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環時深度】為什麼這些外媒斷言G7基建計劃贏不了

由 都超英 發佈於 綜合

【環球時報駐尼日利亞、奧地利特派特約記者 姜宣 夏雪 陳天喆 柳玉鵬】編者的話:當美國人想挽救“重建更好世界”計劃的時候,它的動靜很大——拉上七國集團(G7)的幾個夥伴,準備幫助價值觀相同的發展中國家。美國總統拜登6月底在G7峯會上宣佈,2027年前斥資6000億美元發起“全球基礎設施和投資夥伴關係”計劃(PGII)。半個多月過去了,很多媒體依舊關注這一“宏大計劃”,並斷言其根本無法對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構成挑戰。《環球時報》記者梳理相關信息,並通過對歐洲、非洲民眾以及中國學者的訪談,瞭解到國際社會對西方這一“戰略性計劃”的真實看法。

拜登出席七國集團(G7)峯會 圖源 視覺中國

“美西方國家的項目最終都是鏡花水月”

德國媒體無一例外將今年G7峯會公佈的6000億美元“全球基礎設施和投資夥伴關係”計劃視作與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直接競爭的一種表現。《亮點》週刊的文章對比説:G7的基建計劃堅持“價值觀外交”導向,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稱,“作為民主國家,我們必須聯合起來”,頗有與中國進行制度性競爭的意味。從具體項目來看,目前美國只公佈了安哥拉的太陽能項目、塞內加爾的國際疫苗生產設施、羅馬尼亞的微型核反應堆開發等,但大部分項目仍在規劃中,相比之下,已運行多年的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截至今年4月與149個國家、32個國際組織簽署200多份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奧格斯堡彙報》援引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德國與會官員的話説,“G7峯會經常公佈一些宏偉的計劃,但很快就會被人遺忘”。

就連很多美國媒體都直言,G7的基建計劃贏不了中國。美國《國家利益》雙月刊網站近日刊文稱,七國集團的這個計劃不會在競爭中擊敗中國,而更糟糕的是,最終還是“將發展中國家留給中國”。原因是過去十年,中國作為發展中國家的基建合作伙伴不僅心甘情願、準備充分,而且有足夠擔當。而G7的基礎設施投資是以價值觀為導向的,按照G7的“嚴格標準”,非洲大陸沒有多少國家有資格獲得它們的投資。

俄羅斯《獨立報》文章認為“西方要挑戰絲綢之路並不容易”。正如莫斯科國立大學亞非國家研究所所長阿列克謝·馬斯洛夫所説:“西方很難趕上中國的‘一帶一路’,更不用説‘扼殺’它了。為讓貨物流通起來,中國專注於各國的基礎設施建設,特別是道路、橋樑、港口的建設。而歐美項目無法實現這樣的目標,因為美國和歐盟現在都不是主要的商品生產國,他們的道路上根本沒有東西可以運輸。”此外,G7 需要給參與者的東西比中國給的更多才行,但這並不容易,因為在非洲國家中,中國已被視為履行義務的可靠夥伴。

“G7推出全球基建計劃,能否抗衡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俄羅斯衞星通訊社的文章認為,雖然G7領導人在相關發言中沒有直接提及中國,但很多人的表態都十分明確地把中國當成競爭對手,其他西方國家在美國的壓力下不得不表明態度。考慮到這種支持帶有強烈的目的性和意識形態色彩的基建計劃,以往美西方國家也發起過多個,但最終都是“鏡花水月”,因此,G7新的計劃也不會達到制衡“一帶一路”的效果。

全俄對外經貿學院世界與國民經濟系教授貝利丘克認為,西方的全球基建計劃已經遲到了,在“一帶一路”倡議的框架內,中國與不同國家簽署了許多協議,投入了大量資金,而美國試圖制定計劃,降低發展中國家政治領導層與中國合作的興趣是徒勞的。

“不會有任何希望的地緣政治方案”

國際商業新聞機構“QUARTZ”7月13日刊文稱,G7要在非洲追趕中國,但多位國際問題專家和權威智庫卻持不同看法。美國大學中東和亞洲項目主管約翰·卡拉布雷塞認為,不可否認,“全球基礎設施和投資夥伴關係”計劃(PGII)就是美國集中火力對抗中國的產物,反映出G7國家對中國的擔憂,“雖然個別非洲國家領導人也有這種擔憂,但隨着受益者越來越多,這類聲音已逐漸勢弱”。尼日利亞國際事務研究所主管烏比質疑稱:“美國的‘重建更好世界’已落空,那麼作為替代和補充方案的PGII就能有所作為嗎?更何況PGII有賴於多個國家的共同意願和努力。”

“泛非網”12日以“非洲:新冷戰中的援助力量”為題發表評論,批評西方國家未能信守承諾,難以破除在非“信任赤字”。文章説:“西方曾在半個多世紀前承諾將國民總收入0.7%用於發展對外援助,但目前美國卻是G7國家中援助力度最差的一國,2021年其海外援助僅佔國民總收入的0.18%。敍利亞難民危機和新冠肺炎疫情蔓延為大國削減援助找到藉口,個別國家甚至‘做假賬’,將難民安置與維和軍事行動的成本都計入發展援助成本,看上去很‘慷慨大方’,但這些事實不斷加重了西方國家在非洲的‘信任赤字’。”

