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劇報告:封閉賽場裏的開放規則 格鬥“孤兒”:為改變命運

  八角籠,對邊直徑9.14米,高1.8米。拳手戴着拳套,五指分開,在籠中角鬥。除了把對手擊倒,讓他降服,你幾乎退無可退。它是MMA(綜合格鬥運動)頂級賽事UFC使用的標準器械,也是所有格鬥士心中的戰場。

  一羣來自四川涼山、阿壩等山區的孩子,大多數是“事實無人撫養兒童”,被成都一家俱樂部免費收留、養育,踏上未來通往UFC的漫長征途。

  鐵籠子裏有他們的夢。一個脱離貧窮的夢,一個希望獲得歸屬感、獲得尊嚴的夢。肌肉和傷疤讓他們勇敢,閃閃發光的金腰帶,照亮改變命運的希望。

  7月20日,一段視頻將他們推向公眾視線。

  “籠中,兩隻困獸。廝殺,無處可逃。你的武器,只有你的身體。沒人在乎你的出身,降服,是唯一的目的。”這是國內一檔格鬥欄目的介紹。有人覺得,十幾歲的孩子本該是接受教育的年齡,卻被送上格鬥賽場。有人覺得,可能這樣的夢過於殘酷,但對於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有什麼比沒有一個家更殘酷呢?

  人們看到這些孩子的苦難和恐懼,也看到鬥志和温情。

  唯一沒看到的,就是後退。

觀劇報告:封閉賽場裏的開放規則 格鬥“孤兒”:為改變命運

  小勇和奶奶在一起。新京報記者 陶若谷 攝

  輿論漩渦中的孩子

  視頻發出來的時候,俱樂部已經從成都大本營來到阿壩州州府馬爾康。

  “我正忙比賽的事,沒細看,我還轉發了。”俱樂部運營總監朱光輝説,如果沒這場風波,他應該正專心準備8月8日在馬爾康舉辦的一場MMA挑戰賽。

  很多隊員也轉發了。接觸過這項運動的人,對鐵籠子並不陌生。他們沒有想到,十幾歲的孩子在籠子裏拳腳相向、纏繞爭鬥,擊中了人們的視覺神經,產生不適感。“家裏只有洋芋”,從一個大涼山的孩子嘴裏説出來,又引起無限悲憫。

  一夜之間,“格鬥孤兒”四個字登上各大媒體頭條。質疑聲接踵而至,俱樂部被扣上很多帽子,“非法收養”、“利用孤兒謀利”、“剝奪未成年人受教育權利”、“人身控制”等等。很快就有消息稱,涼山民政部門將安排當地未成年人重返學校。

  視頻中“吃洋芋”的男孩小伍,彝族,來自四川省涼山州布拖縣。他比其他孩子更黑一些,訓練時,汗珠一滴一滴順着脖子往下流,他沒有伸手擦,繼續出拳,打在手靶上,發出一聲又一聲悶響。

  三年前,奶奶把他送來俱樂部。他訓練十分刻苦,用心琢磨每個動作,現在已經是隊長。他的照片高高地掛在訓練館的牆上,雙手叉腰,露出六塊神氣的腹肌。

  “我就説錯那一句話,他們就給放出來。我後面説乾爹對我們很好,他們都剪了。有些人把乾爹説得很壞似的,我好討厭他們。”小伍後悔在那次採訪裏説了“很難、很累”,現在不管問他什麼,他都説不累。

  幾個出了熱痱子不能參加訓練的孩子,坐在場館門口放風。教練何小慧説,他們休息一般都在館裏,現在怕有記者突然闖進來,主動要求在這兒盯着。

  馬爾康的酒店房間越來越緊張。除了來看比賽的、旅遊的,還有來調查的公安機關,採訪的媒體,以及來領孩子的家長和政府機構。網上的輿論慢慢平息,這些孩子卻面臨命運被改寫的處境。

  “他們特別怕我接電話。一來電話就問,是不是誰又要回家了?”何小慧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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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們在阿壩州馬爾康場館訓練。曹宗文 姜勝南 攝

  “我來練這個,就是為了改變命運”

