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區開車到臨港,車流漸漸增多。在兩港大道快速路S2高速口還遇到堵車,集卡、重卡排隊核驗電子通行證、有效核酸證明和行程碼後,駛往東海大橋方向。這讓我很興奮,因為城市在復甦,活力又回來了。
圖説:路上遇到堵車 楊歡 攝
堵車了,從沒這麼開心過
我的微信朋友圈有好幾個人“失聯”了。從3月初到現在,沒有更新過任何動態。出於關心,問了問近況,良久沒有得到答覆,夜深人靜時突然收到消息,只有簡略一個字:忙。
疫情按下“暫停鍵”,無數人與病毒抗爭,眼下形勢正在好轉,不斷釋放的積極信號,讓人相信,期盼已久的生活恢復如常指日可待。上個月中旬,從臨港傳來的兩則消息頗受關注。4月18日,上汽集團正式啓動復工復產壓力測試。第二天,上汽集團臨港乘用車工廠就完成復工復產壓力測試下的首台車下線。4月19日,特斯拉上海工廠8000名員工返崗,電池、電機車間一早恢復生產,多條流水線高效運轉起來。
圖説:上海南港碼頭上密集停放着待出口的商品車 圖片來源:洋山邊檢站
作為汽車領域的龍頭企業,上汽和特斯拉復工復產,意義非凡。5月13日上午舉行的上海市疫情防控工作新聞發佈會上,上海市經濟信息化委主任吳金城表示,上海重點產業鏈有序復工,如汽車領域,上汽乘用車、上汽通用、上汽大眾、特斯拉四家整車企業全面復工,基本實現連續穩定生產,每天下線整車約2000輛,帶動上下游1100多家零部件配套企業恢復生產。
看到這些數據,我很欣喜。也由此決定,去臨港看一看,幫助企業復工復產過程中,究竟要打通哪些“堵點”。由於我所居住的地方是防範區,從未出現過感染病例,持有12小時內陰性核酸報告,經申請批准後,便收拾東西一早出發了。
胡辣湯,吃出酸鹹麻辣甜
目前,臨港管委會的工作人員分成兩批,24小時在崗。內場的人閉環管理,負責線上審批、協調、決策等,吃住都在辦公室。外場直接對接企業,高科、建交、綜保等幾個主要部門的副處長領着“兵”,現場督導、協調,幫助企業復工復產。一處人才公寓騰出來,給外場工作人員當“落腳點”。房少人多,來自同一處室的三四個人就擠在一套房裏,既當辦公室,又當休息室,有人打地鋪,有人睡沙發。
因為想了解企業復工復產,我聯繫了臨港管委會高新產業和科技創新處的外場工作負責人李向聰。原本約的採訪時間是13時30分,但他一直忙,和內場工作人員開線上會議,聊一個招商項目推進中遇到的問題,準備拉相關部門一起協調。會開好,採訪沒聊幾句,又被電話打斷了。
等待間隙,我環繞四周。一個小夥子席地而坐,抱着電腦整理數據,背後的沙發上散落着被子。顯然,這段時間,他是睡沙發的。後面我瞭解到,這個小夥子叫王彬,浙大畢業的高材生,1995年生人,今年1月份剛剛選調到臨港。
一開始,管委會排班,準備A班值一週,B班來輪換。王彬值完A班後,交接時,B班還缺一個人,他就主動請纓留下來,一留就留到了現在。王彬只帶了兩套換洗衣服,被同事們開玩笑説“穿着棉襖來,穿着短袖走。”
圖説:王彬 受訪者供圖(下同)
臨港管委會里,這樣肯吃苦、敢擔當的年輕人還有很多。
因為大家都忙,我只能見縫插針地採訪,從下午1時聊到晚上9時。有人進組前囤了箱胡辣湯調料,吃了一個多月,就剩最後一包了。用開水兑一兑,配上已經放冷的盒飯,算是歡迎宴。
胡辣湯嚐起來,酸、鹹、麻辣,但香味令人回甘。而這些抗疫人員的經歷,正好與之一一對應。
酸——腰痠背痛
睡在雜物間,櫃子放倒當硬板牀
忙了一下午,李向聰都沒離開過座位。吃晚飯的時候,一直按肩頸,老毛病又犯了。之前內場值班時,大夥都在辦公室裏睡行軍牀。李向聰脊椎不好,腰痠背痛,就一個人跑到雜物間裏,把櫃子放倒當硬板牀,裏面堆滿東西,無處下腳,比豬圈還亂。但燈一關,睡得倍兒香。
圖説:睡在雜物室裏
到外場工作後,終於有牀了,但大夥也沒什麼時間休息,睡覺都是碎片化的。有時,坐車去園區的路上,眯個十幾分鍾。
圖説:累了,就在車上眯會兒
目前,高科處在外場的有17個人,真正是臨港公務員的5個,其他都是掛職或者企業裏抽借的,大多是90後、95後。他們要負責南匯新城鎮內企業的留守人員,隨着復工復產推進,人數每天都在變,已經增長至近2萬人。
按照屬地化管理原則,高科處的工作人員要組織企業做核酸檢測,送抗原,送物資,統計數據做台賬,還要解決員工的“急難愁盼”,比如就醫、配藥。他們排摸了一些風險點,發現園區裏有些企業下面涉及多家勞務公司。務工者住在廠裏,歸誰管?是物業出租方、土地所有方,還是勞務公司,都要理清楚,明確各自職責,不能互相推諉。
