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十年,澳大利亞出現了兩次人口流動大潮,一次是向沿海搬遷的“Sea change”,另一次是向內陸搬遷的“Tree change”。然而,澳大利亞的華人卻似乎沒有被這兩次人口遷移的浪潮所左右。
澳大利亞統計局(Australian Bureau of Statistics,ABS)的數據顯示,目前有近70%的澳大利亞人居住在八大首府城市,30%的澳大利亞人生活在鄉鎮及偏遠地區。
根據2016年澳大利亞人口普查結果,佔全澳總人口5.6%的120萬多華裔澳大利亞人中,有111萬餘人生活在六大首府城市(悉尼、墨爾本、布里斯班、珀斯、阿德萊德和堪培拉),佔了全澳華裔總人口數的91.9%。
由此可以推算,生活在鄉鎮及偏遠地區的華人比例非常低。
很多華人經常把澳大利亞形容為“大農村”,把人口接近500萬的墨爾本形容為“墨村”。
那要是生活在沒有夜生活、週末或晚間連商店門都不開的鄉鎮偏遠地區,更是無法想象
江嘉明:下雨網絡會斷掉
悉尼出生長大的江嘉明(Daniel Kong)曾是一名藥劑師,但是因為他特別喜歡旅遊,於是改行做了“空少”。
受新冠疫情影響,他失業了。
找工作時,他不經意地發現了在聖誕島有一份藥劑師的工作。
這裏要先説一下聖誕島在哪裏。
聖誕島雖説是澳大利亞屬地,但是距離澳大利亞本土十分遙遠,從地理位置上看更靠近印尼以南的海域。
對於澳大利亞人來説,島上最有名的是一個非法移民拘留中心和島上的紅螃蟹。
四月,江嘉明隻身一人來到聖誕島,成了一名藥劑師。
江嘉明説這裏非常安全,人們都夜不閉户。
可是那裏的通訊基礎設施還是很落後,目前手機還在使用2G。
“這裏網絡連接不太好,有時候,下雨網絡都會斷掉。”
這裏的蔬菜水果都要從澳大利亞大陸空運過來,價格驚人。
“我上個禮拜在超市看到一個生菜都要18塊澳元,我不會做生菜包了,太貴了,可能要花100元。”
同時,他説島上的明星紅螃蟹十分討人喜歡。
“好漂亮,很多聖誕島紅蟹,我們開車時要小心,因為可能壓着它們。”
聖誕島人口預計今年內會達到2200多人,華人比例高達20%多,這裏還是澳大利亞唯一將農曆新年列為公共假日的地方。
“這裏大部分都是馬來西亞華人,從檳城移民過來的。我覺得馬來西亞華人很熱心,他們好像把我當成兒子一樣,”江嘉明説。
甚至還有人要給他説媒。不過,江嘉明並不打算在這裏定居,他希望疫情和經濟情況有所好轉後,再回到航空公司工作,繼續他到各地旅遊的夢想。
多少年來,聖誕島一直面臨留不住年輕人的問題。島上像江嘉明這樣的90後年輕人越來越少了。
“很多[聖誕島上的]叔叔阿姨,他們的兒子、女兒都移去澳大利亞[本土了]。”
張沖天:我就屬於tree change那批人
1989年,張沖天從上海來到了澳大利亞第一大城市悉尼。90年代,他又搬到了第二大城市墨爾本。22年前,由於工作關係,他又被公司派到了維州淘金古鎮Ballarat。
這個小城市目前是維州第三大城市,據説也是澳大利亞規模不小的一座內陸城市,人口目前估計達到11.5萬人。
150多年前,這裏是淘金潮時期華人礦工聚居的地方,在當時,不到四萬人的小鎮上有一萬多華人,佔了人口四分之一。
現在這裏還居住有着不少有華人血統的當地人,從外表上已經看不太出來華人的樣子,但是他們會告訴你他們的哪一代有華裔血統。
目前身為Ballarat澳中文化社團主席的張沖天先生説,目前這裏有一萬多人有華裔背景,其中大約三千多人是新移民。
“我就屬於tree change的那批人。“
他説很多搬到鄉鎮地區的華人,尤其是生意人看中的是當地競爭少、壓力小,而且利潤空間會大一些。
“為了保護當地很多小生意,市政府曾經有不成文的規定,不允許類似生意扎堆兒。當然現在這規定已經不復存在了,但是相對來講,鄉鎮地區經營小生意,競爭不如墨爾本和悉尼這樣的大城市。”
“同時客源的穩定性也相對來講比較好的。”
對於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多年來鼓勵人們到鄉鎮地區落户,但是由於基礎設施,比如説交通、醫療、社區服務等等都跟不上,很難定居下來的問題,張沖天先生説這也要看情況。
他説像Ballarat這樣的小城市,醫療、教育設施還是很健全。而且要想去墨爾本,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王文靖:這裏更適合“佛系”的我
來自深圳的王文靖四年前以打工度假簽證來到了澳大利亞。在朋友的介紹下定居在西澳西北部金伯利(Kimberley)地區附近的一個偏遠小鎮Kununurra。這個小鎮目前人口預估為5000多人,主要以原住民為主。
“我這裏的小鎮蠻小,但是又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住這邊還蠻貴的,吃的話,我都自己做飯,我自己也很會糊弄自己,做點兒紅燒肉什麼的。去外面吃,餐廳不是特別多,選擇也不是特別多。”
“交通方面,你要沒有車的話,真的不是很方便。這裏的乾季還好,到了雨季的時候會下大暴雨。熱得要命,有的時候外面有40多度。”
“我生活比較有規律,也沒有説要熬夜什麼的。因為這裏沒有什麼夜生活,我覺得蠻健康的。”
“這裏的人和你見面了,不認識都會和你打招呼,比城市裏的人要讓你感到親切。小鎮上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城市裏的話,大家路過都很冷漠,這裏你有問題,大家都願意幫你。”
四、五年在澳大利亞偏遠地區的生活,讓王文靖更加“澳化”、“佛系”了。
“印象很深的是,像我們這邊公共假日都是雙倍工作。[澳洲人]他們寧願出去玩,也不想要雙倍工資。我現在要是真的有朋友約我出去玩,而且難得的機會,我也不會在乎那個錢,我會出去玩的。這就是用錢買快樂。”
“在這特別符合我的‘佛系’性格,就是我越來越學會清心寡慾了。我沒有那麼多欲望,比如買化妝品,也不會買貴的奢侈品。我覺得能夠夠用就好了。你幹嘛拼命去掙錢,為了買貴東西呢?”
不過她的父母現在擔心的是她的婚姻大事,説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就要回中國。
“所以我現在糾結的是父母催着讓回去[結婚生子],我付出了四五年的青春留在這個偏遠地區,然後最後要回去了,真是有點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