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寫出兩千首詩的南宋詩人,你不知道他這一輩子有多優秀!
1126年,金國發兵南下攻宋。
宋徽宗正在舉辦藝術沙龍,邀請蔡京等人鑑賞《池塘秋晚圖》。聽到消息之後,頓時癱倒在萬歲山廣場。
當年和金人簽訂“海上之盟”,在滅遼活動中很積極地出錢出力,沒想到金太宗這老小子完全不講武德。
趙佶長長地嘆了口氣,將目光緩緩投向皇太子。
趙桓膽戰心驚地走上皇位,總感覺教坊樂工們在演奏哀樂,傳承百年的大宋龍椅,彷彿變成一具純金棺材。
宋欽宗提前接手爛攤子,想要更換一個寓意吉祥的新年號。萬千華夏文字,逐漸凝結出最屈辱的漢字組合。
同年,江南的範府張燈結綵。
範雩滿面春風的招呼賓客,男人們坐在庭院酒桌上聊天。婦孺們相繼湧進內屋,圍着牀上的嬰兒嘰嘰喳喳。
蔡氏滿目慈愛的看着兒子,臉色蒼白卻難掩初為人母的喜悦,聽着“過來人”的熱心指導偶爾會羞澀一笑。
熟睡中的小傢伙,尚不知自己的投胎技術有多好。
滿月宴散席之後,豪華闊氣的範府逐漸恢復寧靜。小兩口望着堆積如山的賀禮,沒有力氣翻開厚厚地禮單。
蔡氏拍打着懷中的嬰兒,有些賭氣般不和丈夫説話。範雩自知因為起名的事情,依然厚着臉皮湊過來喊道。
金兵攻破大宋國都汴梁,像是一羣餓狼衝進肥美羊圈。各種燒殺搶掠的肆意行徑,難以用文字組合來表述。
有人面對異族入侵奮戰至死,有人出賣同族換取衣食富貴,數萬男女老少在押送路途中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趙構全程瞪大眼睛看着,直到父兄徹底沒影才嚎啕大哭,轉身帶領大部隊成立南宋(見秦嶺一白.宗澤篇)。
長江天塹割讓半壁江山,三次衣冠南渡完成重心偏移。北方大地燃燒的熊熊血火,在漫天灰燼中趨於寂靜。
那些被南宋拋棄的國人,迫於生計無奈融入金朝陣營,後世子孫遊離在宋金之外,最終竟在元朝大放異彩。
不管眼下還是未來,對於夜夜尿牀的范成大很遙遠。
范成大一天天的長大,總比同齡人多認識三五框字。每次拿起母親的新藥方,還能奶聲奶氣地從頭唸到尾。
蔡氏滿目慈愛的看着兒子,劇烈咳嗽着糾正錯誤發音。這位身體孱弱的名門閨秀,預感到自己時日不多了。
世人惟願兒女出人頭地,她卻連陪伴成長的機會都沒有。
老範滿面憔悴的招呼賓客,男人們坐在庭院酒桌上聊天。眼前景象和往日很相似,只是白衣白燭瀰漫悲傷。
范成大接過一根柳木棍,茫然無措地被拽進送喪隊伍。寬大的孝衣時常絆住小腳,他努力跟緊前面的步伐。
一捧捧黃土堆出高大墳頭,香燭煙火隨着西風騰空而起。老範抹掉臉上的淚痕,抱起懵懂的兒子輕聲説道。
你娘睡着了,咱爺倆回家。
範蔡兩家的優秀基因,在范成大身上得以蓬勃展現。祖祖輩輩積累的海量藏書,日日夜夜滋養着少年心智。
老範升任玉牒所檢討官,託人將兒子送進太學讀書。南宋在外交上秉承吃虧是福,文化傳承方面鋭意進取。
范成大入學第一天,見到父親當年的滿分作文《禹稷顏回同道論》。
老範看着兒子驚喜的模樣,不禁露出極為罕見的笑容。他憑這篇文章名震太學時,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
回想起那些年的青春恣意,腦海中又浮現出俏麗臉龐。昔日的郎才女貌卿卿我我,如今只剩下自己孤燈獨卧。
范成大對母親印象模糊,卻能感受到父親的絲絲真情。他也想起自己心愛的姑娘,掏出剛寫的情詩給老範看。
年輕人當以學業為重,禁止早戀!