  “回老家也可能像他們一樣吸毒、打工,我不想回去。”小伍口中的他們,是他的父母。

  毒品伴隨着他整個童年。小塊的(毒品)10塊錢、20塊錢,大的100塊錢,他説到毒品,就像提起一件日用品那樣漫不經心。

  他經常把毒品藏起來,媽媽犯毒癮時會一直求他,他看不下去,只能給。

  很小的時候,父母離婚,爸爸出去打工,就剩他和哥哥在家,自己做飯、洗衣服。“我會調香料。先把料炒瞭然後放水,炒雞蛋、加點蔬菜、洋葱。我小時候看着我爸學的。”

  小伍講得很認真,目光堅定,嗓音粗糲。在他臉上,幾乎看不到生活輾軋過來的痕跡,直到提起媽媽去世,他流淚了,那時他才10歲。

  幾天前,教練何小慧告訴他,家裏可能要把他接回去。他聽完,撩起背心把臉矇住。

  在這個掛滿榮譽、英雄、勇士標語的地方,“他不願讓別人看見他哭”。

  何小慧説,新聞發了之後,涼山的幾個孩子家裏承受不住壓力。有幾個已經接回去了,有的還在周旋。俱樂部不會強行留誰,有監護人來接,就把孩子健康平安地送到他們手裏。

  五歲時,小伍上過一次學,但聽不懂漢語,很快退學。他哥哥唸到五年級也不念了,天天逃課,他覺得那兒教得不好,也無心學習。

  爸爸後來為了兩個兒子,把毒戒了,打工回家時,會買米麪。爸爸不在的時候,他們就吃洋芋。洋芋就是土豆,他的家鄉特木裏鎮,號稱全縣馬鈴薯第一鎮。

  “我感覺洋芋很好吃,我現在都想吃了,而且吃一兩個就飽了。”

  小伍很喜歡這裏,他擔心有人跟家裏説他在這裏不好,就打電話給爸爸解釋。三年裏,他沒回過涼山,家人來看過幾次,春節也在俱樂部過。他覺得現在回去,讓別人看到自己弱的方面,會説爸媽離婚這些,會被欺負,被看不起。

  “我來練這個,就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實現夢想。”小伍説。

  問到夢想,所有孩子的答案全都是UFC,無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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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26日,郫縣恩波格鬥館內的八角籠。曹宗文 姜勝南 攝

  最封閉的賽場,最開放的規則

  13歲的小勇已經沒有機會像小伍那樣,實現UFC的夢想了。半個多月前,他被俱樂部淘汰,這次去馬爾康看比賽的人裏,沒有他。

  7月的成都,穿不透雲層的太陽,照在腐爛的水果皮和菜葉子上,發出的味道瀰漫在潮濕的空氣裏。這裏是郫縣沙西農副產品批發市場,距成都市中心30公里。汽車在白色大棚之間拐來拐去,最終停在一根國旗旗杆下,眼前四個紅色大字――恩波格鬥。

  現在,這個訓練館的門口還掛着四塊牌子――中國恩波綜合格鬥俱樂部、四川省恩波武術俱樂部、四川省紅纓槍雙節棍研究會、阿壩州散打隊。隊員有70多個,以18歲為界,分為少年組和成年組。

  老闆叫恩波,56歲,藏族。17年前,他組建了阿壩州第一家武術散打隊,後發展成MMA俱樂部,前後一共收留過400多個孩子,免費在這裏吃穿住,外出的話,都是集體行動。

  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恩波介紹:“最早第一批孩子是通過涼山州民政局招進來的。在這之前我們散打隊就存在了,就是想實現一點武術夢、英雄夢。”

  現在,俱樂部的隊員還會參加體制內的比賽。全運會、省運會,還有一些青少年比賽。

  “和平年代更需要崇尚英雄!”場館在冷凍倉庫頂層,四處掛着橫幅。關公手持青龍偃月刀的木雕立在門口,將近兩人高。榮譽室裏,擺滿了獎盃和獎牌。

  小勇就是在這裏,度過了他短暫的格鬥生涯。

  館裏的鐵籠比UFC的要小一些。第一次進去實戰訓練的時候,小勇很緊張,“感覺沒地方逃了”。前兩局打平,第三局輸了,“有點兒想哭。”

  小勇話不多,回答不上來的時候,就低下頭摳手。他經常跑到半山腰的寨子裏玩,奶奶下山路上找不到他,一路走一路喊。奶奶是小勇後爸的母親,自己還有兩個親孫子要帶。小勇的媽媽改嫁後外出打工,沒再回過村子。

