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畢業作品的選題問題，我在前不久與2019級的學生進行了較長時間的溝通。他們一個普遍感覺:已經到了大四，明年就要畢業，好多事都沒來得及做，那些曾經憧憬過的大學校園生活，比如來一場説走就走的旅行、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交幾個終身相伴的朋友，等等，都因為疫情而泡湯。更令人惆悵的是，許多大學生在這幾年，已經越來越習慣線上授課的方式，從而缺失了許多線下課堂授課的機會，從個人成長來説，這是一種無法彌補的缺憾。
確實，線上授課有許多優勢。學生不用到教室，只需要在寢室或者家裏，便可在知識的海洋裏暢遊。網絡容量幾乎是不受限制的，一場直播可能聚集成千上萬的學生，尤其像那些平時很難選上的名師精品課程，學生在線上更容易聽到。老師講課的全程可以開啓互動模式，一邊講，一邊做課堂小調查，提問題，做測試，互動結果馬上就能出來，老師再根據調查結果調整教學內容，以便精準授課。加之網課成本低廉，即使沒有疫情影響，也會有越來越多的學校、老師、學生採用線上課堂的方式來授課。
但是，網絡授課也有天然缺陷。老師無法獲知學生聽課的具體狀態，也無法有更多的交流，所謂的互動，實際上就變成了老師一個人在動。從課堂紀律的角度講，作為教師，看着名單上有那麼多學生，卻根本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聽課，教師只能對着屏幕發言，效果可想而知。
因此，從實際教學效果來看，線上教學更適合專題講座性質的授課場景，而在講授系統性知識的校園課程體系中，線下課堂教學卻又有某些線上教學不具備的優勢。
課堂教學採取的是集中授課的形式，少則十幾個、多則幾十個學生聚集在一起，通過課堂的形式構建起一個共同學習的場景，讓學生可以更加專注，學習效率更高。老師與學生可以面對面交流，老師可以清晰地看到學生對授課內容的反饋，包括面部表情、肢體動作，等等，可以根據學生的反饋來決定講課的節奏，講課的效率也得到了提高。學生可以有更多機會開展面對面的真實互動，包括回答老師的問題，同學之間互相討論，這種體驗不是線上教學可以替代的。
校園的課程往往是成體系的，按照學期或者學年制定的教學計劃來執行，一門課程，從背景、淵源、理論、實踐等各個層面進行介紹，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知識體系，學生需要通過參加系列課程學習，循序漸進，由淺入深，才能逐步建立起關於整門課程的系統性認識。
並且，對教學來説，知識的獲取其實並不特別重要，通過系統性學習建立起系統性認知方式，可能更為重要。但線上課程做不到真實的學習場景構建，也無法完成系統性學習的任務。對於線下課堂教學來説，吸納了包括語言、肢體、表情、五官感覺在內的各種交流要素，獲得的教學效果必然是牢固的。
知識的傳承只是整體育人框架下的一個環節，生命的體驗，生活的感悟以及價值觀、方法論的確立，才是教育更加重要的東西。大學校園本身就是一個大型的大學生體驗場域，有老師們的言傳身教，有同學們的互相扶持，有大把大把的實踐實訓機會，有無數的社團協會，有漂亮的草坪，宏偉的圖書館，擁擠的食堂，有季節變化，有春花秋月，更可能邂逅浪漫的愛情……這一切，其實都是更大的社會場景在校園內部的再造和模擬，通過大學校園場景的鍛造，一個剛剛走出家門的學生，才能逐漸成熟起來，懂得如何去開啓自己的人生，擁抱自己的生活。
作為一種社會化的存在，人是不可能也不應該脱離真實生活的，尤其是對於正在成長中的學生來説，更不能用線上課程替換線下課堂，把自己包裹在信息繭房之中，從而失去探索真實世界的能力。
（作者系浙大城市學院教師）
李曉鵬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