“泛非網”文章還説,PGII希望利用公共資金撬動私營部門資金,其金融解決方案存在債務風險。更糟糕的是,西方長期無視發展中國家對實施公平有序的多邊主權債務重組安排的呼籲,拒絕修復不公平貿易、税收和其他不利於貧窮國家的經貿規則。在此情況下,PGII難言能夠在非洲減貧和推進可持續發展,相反可能給一些國家帶來災難。而中國現在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融資國之一,對整個世界的貢獻和重要性都不斷上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拉加德也對“一帶一路”推動全球可持續發展抱有信心,認為這一倡議能夠更好地幫助非洲國家實現發展。

“G7能否將中國趕出非洲?”《埃塞俄比亞報道者》刊文稱,越來越多的非洲專家和官員認為,“PGII倡議表明西方最終決定嘗試中國‘配方’,但其目的卻是遏制中國‘一帶一路’在非洲的影響力”。而且,PGII發展前景並不樂觀,必將面臨多重挑戰,特別是在當前全球經濟持續低迷的狀況下,如何“籌錢”或許就是一個重大挑戰。還有非洲國家媒體議論説,雖然PGII設計很美好,但各種條件、門檻、程序對非洲國家來説是沉重的負擔。

阿布賈大學國際關係問題專家巴斯·奧希奧奈博教授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採訪時表示:“PGII顯然是一項地緣政治方案,不會有任何希望,因為它不是懷着對發展中國家的真誠關切去構思的。西方的投入不可能像中國承諾的那樣。‘一帶一路’倡議幫助非洲國家發展基礎設施,改善運輸狀況,擴大貿易,獲取更多外部投資,為全球減少貧困作出重要貢獻。美國應停止將中國視為對手或‘全球和平與發展的威脅’,而是要與其盟友多致力於現有的全球多邊體系建設。”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事務研究所所長王義桅告訴《環球時報》記者:“美國想‘師華長技以制華’,搞美版‘一帶一路’,聚焦基礎設施,但它有三個軟肋。一是無法通過基礎設施帶動產業發展,因為美國自己產業空心化了。基礎設施本身不賺錢,實際上通過基建和互聯互通打造產業集羣,這是‘一帶一路’成功的秘訣,也是‘要致富先修路’的改革開放邏輯,而中國具有全產業鏈,所以建設基礎設施效率最高、成本最低。二是美國為私人資本主義,不願意投資基礎設施,靠政府槓桿化撬動私人資本投資,又會製造泡沫。三是美國任何的倡議都‘以我為主,我要主導’,而且是高標準排他性的,並不尊重其他國家的國情,不可能真正的平等,做不到‘共商共建共享’,所以它是違反時代潮流與全球化發展趨勢的。”

“競合關係”中,更要有“第三方合作”

在G7提出6000億美元“全球基礎設施和投資夥伴關係”計劃後,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全球創新與治理研究院研究員趙永升分別和多位熟識的法國政府官員、白領、農民和工人有過交流,總體的感覺是“法國人不太關注”。他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原因是受疫情和俄烏衝突影響,如何解決物價上漲、能源緊缺、經濟增長減緩等問題才是法國人真正的“民生之憂”。另外,法國人認為這個由美國人挑頭和主導的全球基建計劃似乎和法國的干係並不大。

不過,趙永升也提醒説,對G7這個計劃也不能嚴重低估,美國提出的6000億美元投資數額應是經過仔細計算和縝密推理的。不管5 年後美國總統來自民主黨還是共和黨,G7的這一戰略性計劃還是可能會延續下去。

趙永升告訴《環球時報》記者:“G7此次提出的全球基建計劃和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總體上還是‘競合關係’,即既有競爭的一面,也有合作的一面。”他認為,從拜登、馮德萊恩等人講話的措辭看,都帶有“劍指中國”、展開競爭的火藥味,但從G7基建計劃的結構設計上不難看出,其已有意規避與中國的全領域競爭性,同時加強與中國的互補性。正如一些媒體關注到的,G7的基建計劃以清潔能源、數字聯通、性別平等、衞生系統四個優先領域為支柱,看上去是想“明智地避免在中國優勢領域直接競爭”。當然,中國在上述四個領域的很多方面現在也處於領先地位,只不過,“一帶一路”在G7國家看來更側重大型基礎設施,如高鐵、高速公路等項目。

在法國和一些非洲國家生活與工作多年的趙永升表示,中國與發達經濟體在亞非拉國家進行項目上的“第三方合作”,其實已踐行多年。除極個別關乎美國國家安全的項目之外,很多領域美國也無法加以干預,這一點也體現在中法兩國在非洲一些項目的合作中。如在北非和中西部非洲多國,中法兩國在高速公路的建設和工程監理領域進行“第三方合作”。

今年3月,德方宣佈將制定國家安全戰略,其中對華關係將是德國國家安全戰略的重要部分。法蘭克福和平研究所中國問題專家帕斯卡·阿布認為,德國國家安全戰略將“一帶一路”作為處理對華關係的重要內容,儘管德國政界長期以來將“一帶一路”視作對德國安全利益的威脅,但學術界正在仔細研究“一帶一路”倡議,並建議政府有選擇性地與中國合作。阿布稱,“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尤其是非洲的部分項目與德國的安全利益重疊,上述地區的穩定與德國的經濟安全利益直接相關。他認為,“一帶一路”能很好地為政治不穩定國家提供發展動力和幫助一些國家進行重建,但在與當地政府打交道和化解地區衝突等領域,中國可以有針對性地借鑑德國的發展合作經驗,補上自己的短板。這些來自德國學術界的聲音,也是期待西方國家能在全球基礎設施建設領域多與中國展開“第三方合作”的理性呼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