趙構全程瞪大眼睛看着,比金兀朮的臉色還要難看。聽聞直搗黃龍府的戰略口號,頓時癱倒在高大龍椅上。
老爹被金人加工成燈油,老哥在五國城裏吃糠咽菜。至親血脈遭受的屈辱磨難,終究抵不過專權的爽快感。
宋金簽署紹興和議,岳飛屈死於大理寺(見秦嶺一白.韓世忠篇)。
宋高宗主動低頭稱臣,割讓淮河以北的大片土地,認繳二十五萬兩高額罰款,逢年過節還要派人送禮祝賀。
金國白白撿個大便宜,釋放沒用的囚犯以資鼓勵。趙構母親帶着徽宗遺體回家,宋欽宗卻被關進單人牢房。
宋高宗隆重舉行國葬,同步開展孝愛主題徵文比賽。皇帝們好像有種超能力,總能將國恥轉化成各種感動。
傳承千年的文字,組合出一篇篇感人肺腑的美文。趙構面無表情地翻閲文章,不知道內心是欣慰還是羞愧。
范成大也交了篇作文,名列前茅。
範雩靜靜地躺在病榻上,多半時間陷入昏迷沉睡。這位即將撒手人寰的父親,已經沒力氣攥起兒子的獎狀。
紅檀瑪瑙狼毫筆,抵不過判官手中的禿筆頭。浩瀚如海的四書五經典籍,比不上閻王案頭薄薄的生死簿。
范成大的內心很惶恐,他沒有兄弟姐妹可以商量,看着唯一的至親氣息漸絕,更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我們都有這一天,只是時間早晚不同罷了。
小范滿面憔悴的招呼賓客,男人們坐在庭院酒桌上聊天。一代代人的生死交替,在歡笑和慟哭聲中滾動輪播。
宗族長輩和父親的好友,開會商量范成大的歸屬問題。他們拿出多項解決方案,卻全被小范實行一票否決權。
十八歲的范成大,背起行囊走進嚴資福禪寺。
莊嚴渾厚的晨鐘暮鼓,在某些和尚眼中是上下班鈴聲。范成大抬頭看看窗外天色,換本書籍又繼續埋頭苦讀。
齋堂裏的做飯師父,每次都要提醒范成大明天來早點,趕不上熱乎飯沒有關係,別影響後廚團隊的工作績效。
吃飯都不積極,會不會是讀書讀傻了?
范成大看着有些呆萌,各家學説在腦海裏交織纏繞。沒能捏住線頭嘩啦啦提起,便沒有撥雲見日的靈台清明。
真空妙有的寺院生活,是一心內求者的超級充電樁。在追逐五顏六色的人看來,只有日復一日的枯燥和無趣。
周身寂靜後內心抓狂,某些和尚退避紅塵招搖撞騙。范成大逐漸剝離出堅硬內核,眉目之間愈發的清澈明朗。
做飯師父敬佩這位書生,笑稱剃個頭就能做二當家。十年如一日般遲到卻不缺席,超越無數半路失蹤的僧眾。
有一天,寺院主持找范成大談話。
他被分配到徽州上任,成為一名光榮的從七品户曹,負責轄區內的户籍賦税工作,經常要和基層羣眾打交道。
十年寺院苦讀生涯,藴養出自然恬淡的平和心性。春夏之際的田間草長鶯飛,激發着範大進士的無限詩意。
百姓從初春忙到金秋,全家老少集體下地收割稻穀。一粒粒飽滿的糧食裝進麻袋,上級部門也開始落實工作。
范成大坐在繳糧台上,面前擺放着大小不一的鬥斛。吏員們查驗百姓拉來的糧食,一舉一動牽連着眾人神經。
沒有曬乾或者雜質較多,原樣拉回去弄到達標再來。驗收合格的進入稱量環節,又要擔心鬥斛有沒有動手腳。