  小勇兒時喜歡看《武林風》,後來喜歡上MMA――最封閉的賽場,最開放的規則。

  “這才是男人應該玩兒的運動。”李男是成都一家格鬥俱樂部的業餘組教練,到他這兒來練的,有警察、律師、學生、骨科醫生,還有些女孩子,練防身。

  MMA包括拳擊、巴西柔術、泰拳、摔跤、散打等很多種技術,按體重劃分不同級別,在鐵籠子裏對抗。拍墊子代表認輸,如果誰也沒KO誰,裁判就靠點數分出勝負。

  “籠子關上那一瞬間,沒怎麼打過的都會害怕,而且很壓抑。”

  他覺得,每個人都是從弱小開始的,這個運動練的就是這個,場地就這麼大,要想盡各種辦法克敵。

  “泰森也不是説一上來就誰都不怕,就得多練,打實戰。任何的一切,都只能通過這個籠子,看你比賽的表現。”李男説。

  這就是格鬥的世界。“榮譽室”裏的獎盃有多耀眼,選手就得面對多大的壓力。並不是説有多勢利,但每個人眼裏只看得見贏家。

  《摔跤吧!爸爸》,不如“乾爹”

  成都郫縣的訓練館如今空空蕩蕩。

  “90多號人都過去(馬爾康)了,廚子也過去了,只剩我一個看家。”留下看家的師傅姓宋,是這裏的管理員。

  宋師傅説,孩子們起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佛龕前拜佛,然後再下樓吃早飯。這是恩波定的規矩。在這裏,所有孩子都喊他“乾爹”。

  俱樂部的規章制度,紅底白字貼在牆上。第一條寫着,在訓練、比賽和日常生活中無條件服從教練員和管理人員的指揮和安排,努力提高技戰術水平,為國爭光。

  小勇不喜歡這些規矩。他喜歡摔跤教練若爾曼,“她對我很好。”

  教練何小慧説,“有些小孩子很調皮,但他更怕你罵他。被教練罵了,那麼多人在那兒,就你被罵,你啥感想?”

  何小慧是她的漢族名字,也來自涼山。初中進了體校,一路篩選到四川省拳擊隊。她説,孩子有三個月考察期,檢查有沒有傳染病,身體條件好不好,篩選合格的才留下。

  “宋叔叔,給我看下電視嘛。”在成都,自由活動時間,只要不亂扔垃圾,乖乖聽話,宋師傅就給他們看電視。他説,這些山裏的孩子,有些家裏管不了就送過來,一到訓練就説“教練我要上廁所”,一上廁所就跑去玩了。

  他記得,電影《摔跤吧!爸爸》公映的第二天,恩波把所有孩子拉到成都電影院。

  電影裏,兩個女兒在巷子裏奔跑,在田野奔跑,一段濃郁印度風的音樂響起,傳來童聲:“我們的人生就像一輛不幸報廢的汽車,而爸爸啊,您就是把這輛車開廢掉的司機。爸爸您對我們太殘酷,我們快要累死了。”

  小伍特別喜歡這個電影,從電影院回來,他又在師兄的手機裏看了兩遍。“那個爸爸特別偉大,我們乾爹沒有他那麼兇巴巴的,他就這一點不如我乾爹。”

  他盼着和電影裏的兩個孩子一樣,一步一步走向競技巔峯,為國家爭得榮譽。

  在乾爹這裏,孩子們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去動物園,第一次吃西餐。頓頓有牛肉,有雞蛋,還有小夥伴。

  大概沒有誰打算用學業改變命運。很多孩子剛來時,連漢語都聽不懂,只會藏語或彝族話。同一個班裏,文化水平相差很大。

  “我有點不喜歡上課,我也説不出來為什麼。讀書好會獎勵棒棒糖、筆那些,我沒得過。我考試一般得10分20分,成績在班裏最低。”小伍説。

  恩波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説,俱樂部曾找過幾所附近的小學和初中,想解決孩子們的讀書問題。學校方面覺得孩子來自阿壩和涼山,沒有暫住證和居住證,文化成績也不好,曾經送去過5個,又退回來了。

  恩波不想提學校的名字,他説至少找了三家。有的學校最後提到如果要來的話,一個學生要交3萬、5萬的保證金,“還要派3個老師,每一天接送,怎麼可能呢?”