復工復產方面,企業先提交復工復產方案給管委會,內場線上審批,外場的人保障協調。方案裏,員工名單,靜默區設置,每天做多少次核酸、做多少次抗原,現場消殺、防疫物資準備等,都得寫清楚。工作人員會到企業“飛行檢查”,發現問題,督促整改。
大家撲在防疫上,業務也不能丟,招商項目得持續推進。每週,李向聰會抽時間帶着年輕人搞“空中課堂”,準備ppt,講民用航空、無人機、新能源汽車、數字經濟等,一起頭腦風暴。“白天忙防疫,晚上搞業務。雖然累,但學習不能停。畢竟是產業部門,如果研究搞不好,都不知道該怎麼招商,怎麼給企業做服務,怎麼搞科技創新。”李向聰説。
麻——任務繁重
工科男搞防疫,方法很“硬核”
企業分散在不同區域裏,管理起來難度不小。高科處外場的17個人分為9組,各有分工。劃分得合理精準,不能簡單按園區面積分,因為企業員工有多有少。核酸點位設置在哪,順序怎麼排,走什麼線路,都得想出“最優解”。
高科處裏基本都是工科生,邏輯思維比較強。搞招商的時候,他們就畫了產業地圖。這次,也把經驗用到疫情防控裏。有個年輕同志叫王志陽,是從企業借調過來的,防疫期間,做了很多“攻略圖”。他把核酸檢測點位分佈,車輛運行線路,每個區塊誰負責,畫得一清二楚。
圖説:王志陽畫的“作戰圖”
“拿着‘作戰圖’,心裏有譜。人手不多,如果不合理分配好,怎麼管理?一開始,我們通宵開會,就討論台賬怎麼弄。現在機制理順了,繁雜的工作處理起來也有頭緒了。”王志陽説的台賬就是整理數據做統計,這是個繁雜的活。
比如,特斯拉上海工廠復工,涉及方方面面,單靠一個人或一個小組是協調不過來的。4月19日當天,近8000名員工返崗,都是來自防範區小區,分散在臨港各處。高科處工作人員要開證明,開通行證,梳理名單。統計數據時,姓名、地址、手機號、核酸碼、車牌號等都要記錄好,容不得差錯。
鹹——汗水淚水
搬了上千箱物資,“女神”到“女漢子”
雖然每天都很累,但年輕人擅長“自嘲”,苦中作樂。王志陽手機裏保存了很多小夥伴的“黑照”。比如劉通從“女神”到“女漢子”,“精神小夥”王彬搬完物資後蹲在牆角想靜靜,王海鵬聽到“做核酸”從睡夢中醒來。
有張照片很吸睛。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搬着很重的物資,全身是汗,臉上青筋凸起,頭髮散亂地抓成沖天辮,“女漢子”十足。她叫劉通,是個體重不到100斤的“90後”姑娘,説話很温柔。劉通3月份才到管委會報到,就跟着來外場參與疫情防控了。什麼活都跟着一起幹,搬1000箱物資沒叫過苦。結果一次核酸檢測現場,她哭了。
圖説:劉通搬物資
高科處的外場工作人員每天睡得很晚,要等通知。第二天做不做核酸,醫生幾點來,怎麼分配……得到確切消息後,他們得聯繫企業做準備。然後起大早去現場安排。一次核酸檢測現場,劉通要維持秩序,引導大家保持間距排好隊。有些工人沒戴好口罩,她上前勸阻,對方沒聽,反倒把口罩往下一拉。她氣得眼淚奪眶而出,默默拿着噴壺消毒,然後繼續溝通,“你們跟我父母差不多大,也有子女在外工作。不希望他們在外受委屈吧。大家都有難處,但還是要互相理解配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一番話打動所有人,後面進展就很順利了。
甜——難忘回憶
我們深愛這座城市,希望她越來越好
“疫情下的‘特斯拉速度’能在臨港產生,也側面印證了新片區汽車產業鏈的集聚。俗話説,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些整車企業有大量供應商,如果分散在各地,進度就沒這麼快,集聚在臨港,協調起來就比較方便。”作為特斯拉上海超級工廠的服務專員之一,高科處奚濤三句話離不開業務。採訪結束時,也不忘給臨港新片區“打廣告”。
劉通是甘肅的,劉顯哲是遼寧的,王海鵬是山東的,王志陽和李向聰是河南的,劉國舜是廣西的,沈稼鳴、倪岑岑 、高澤駿、張旭卿和曹陽是江蘇的,王驍、王彬、蔣東新、周洲、呂浩和奚濤是上海的。為了投身新片區建設,他們成了“臨港人”。“因為深愛這座城市,希望她越來越好。”
圖説:滴水湖 臨港管委會供圖
截至5月16日,臨港新片區復工復產工業企業477家。其中,規上工業企業301家,佔全部規上企業總量的95.6%。477家企業合計返崗及駐廠人數超5萬。目前,上汽集團臨港乘用車工廠,特斯拉上海工廠,新昇、積塔、三一、上海電氣、航發商發、上飛製造等近20家企業也實現了封閉生產或研發;格科、重燃等8個重大項目已復工。
新民晚報記者 楊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