范成大望着牆角的莊稼漢,癱坐在地上倚着車轅入睡。塵土混合汗水的刺鼻氣味,在陣陣嘈雜聲中蒸騰浮散。
我們都要吃飯,不種地的人卻好像吃得更多。
鄉間的詩情畫意逐漸褪去,露出底層掙扎的真實本相。范成大剝離出的堅硬內核,始終沒有讓屁股決定腦袋。
六年基層崗位生涯,某些同事已經習慣刁民稱謂。范成大聽見風雪中的叫賣聲,依然會心有悲苦地賦詩感慨。
趙構全程瞪大眼睛看着,嬪妃們也沒辦法為他生孩子。心力交瘁創建出半壁江山,只能歸還給趙匡胤的後人。
自從宋太祖離奇暴斃,北宋皇位轉嫁到趙光義一脈。宋高宗家裏沒人繼承財產,南宋皇位又回到趙匡胤一脈。
歷史的兜兜轉轉,分不清是天意還是人力。
范成大被調回京城上班,負責監管太平惠民和劑局。皇家大藥房的奇珍異品庫裏,他見到秦嶺一白的土蜂蜜。
父輩親友團鼎力相助,范成大像坐火箭般火速升遷。三年時間調換六個工作崗位,還沒幹滿實習期就換名片。
仕途畢竟不是單機遊戲,升級之外還要提防玩家攻擊,有人下副本打怪刷經驗,也有人開啓陣營模式爆裝備。
范成大剛當上吏部郎官,就有人舉報升遷操作不規範。他還沒來得及申訴辯論,被改任為祠官負責祭典禮儀。
每年舉辦幾場文藝匯演,全靠朝廷免費發票強制觀看。開場前是各級領導講話,范成大要安排部下帶頭鼓掌。
沒人再彈劾范成大,因為這是個清水衙門。
1163年,宋孝宗開啓隆興北伐。
正值壯年的大宋皇帝,對失去的半壁江山耿耿於懷。作為趙匡胤的嫡系血脈,他每天清晨要打三遍太祖長拳。
被金帝逼反的完顏雍,帶領兵馬攻入燕京當選金世宗。面對內憂外患的朝局,他要正式拉開大定之治的序幕。
兩方火拼,總有一方會輸。
南宋戰敗簽署《隆興和議》,割讓六州土地賠償金國。每年保費降至二十萬兩,但是雙方會晤要以叔侄相稱。
宋孝宗遭受沉重打擊,眼光逐漸盯着殘留的半壁江山。朝堂沒有主戰派的聲音,江南水鄉反而滋生乾淳之治。
范成大出知處州前夕,向皇帝提交一份政事論文大綱。滿腹經綸結合基層經驗,捏住線頭嘩啦啦抖出一句話。
宋孝宗乍聽熱血沸騰,還品嚐出一絲絲哲理的味道。細細想來又覺得空洞無物,好像和理論專家沒多大區別。
范成大不是虛文耗之,更沒有應付完領導束之高閣。三大力量的認知嵌入腦海,落地轉化成一件件惠民工程。
交出人生第一張業績表,范成大已經42歲了。
南宋的經濟水平暴漲,各地基礎設施不斷升級完善。清河坊的路面鋪好沒幾天,隨便整個項目又要挖爛重修。
錢物流動催生出繁榮,繁榮的背後存在大量灰色交易。皇家稽查隊審計各種工程,將貪污金額折成絹匹量刑。
絹價已經漲到四千錢,朝廷按照以往的一千錢折算。受賄指數突然間飆升四倍,大宋的牢房裏頓時人滿為患。
收錢辦事是不對,但也要依據情節輕重處理。
宋孝宗看完范成大的奏章,才知道通脹竟然如此嚴重,感慨老百姓生活不易之後,按照四千錢標準重新量刑。
每年送給金國二十萬匹絹,宋孝宗覺得傷害性不太大。每次站起來接收金國文書,對大宋皇帝的侮辱性極強。
隆興合約,還能不能修改條款?