  恩波説,當時他沒有找過教育局反映,覺得孩子在這之前已經失學了,“我能夠讓他們學習,我覺得我的良心還做的可以。”

  俱樂部的課表上,每週一三五晚有文化課,週日有國學課。一個孩子在作文裏寫着――

  “有一次,我的一個好朋友對我説借點錢我有用,然後我借了他,他説明天還。到了明天他又説一個星期後還,就這樣一直拖到了很久至今未還,然後就吵架了,我給他打了一頓。現在我們倆的友誼已消失在茫茫人海當中,也不説話了。如果以後再出現類似情況,我們倆應該互相心平氣和地聊一下,換位思考。”

  自始至終,小勇一次都沒笑過。

  “韌帶不得行(當地方言),你回去吧。”管理員告訴他的時候,他又有點兒想哭。他想念俱樂部,想念小夥伴。

  奶奶站在兩米之外看着他,問她理解孫子嗎,她搖搖頭。小勇嘴巴抿起來,轉過頭,眼睛望向遠處的大山。河水從他家門前流過,街道寂靜無聲。他曾經從這裏離開,去了成都。問他是不是不想再回來,孩子點了下頭“嗯”,但如今還是回來了。

  “不想笑。沒什麼好開心的。”

  每年只去看一次弟弟

  小勇的家住在阿壩州黑水縣,他的同鄉拉波12歲了,還在學拼音。拉波7歲時來到俱樂部,今年已是第五個年頭。

  見到陌生人搭話,拉波舉起左胳膊擋住臉,把頭埋進碗裏,筷子使勁扒拉,呼嚕呼嚕地吃。旁邊的男孩子眉心有個疤,大家説他是二郎神,他突然從碗裏鑽出來,咯咯地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他爸爸出家了,媽媽改嫁,又生了娃娃,不住這兒了。”鄰居指着他奶奶家簡陋的木門説。門上掛着一把黑鎖,紅牌子上寫着政府的兩項扶貧措施:通過低保政策兜底,種植核桃3畝。

  這裏不僅是拉波的老家,也是老闆恩波的老家。“別説我們縣裏,整個阿壩州誰不知道恩波?”當地居民説,恩波對我們老家很好,馬爾康的比賽,想去看的,拿黑水身份證登記就免票。外地來的,提恩波,沒有黑車師傅敢多收錢。

  不是每個鄉親都知道UFC的金腰帶,但他們都知道恩波的家――竹格多村最大的寨子裏,最大的那棵核桃樹下,就是他生長的地方。

  在海拔2400米的小縣城裏,藏族阿媽把冬蟲夏草紮成花朵的形狀,裝在盒子裏,想賣個好價錢。大叔挺着肚子,一刀一刀把犛牛肉切開,招呼來往行人。

  “我們吃不起的,只吃自己種的。”拉波的姐姐説,爸爸出家的時候,弟弟一歲,她三歲,弟弟是奶奶送去俱樂部的。

  姐姐一個星期的零用錢是20塊,也是縣裏一碗牛雜湯的價錢。

  14公里外的一座古寺裏,拉波的父親正在唸經。晚上七點已近黃昏,他的屋裏沒點燈,只聞見濃濃的香爐味。他不願再提及兒子的事,説十多年沒有回家,前些天警察也來找他,他也是這樣回覆,“十分對不起。”

  “我們已經有後爸了。”姐姐的聲音一多半從鼻子裏發出,眉頭微微皺起,每個字都咬得十分用力。她在縣中學讀初二,中考能拿400多分的話,她想去汶川或馬爾康讀高中。弟弟不喜歡讀書,喜歡打拳。媽媽想他的時候,經常會哭,每年只去看一次弟弟,因為上面有個外婆病着,走不開。

  她抱起兩歲的妹妹,登上路邊的石台,面向大山。那個14歲的背影一動不動。

  “8月8日馬爾康有比賽,我們要去看他。”媽媽和姐姐都笑了,和拉波的笑一模一樣。收割後的麥茬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離開了,出路呢?

