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遭遇刺殺的日本首相

  【環球時報綜合報道】 編者的話: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遇刺身亡震動世界,這在二戰後的日本尚屬首次。但歷史上,日本首相遇刺絕非孤例。在哈爾濱遭槍擊身亡的伊藤博文、在東京站被暗殺的原敬和濱口雄幸、“五一五事件”中被亂槍打死的犬養毅以及安倍的外祖父岸信介等都是遭遇刺殺的日本首相。首相遇刺事件背後都有複雜的社會政治背景,對當時的日本及其發展方向產生巨大影響。

  原敬,首個被刺殺的在任首相

  1921年11月4日,被稱為日本“平民首相”的時任內閣總理大臣原敬(如圖①)在東京站內被日本右翼暴徒襲擊暗殺。現任首相死於暗殺,這是日本歷史上的第一次,不僅在日本國內,在國際上也產生了巨大的衝擊。被逮捕的男子被判無期徒刑,但經過幾次減刑,13年後出獄。這場暗殺在日本至今仍被認為謎團重重。在原敬被襲的東京站現場,還立着一塊牌子,講述了這場駭人聽聞的暗殺事件的來龍去脈。

那些遭遇刺殺的日本首相

  原敬出生於1856年,出生地為今巖手縣的盛岡市。他打破了日本長期以來由官僚和特權階級佔據日本首相之位的局面,是第一個沒有爵位的首相,所以民眾稱之為“平民首相”。在原敬執政的大正時代,“民主”一詞給人以新鮮之感。上台之後,原敬着手進行了各種改革。當時,日本國內有很多不服從方針政策的官僚、反對裁軍的軍部,黨內時常發生的貪污等醜聞,原敬試圖挽回民眾對政府的信賴。

  原敬23歲進入《郵政報知新聞》工作,其語言能力迅速被認可,26歲時被聘為外務省翻譯。39歲時,原敬就任外務次官,並創建了一項劃時代的制度,即不依靠關係而是通過考試錄用外務省職員。同時他的個人生活也迎來了轉機,他與歷經人生苦難的新橋藝伎相遇,兩人不久後就組建了家庭。

  原敬認為,在既得利益者構成的壁壘阻礙下,大多數國民處於弱勢,要想改變日本,只有改變政治。46歲時,他在故鄉盛岡參選眾議院議員,首次當選。1918年,平民出身的原敬就任內閣總理大臣,堪稱轟動日本的大逆襲。

  出任首相後,原敬內閣施行各種改革政策。首先是平息大米風波。當時,大米價格高漲,原敬上任一個月後,開始實施大米進口自由化。他取消進口限制,讓廉價的外國大米在日本國內流通。為了重建財政,原敬開始大幅度裁軍,他認為,“日本要想發展,必須充實經濟力量,而不是軍事力量”。原敬還實行了教育改革,頒發大學令,將早稻田、慶應等私立大學升格到了與官立大學同等的地位。他認為,今後的日本不僅需要培養官僚和學者,還需要培養有實力的人才。此外,原敬還發布了大規模的鐵路鋪設計劃,讓在不景氣中掙扎的地方經濟重新恢復了活力,他也因此被稱為“實力派政治家”。

  1921年8月,原敬開始了長達4個月的全國遊説之旅。同年10月,他在甲府的遊説結束後前往東京。在那輛列車裏裝扮成列車員的暗殺者,因未能找到原敬,不得已放棄了暗殺行動,但他仍未放棄瘋狂的念頭……

  1921年11月4日,原敬準備前往東京站。動身時,夫人想讓他穿上厚外套,但原敬嫌麻煩,只穿西裝就出發了。下午6時,暗殺者出現在東京站檢票口,這次他躲在人羣中等待原敬的到來。晚上,原敬抵達了東京站,當時護衞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車站擁擠的人羣上,並沒有注意到暗殺者的存在。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從暗處跑出來的刺殺者用短刀直刺原敬的胸口,短刀穿過薄薄的襯衫,從肺部刺入心臟。因此有種説法是,如果他當時穿了厚外套出門,也許就不會致命。

  有人稱,原敬被刺殺是因為社會對政界一連串貪污事件以及對原敬處理措施的不滿。但是事件並非突發,背後還存在着相關聯的右翼勢力背景,真實原因至今仍然撲朔迷離。

  “平民首相被暗殺”給日本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失去原敬的政友會很快分裂,之後在與其他政黨反覆融合中漸漸失去了力量,日本的改革之路也走到了盡頭。

  在原敬被暗殺一週後,其葬禮在故鄉盛岡舉行。盛岡市的大慈寺內有一座原敬墓,根據他的遺言,墓碑上只刻着“原敬之墓”幾個字,沒有歌功頌德式的碑文。

  犬養毅,在官邸身中三彈

  1932年5月15日傍晚,位於東京的首相官邸,11名身穿海軍軍服的軍官衝了進來,亂槍打死了第29任首相犬養毅(如圖③)。這就是震驚日本的“五一五事件”。

那些遭遇刺殺的日本首相

  1931年犬養毅上台時,日本國內激進民族主義勢力十分猖獗,中日之間因“九一八事變”而劍拔弩張。日本軍部尤其是關東軍叫囂軍事佔領,並且急於要在東北建立偽滿政權;犬養毅所代表的內閣屬於緩進派,試圖通過和平交涉的方式,解決中日之間在東北的經濟利益問題。而犬養毅本人和中國也頗有淵源。他曾擔任神户中華同文學校和橫濱山手中華學校名譽校長之職。據稱,孫中山早年在日本組織革命活動時,多次得到犬養毅支持。