宋孝宗送來一大堆頭銜,丹陽郡開國公兼資政殿大學士。作為皇帝的重點提拔對象,沒人敢爆范成大的裝備。
食君之祿就要擔君之憂,范成大等待着榮譽背後的任務。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那將是件九死一生的事情。
宋孝宗想修改邦交禮儀,卻又擔心白紙黑字觸怒金世宗。通過中間人的口頭傳達,就算出問題也有迴旋餘地。
皇帝絕大數是生出來的,臣工則是一步一步打拼出來的,看透機會背後的巨大風險,很多人紛紛掏出病假條。
范成大的內心有些擔憂,卻並沒有影響到慨然領取任務,宋孝宗感動又羞愧地説道: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南宋使團跨過滔滔長江,踏入分離四十年的北方故土,渡過書中記載的滾滾黃河,來到昔日繁華的國都汴梁。
范成大第一次走進中原,滄然感慨遠遠超過新鮮好奇。上年紀的老人團團圍住他們,眼神裏充滿期待與失落。
金世宗高高坐在龍椅上,渾身散發着不怒自威的氣勢。矗立兩側的文武百官,眼神裏透露出些許鄙夷和不屑。
范成大一步步走入大殿,眾目睽睽之下沒有絲毫慌亂。他孤零零站立在朝堂中央,宣講宋朝皇帝的和平願景。
金國君臣見到貢品禮單,臉上逐漸露出欣喜笑容,范成大突然跪下説道:
剛剛緩和的氣氛再次繃緊,龍椅上傳來沉厲地斥責聲:那是談判桌上的話題,你在這裏胡説什麼(
范成大跪在地上不起來,明擺着想要強迫金世宗同意。大臣們拿着笏板狠勁抽打,他卻直挺挺跪着毫不避讓。
説出來可能會死!不説,回去之後可能也會死!
范成大的額角滲出血水,一滴一滴落在花崗岩地板上。金世宗擔心污染豪華裝修,喊來侍衞將他架回國賓館。
金世宗派人前去對接,范成大依然跪地堅持修改條款。太子感覺尊嚴受到侵犯,要不是被人攔着真想砍死他。
金朝擬定好回贈文書,嚴詞拒絕進貢以外的任何要求。禮儀照舊並且拒還皇陵,只允許將宋欽宗遺體拉回去。
齧雪餐氊,理或有之,范成大躲過蘇武的宿命(見秦嶺一白.蘇武篇)。
宋孝宗沒有實現目標,卻能感覺到雄起了那麼一點點。他任命范成大為中書舍人,負責起草朝廷的規章制度。
皇帝親筆謄寫《政論》,要求各個部門領會最高精神。原本督促臣工勤政的初衷,毫不例外地變成層層加壓。
宋孝宗給范成大點完贊,想提拔張説為籤書樞密院事。老範認為老張品行太差,當場拒絕為皇帝起草任命書。
老張媳婦是太后孃家人,范成大照樣勸皇帝撤回消息,他成功阻止張説的晉級,同時也將自己推向箭靶中心。
1172年,范成大出知靜江府。
當時的兩廣地區很貧窮,幾乎全靠產鹽支撐本地經濟。漕司官員壟斷食鹽利潤,反倒加價限售賣給當地百姓。
販賣鈔鹽的鹽商很有錢,只需拿出部分利潤上交官府。税金原本用於改善民生,卻總因為各種理由挪作別用。
范成大上任之後發現問題,這是典型的一根蘿蔔兩頭切,他怒而憤慨道:
相隔兩千多里路途,范成大給皇帝提意見:
兩廣鹽價實現軟着陸,老百姓不用帶着六個錢包買鹽。賺慣快錢的鹽商不答應,聯名上書請求恢復客商販鹽。
宰相考慮到保八爭九,計劃拿出專項資金扶持鹽商。經不住很多人的冷嘲熱諷,最終只得沿用范成大的方法。
權利壟斷在於朝堂,資源壟斷關乎天下。