  小伍應該不會回大涼山了,他説奶奶和爸爸都已經同意,讓他留下。

  “這邊孤兒有很多,還有些聽不懂漢語,也不會申請,屬於‘隱孤兒’。”米色爾沙是原涼山州布拖縣沙洛鄉中心校的校長,這個學校曾經辦過孤兒班。

  米色爾沙覺得,如果孩子在俱樂部學格鬥,也算多一條出路。不當運動員的話,可以去當兵,至少能當個保安。但一定要給他們上文化課,把義務教育階段的任務完成。

  採訪結束時,小伍離開攝像機鏡頭,對着空氣打了一套拳,又翻了個跟頭,總算放鬆下來。

  恩波接受採訪時説,俱樂部沒有違法,沒有虐待,沒有綁架,沒有強迫孩子們。他坦言,確實還有值得規範的地方,比如有些孩子過來,沒有籤合同。

  支出方面,恩波透露,孩子們的開銷一年算下來有四五百萬。“每天早上一盆雞蛋、一盆牛奶,不是這幾天才做的,一年四季、風雨無阻。”

  恩波説,俱樂部的收入,一是靠組織比賽拉一些贊助,再有就是自己的生意,收支基本持平。“孩子長大了,打成年比賽後,他們會贏得獎金,出場費五千、六千、一萬,最多一萬五。我從來一分都不拿,歸孩子自己。三年後,如果他們打更高級別的比賽,肯定我也提取一點。我培養過你們,你現在成名了,俱樂部最起碼的水電、房租你得交一點出來。”

  截至目前,公安機關、民政機構尚未公佈對此事的調查結果。新京報記者多次致電成都警方,對方未作回應。

  恩波希望呼籲更多的社會力量,為這些孩子創造一個更好的環境,尤其是教育這一塊。

  有些涼山的孩子要回去了,恩波心裏很難受。

  他們的命運,依然如浮萍。

  (感謝新京報首席記者王志安、“格鬥迷”侯木木對本文的貢獻。文中所有未成年人、李男均為化名)

  新京報記者 陶若谷 實習生 黃孝光 四川成都、馬爾康報道


  近日一段被描述為“格鬥孤兒”的視頻在網絡上引發熱議,視頻中兩名小男孩正在進行激烈的搏擊比賽。據視頻介紹,兩名小男孩今年只有14歲,均是孤兒,目前被成都一家格鬥俱樂部收養。有網友質疑,俱樂部是否在該視頻顯示,這家名為恩波格鬥俱樂部的組織,先後收養了400多個孩子,進行格鬥訓練。孩子們大多失去雙親,或者生活失去依靠。收養未成年的孩子進行格鬥訓練,這一格鬥俱樂部是否具備相應的收養資質?“鐵籠中的格鬥”是否合法合規?出拳兇狠、纏鬥激烈、汗流浹背……網絡熱傳視頻中正在進行格鬥比賽的僅僅是十幾歲的未成年人。視頻中故事的主角是14歲的小龍和小吾,他們都來自四川涼山。小龍的雙親去世,無依無靠的他被成都恩波格鬥俱樂部收養,每天練習綜合格鬥術,視頻中另一個孩子小吾和小龍經歷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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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波格鬥俱樂部在成都郫縣,前身是退伍特警恩波於2000年私人出資創立的阿壩州的一支武術散打隊,其創立初衷之一就是收養“格鬥孤兒”,這也是恩波在服役期間見到不少無人看管的孩子後萌生的想法。據報道,從第一批的30個孩子到如今的上百個,恩波已經收養過400多個孩子,這些孩子多失去雙親或生活失去依靠,生活與格鬥手套綁在一起。據介紹,孩子們除了參加日常訓練還會參與演出表演。視頻拍攝顯示,兩個孩子在燈光閃爍、音樂起伏的鐵籠子裏進行激烈格鬥,還有人受了傷。恩波格鬥俱樂部運營總監朱光輝告訴記者,“鐵籠格鬥”的畫面來自6月18號的成都市萬達廣場一場商業地產項目推介表演,並非商業演出也不是正式比賽。有網友質疑,俱樂部是在利用孩子牟利賺錢。朱光輝説,俱樂部收養的這些孩子均有正規收養手續,媒體關注後他們已將有關材料送交警方。此外“格鬥孤兒”的説法並不準確,俱樂部收養的孩子中孤兒佔比很小,大部分為留守兒童。該説的我們都給公安部門説過了,這個事情上升到一個輿情事件,他們也開了協調會,我們該澄清的都澄清了。

