當成了首要任務。網上甚至流傳出了許多選科“秘笈”,教學生如何避開“強強相撞”,如何通過“田忌賽馬”由“差生”變“學霸”。

    上海、浙江兩地的新高考“首秀”結束後,媒體上很快就有了這樣的報道:上海選擇物理科目的考生僅佔總數的30%,浙江的近30萬考生中,選考物理的也只有8萬人。物理學科被考生們“嫌棄”了。不僅如此,媒體同時披露了另一項調查結果,2017年復旦大學在第一次統考“大學物理”時,浙江、上海生源的大一新生整體不及格率也遠高於往年。

    好在,試點的意義就在於發現問題並及時調整。

    2019年4月全國第三批高考綜合改革試點啓動,河北、遼寧、江蘇、福建、湖北、湖南、廣東、重慶等8個省份的方案,均由“3+3”變為“3+1+2”模式。其中,“3”為全國統考科目語文、數學、外語,所有學生必考;“1”為首選科目,考生須在高中學業水平考試的物理、歷史科目中選擇其中一科;“2”為再選科目,考生可在化學、生物、思想政治、地理4個科目中選擇兩科。

    當年,教育部考試中心相關負責人對此特別作出解釋,改革由充分自由選擇到有條件地選擇,在尊重學生自身興趣、志向和特長的基礎上,更注重打牢物理或歷史等學科的基礎。“這依然是一種進步”。

    2021年,8個省份的“新高考”將落地,東北育才學校黨委書記、校長高琛介紹,“從目前掌握的數據來看,8個省市首選物理的學生平均佔比近60%,其中遼寧省最多,達到85%以上”。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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