他在上任途中分析戰事,吐蕃和青羌如何能兩犯黎州,還沒等到辦理交接手續,建議書已經送達皇帝辦公桌。
宋孝宗表現得相當大氣,直接送來四十萬緡充當軍費。范成大修築完防禦工事,將剩餘錢財拿出來鼓舞人心。
白水砦的守將王文才,娶了個吐蕃女子當媳婦。自由戀愛本身沒有錯,這傢伙卻喜歡半夜放老丈人進城打劫。
范成大腦海裏的無盡學識,在詩書禮儀和計謀策略之間無縫轉換,區別僅僅在於捏住線頭朝着哪個方向抖動。
他用金錢砸向蠻族劫匪,讓表面團結的眾人互相猜度,趁着分贓不均爆發內亂,將王文才拉出來當眾斬首。
蜀地的很多文人名士,隱居市井鄉野也不願出來做官。范成大將他們招進幕府,商議完正事之後談詩論畫。
其中有位年紀相仿的人,首次參加科考被秦檜撕了卷子,他就是貶上加貶的陸放翁(見秦嶺一白.陸游篇)。
回到闊別五年的京都,所見之處好像愈加繁榮富庶。這位業績爆表的副宰相,被派去監修《國史》《日曆》。
范成大依然喜歡提建議,建議太多總會讓某些人不高興。不高興的人也會提建議,建議范成大回清水衙門。
范成大還沒幹滿實習期,就被撤掉南宋副宰相的頭銜。他又開始負責文藝匯演,安排部下要及時帶頭鼓掌。
祠觀平日裏冷冷清清,范成大逐漸學會享受此番清靜。十多年來的基層調動,讓身體和心靈感覺有些疲憊。
1180年,范成大出知明州。
前任領導為拍好馬屁,徵收奇異海貨當作貢品敬獻皇帝。很多人拿把小刀跳下海,卻再也沒能活着浮上來。
范成大到任後提建議,勸告宋孝宗多吃兩碗海帶解解饞,不要再搞勞民傷財的項目(
宋孝宗恆念物力維艱,批准後加封范成大為端明殿學士。正值建康府遭遇旱災,又讓他馬不停蹄地換崗位。
范成大看着龜裂土地,萬千饑民在哭嚎聲中緩緩移動。他緊急調撥二十萬石米,在各個路口支起粥棚賑災。
水賊徐五趁機作亂,自稱為靜江大將軍預謀顛覆南宋。范成大派出一支小分隊,直接將老趙抓來公開處斬。
事情一天比一天繁冗,范成大一天比一天老態。
宋孝宗拒絕蓋章簽字,再次任命他擔任資政殿學士。考慮到范成大的身體狀況,特意安排到洞霄宮當祠官。
清冷寂寥的道家祠觀,很像十年苦讀的嚴資福禪寺。范成大時而抬頭看看天色,回想起那些年的青春恣意。
他在書桌上攤開紙墨,翻出不同時期記錄的文字書稿,一思一念之際追憶往昔,一筆一劃之間凝結成冊。
整理出宦海沉浮見聞,范成大收拾好行囊回到老家。春夏之交的田間草長鶯飛,激發着範大學士的無限詩意。
他看着農人在閒忙中交替,景緻在時光流轉間輪迴,思想混合着學識組合文字,化生《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
十年歸隱的悠閒歲月,沒有任何煩雜瑣事幹擾身心。石湖岸邊的映月小築裏,經常傳出品詩論畫的爽朗笑聲。
追蜂撲蝶的垂髫小兒,接二連三的跑進院裏玩鬧。庭院書桌上堆着一卷卷詩畫,卻沒能看見笑容恬淡的老者。
范成大,靜靜地躺在病榻上。
他將自己一生所寫的詩詞,悉數納進這本厚厚地書稿,並讓兒子拿去請楊萬里作序(見秦嶺一白.楊萬里篇)。
秦嶺一白帶着土蜂蜜來訪,范成大喝杯蜜水後精神稍振,抬起手臂輕輕撫摸詩集,臉上的神情平和而又恬淡。
同年,范成大病逝家中,終年六十八歲。
宋孝宗聽聞之後,滄然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