  《收養法》規定,不滿十四周歲的未成年人可以被收養,其中就包括喪失父母的孤兒。對於送養人和收養人以及收養程序,法律也都做出了嚴格規定:收養人只能收養一名子女,並且收養應當向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門登記。此外,收養人必須同時符合無子女等四個條件。那麼,該格鬥俱樂部收養的上百名兒童(包括孤兒),其收養主體究竟是個人還是社會組織?手續是否合法合規?有沒有經過民政部門的登記?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少年兒童研究所所長、兒童保護問題研究專家童小軍解釋,《收養法》主要針對公民個人收養做出了明確規定,而民間收養機構則必須符合以下幾個規定。在國家民政部門註冊了的,而且業務範圍也是養育孩子並且和民政部門有合約,就是受民政部門委託幫助養育孩子的民間養育機構也可以收養。但是前提第一一定是註冊的,第二個是受委託的。現實當中你説的這個俱樂部的事兒可能就是亂象,就是沒有遵循法律規定,俱樂部自己説我成為孩子們的收養人了。他們的“收養”可能不是法律意義上的收養,就是“我養他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孩子必須得有明確監護人。14歲是大多數孩子剛剛上初中的年齡,據北青報報道,俱樂部表示他們請來了老師為孩子們上課,基本課程會完成,因此所接受教育是完整的。恩波格鬥俱樂部有沒有招收適齡兒童、少年進行體育專業訓練的法定資質?即便是自行實施義務教育,又是否經過縣級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批准?媒體曝光後該事件持續發酵,收養合法性有待定論,記者從成都當地獲悉,公安機關已經對該事件介入調查。

  (2017-07-24)


  近日,一段被描述為“格鬥孤兒”的視頻在網絡上引發熱議,視頻中兩名小男孩正在進行激烈的搏擊比賽。據視頻介紹,兩名小男孩今年只有14歲,均是孤兒,目前被成都一家格鬥俱樂部“收養”。

  據媒體調查,或有400多個這樣的孩子在這個俱樂部訓練。俱樂部的行為是否合法?他們是好心收養孤兒,還是賺孩子們的血汗錢?

觀劇報告:封閉賽場裏的開放規則 格鬥“孤兒”:為改變命運

  網上流傳格鬥視頻引關注

  出拳兇狠、纏鬥激烈、汗流浹背……網絡熱傳的視頻中,正在鐵籠中進行格鬥比賽的是僅僅十幾歲的未成年人。

  視頻中的主角是14歲的小龍和小吾,他們都來自四川涼山。小龍的雙親去世,無依無靠的他被恩波格鬥俱樂部“收養”,每天練習綜合格鬥術,視頻中另一個孩子小吾和小龍經歷類似。

  14歲的小吾説:“(格鬥比賽的)籠子裏一進去,就害怕得很。”不過小吾也坦言,雖然這裏的生活很累、很辛苦,但終歸衣食起居有保障,比回老家強,“這邊有牛肉、雞蛋,在老家的時候只有洋芋。如果我回到家裏,有可能幹苦活,或者去打工吧。”

  公開報道顯示,這家名為恩波格鬥俱樂部的組織在成都郫縣,前身是退伍特警恩波於2000年私人出資創立的一支武術散打隊,其創立初衷之一就是“收養”孤兒,這也是恩波在服役期間見到不少無人看管的孩子後萌生的想法。據報道,從第一批的30個孩子到如今的上百個,恩波俱樂部已經“收養”過400多個孩子,這些孩子多失去雙親或生活失去依靠,生活與格鬥手套綁在一起。

觀劇報告:封閉賽場裏的開放規則 格鬥“孤兒”:為改變命運

  據介紹,孩子們除了參加日常訓練,還會參與演出。視頻顯示,兩個孩子在燈光閃爍、音樂起伏的鐵籠子裏進行激烈格鬥,還有人受了傷。

  恩波格鬥俱樂部運營總監朱光輝告訴記者,“鐵籠格鬥”的畫面來自6月18日成都一場商業地產項目的推介表演,就是教練指導的動作演示,並非商業演出,也不是正式比賽。

  “如果是大型比賽你覺得報批能過嗎?”朱光輝表示,視頻中都是斷章取義的視角。俱樂部中的成年人會參加正規比賽,的確會有一定收入,但是具體數字保密。而俱樂部的孩子們每年都代表四川省青少年隊伍參加散打比賽,“既然青少年沒有職業比賽,也就談不上出場費。”

  俱樂部稱孩子均有正規收養手續

  有網友質疑,俱樂部是在利用孩子牟利賺錢。朱光輝説,俱樂部“收養”的這些孩子均有正規收養手續,媒體關注後他們已將有關材料送交警方。此外“格鬥孤兒”的説法並不準確,俱樂部“收養”的孩子中孤兒佔比很小,大部分為留守兒童。