  犬養毅的孫女犬養道子記錄了祖父被暗殺的經過:1932年5月15日,一個平平無奇的週日,犬養毅的夫人外出,而他則在官邸休息。下午5時左右,護衞巡查人員告知他有暴徒闖入,催促犬養毅趕快撤離。不料犬養毅卻表示:“我不跑,見見吧。”這時,幾人突然闖入室內,其中一人看到犬養毅後,立刻扣動了手槍扳機。意外的是,子彈未能射出,犬養毅見狀説道:“想開槍什麼時候都可以,去那邊,我聽你們説説吧。”説着,把幾人引至內間,並督促他們脱鞋,進屋談話。此時又有4人闖入,大喊:“無須多言,開槍!”於是他們舉槍射向犬養毅。

  女僕聞聲趕來,看到犬養毅面部中彈、鼻子流血,但仍有意識。這時,犬養毅緊緊抓住女僕,並對她説:“叫他們來。剛才的年輕人,我有話要跟他們説。”醫生團隊發現犬養毅身中3彈,背後有多發子彈造成擦傷。犬養毅得知後,還對前來探望的家人嘆息道:“9發子彈只有3槍命中,軍隊的訓練看來不行。”雖經醫治,犬養毅還是未被救過來。

  1933年,參與刺殺犬養毅的數十名兇手被提起公訴。但他們在審判席上自稱沒有個人私利,全都是出於“改革日本的決心”。此外,法庭還收到了9根被切下、泡在酒精裏的手指,甚至還有大量的血書、請願書,他們以此來表達對被告的支持。最終,法庭認為這些人“憂國之至情,有可諒鑑之處”,全都予以輕判。數年後,有些人釋放後還在“偽滿洲國”擔任要職。

  有分析人士稱,犬養毅的死亡成為日本政黨內閣制的分水嶺。被刺事件後的第二天,內閣就提交了辭呈,齋藤實就任下一任首相,打破了由選舉中獲勝的政黨黨首出任首相的慣例。自此,大正末期以來延續的被稱為“大正民主”的政黨內閣制開始衰退,所謂的“舉國一致內閣”一直延續至日本戰敗。之後,日本走上了侵略中國的道路。

  “空前大請願”後安倍外祖父遇刺

  安倍晉三遇刺事件讓很多人聯想到其外祖父岸信介在62年前的遭遇。有報道稱,刺殺安倍的嫌犯稱,他把對岸信介的反感投向其外孫安倍晉三。

  岸信介是日本第56任、57任首相,日本侵華戰爭甲級戰犯之一。岸信介先後在農商務省等部門擔任要職,結識了關東軍司令官東條英機。之後他赴華任要職,與東條英機等人並稱“滿洲五人幫”。作為東條英機內閣的重要幕僚,岸信介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上作為甲級戰犯被拘留三年半。

  出獄後的岸信介重返日本政界,先任外務大臣,1957年任首相。岸信介上任後強硬推行“安保改定”,日本民眾擔心再次捲入戰爭,掀起了戰後最大規模的社會運動。1960年1月,岸信介訪問美國,與總統艾森豪威爾就“新安保條約”的簽署和訪日達成了協議。但在召開圍繞是否承認新條約的國會審議時,社會黨因提出廢除“安保”而產生了糾紛。5月19日,為了能通過新條約,岸信介禁止日本社會黨議員進入國會會議場,致使安保鬥爭激化。很多學生説“岸信介是敵人,要奮起反抗”。日本出現一系列遊行示威活動,首相府被包圍,參加請願的達數百萬人,成為日本歷史上的“空前大請願”。6月15日,支持自由民主黨的人襲擊了示威隊伍,導致矛盾升級。岸信介向內閣表示準備辭職。

  1960年7月14日,首相官邸舉行自民黨新總裁池田勇人的就任招待活動,岸信介從會場走出來時,被忽然出現的65歲右翼分子襲擊,登山刀刺到了他的左腿上,頓時血流如注。當時現場一片混亂,遇刺後的岸信介被緊急送往醫院(如圖②),並無性命之憂。刺殺者荒牧退助當場被抓,被押送到了警察局。在供述刺殺岸信介的原因時,荒牧退助稱:“我這麼做是為了敦促他反省。”

那些遭遇刺殺的日本首相

  第二天,岸信介宣佈辭職,他還稱“歷史會對我做的事情做出判斷”“要讓國民真正理解安保改定,至少需要50年”。安保抗爭最終並未能阻止安保條約生效,卻讓日本政府看到了民眾的力量,新首相池田勇人上台後把注意力放在了發展經濟方面,開啓了日本經濟快速增長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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