  我國《收養法》規定,不滿14週歲的未成年人可以被收養,其中就包括喪失父母的孤兒。對於送養人和收養人以及收養程序,法律也都做出了嚴格規定:收養人只能收養一名子女,並且收養應當向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門登記。此外,收養人必須同時符合無子女等四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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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安機關對該事件介入調查

  俱樂部表示,他們請了老師為孩子們上課,基本課程會完成,所接受教育是完整的。恩波格鬥俱樂部有沒有招收適齡兒童、少年進行體育專業訓練的法定資質?即便是自行實施義務教育,又是否經過縣級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批准?對於以上問題,朱光輝解釋説,孩子們不用交學費,吃穿住行全包,但俱樂部是掛靠在公司旗下的機構,不是招生。

  目前,該事件持續發酵,俱樂部收養合法性仍有待定論,成都當地公安機關已經對該事件介入調查。

  涼山州教育局:孤兒將重返校園

  涼山州布拖縣教育系統人士表示,在恩波格鬥俱樂部進行格鬥訓練的400多名孤兒中,有2名學齡兒童來自涼山州布拖縣。布拖縣教育局22日已向全縣所有學校發出通知稱:“該(恩波)俱樂部存在以教唆、使用未成年開展格鬥比賽進行商業比賽牟取暴利的性質。”通知要求全縣各個學校,核實本校學生中是否有前往該俱樂部的學生,特別是在校孤兒學生,上報教育局;下學期開學之後,各校還要認真核實未到校學生的去向,並以書面形式上報黨委政府和教育局。

  不過,該局辦公室一名工作人員表示,布拖縣到底有多少學齡兒童在該俱樂部打拳還在核實中,因為學生已經放假,統計起來要麻煩很多,確切人數還有待確認。該局工作人員已隨當地政府以及州教育局前往成都處理此事,當地在恩波俱樂部訓練的未成年人將被帶回布拖,安排他們重返校園。

  這位工作人員還表示,現在教育部門所能統計的,只能是在該縣有學籍的未成年人,沒有學籍的,他們暫時無法統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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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製/楊繼紅主編/李浙

  編輯/孫毛寧 張省

  (2017-07-25)


觀劇報告:封閉賽場裏的開放規則 格鬥“孤兒”:為改變命運

  她是誰?你能將她和足球聯繫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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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女籃球教練李昕帶領北京奧神隊參加亞洲比賽時,後來還拍成了一個電影《女帥男兵》,被人津津樂道。女性在男子球隊中,擔任的角色多數都為不重要的角色。可是我們下面説的兩位是非常重要的。她們都是俱樂部的董事長,也就是説俱樂部她們説了算,是俱樂部的當家人。她們一個叫艾如,一個叫文筱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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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這兩張照片傳播甚廣——

觀劇報告:封閉賽場裏的開放規則 格鬥“孤兒”:為改變命運
觀劇報告:封閉賽場裏的開放規則 格鬥“孤兒”:為改變命運

  艾如安慰比賽失利的球員

  四川力達士石油化工有限公司與四川足球運動管理中心達成了組建四川力達士足球俱樂部的合作協議。隊員是四川U20全運隊的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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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如秀腳法

  可是好日子只持續了不到一年,因為欠薪,力達士俱樂部未能註冊,這個俱樂部也消失了。美女老闆也不見了。

觀劇報告:封閉賽場裏的開放規則 格鬥“孤兒”:為改變命運

  從小在英國學習,口才相當不錯

  再説文筱婷。她是誰?最開始她的身份還被保密,實際上他是貴州恆豐偉業老闆文偉的女兒。恆豐集團入股貴州智誠俱樂部,同時也是變成了大股東。文筱婷接任俱樂部董事長。正是在她的帶領下,年初以保級為目標的俱樂部最終衝超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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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簽約趙旭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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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簽約黎兵

  有人説,文筱婷最大的成功是先是請回了貴州歷史上最出名的足球運動員黎兵擔任總經理。新賽季,為了給黎兵減輕壓力,文筱婷有請回了曾經作為佩蘭翻譯的趙旭東擔任副總經理。

  文筱婷雖然不是演員,但面容姣好,她的出現總能引起很大的轟動。可以毫不誇張地説,文筱婷絕對是貴州恆豐智誠目前最大牌的明星。看看這張霸氣的球隊寫真,這分明是一個娛樂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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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美豔,而且霸氣十足

  (2017-04-11)


觀劇報告:封閉賽場裏的開放規則 格鬥“孤兒”:為改變命運

  昨天,一段講述“格鬥孤兒”的視頻在網絡上引發網友熱議。視頻中介紹了兩名失去了雙親,無依無靠的小男孩小龍和小吾的故事,兩人今年都是14歲,同樣來自四川涼山。如今被成都的一家格鬥俱樂部收養,每天練習綜合格鬥術。兩個孩子偶爾會參加商業演出,在擂台上比賽,甚至受傷見血。但小吾在視頻中坦言,如果不在這裏訓練,“這邊伙食比家裏好,有牛肉、雞蛋,家裏只有洋芋。如果我回到家裏,可能要幹苦活兒。”有的網友認為,對於失去雙親的孩子,能夠在生存之外學到一技之長是一件好事。也有網友擔心,孩子投身格鬥而非學習文化知識,將來可能仍會遇到生存的危機。

  無父無母男孩被收養

  成“小格鬥士”

  “爸爸死了……媽媽走了。”這樣的話從一個臉上還有稚氣、身上露出點點傷痕的14歲男孩口中説出來的時候,很難不令人動容。這個孩子叫小龍,來自四川涼山地區。過去十幾年間,有400多個小龍這樣失去了雙親,無依無靠的孩子被成都恩波格鬥俱樂部收養,接受艱苦的格鬥訓練。

  一段講述小龍和另一位有着類似經歷的涼山男孩小吾的視頻昨天在網絡上熱傳,引發很多網友的熱議。視頻中小龍和小吾坦言,儘管在俱樂部訓練非常累、非常苦,但是衣、食、住都不用自己花錢,相比在涼山老家只能吃洋芋,在俱樂部可以吃到牛肉和雞蛋。兩個孩子在視頻中均表示,希望能留在俱樂部,將來想成為綜合格鬥領域的領軍人物。

  鐵籠中格鬥被圍觀

  引發網友爭議

  在訓練之餘,孩子們還會參與一些商業表演。在視頻中,兩個孩子在一個鐵籠子裏格鬥,鐵籠外有許多成年人拿着手機圍觀拍照,甚至還有粉絲在賽後找孩子們合影留念。

  有些網友在視頻後評論稱,對於失去雙親的孩子們來説,生活是一件很艱苦的事,在生存之外學到一技之長,是一件好事。但也有網友認為,視頻中,孩子稱自己的作息是“起牀、訓練、洗澡、睡覺”,如果不學習文化知識,即使學會了格鬥,將來走入社會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此外,也有網友注意到俱樂部的教練説,孩子們的出場費是統一管理起來的,“在他們需要的時候就給他們”。因而質疑俱樂部是否在利用孩子們賺錢。

  俱樂部創始人8歲喪父

  曾獲特警比賽冠軍

  北京青年報記者獲悉,俱樂部之所以收養這些“格鬥孤兒”,是俱樂部的創始人恩波的想法。據瞭解,生於四川阿壩州黑水縣的恩波8歲喪父,經歷過貧困生活後,18歲開始練習散打,後成為一名武警戰士。1980年,在武警阿壩州支隊舉行的軍事大比武中,曾榮獲“單雙槓、擒拿格鬥”雙冠軍。

  恩波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稱,自己服役期間,曾經下基層做軍事指導。在那裏,他經常會看到一些孩子在山上、在街邊遊蕩。“正是上學的時候,他們不上學幹嗎?”恩波打聽了一下,發現這些孩子幾乎都沒有家人照顧,有些是孤兒,有些是家裏太窮管不了。“他們如果不好好引導,真的會走上犯法的道路。”恩波在當特警期間,也見過不少案例,幾歲、十幾歲的孩子就偷竊、打架。恩波稱,從那時起他就萌生了想法,如何去幫助這些孩子。

  2001年,恩波退伍後通過從事建築工程積攢了一些資金,組建了一支武術散打隊,開始招收孤兒進行培訓。恩波稱散打隊至今已經走出數百名孩子,有的在經商,有的成為特警,有的已經成為全國散打冠軍。

  有網友瞭解恩波的經歷後,對恩波收養的孤兒們產生了更高的期待:“我希望,孩子們在這位特警的教導下,能成為真正對社會有益的人。”

  (2017-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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