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源:時代週報 作者:王丹丹
百濟神州(688235.SH)高層人事變動的消息流傳已久,如今靴子終於落了地。
近日,百濟神州發佈公告表示,自2022年11月20日起,Alessandro Riva獲委任為董事會科學諮詢委員會(以下簡稱“科學諮詢委員會”)聯合主席。Corazon (Corsee) D. Sanders不再擔任科學諮詢委員會聯合主席,但將繼續擔任科學諮詢委員會成員。
自此,科學諮詢委員會由七名成員構成,包括Margaret Han Dugan博士、Michael Goller先生、Thomas Malley先生、Alessandro Riva博士、Corazon (Corsee) D. Sanders博士、王曉東博士以及易清清先生。
請最頂尖的人做最專業的事,這是百濟神州一直以來的做法,其始終強調“高舉高打”:在失敗率最高的腫瘤藥領域做最難的創新藥,以及花最多的錢搞研發和商業化。
創辦僅十年,就有三款自研藥上市——這樣的業績正是基於百濟神州的上述定位,業內也稱其是“未來有望與阿斯利康、諾華、強生等大型跨國藥企比肩的中國醫藥公司”。
然而在輝煌的背後,百濟神州卻面臨着巨大的財務黑洞。2019-2022年9月30日止,百濟神州累計虧損超過380億元(以下無特殊説明均為人民幣),經營性現金流始終為負。更為棘手的是,三款拳頭自研產品的商業化之路也並不平坦。
在生物醫藥領域有個“三十定律”:研發一款新藥至少需要10億美元的投入、10年的研發週期和低於10%的成功率,如此鉅額的投入,一旦研發環節或商業化環節出現問題,則前期所有努力均付之一炬。
如果把全部精力賭在自研這條道路上,那便是“命懸一線、九死一生”了。
2022年11月30日,時代週報記者致電百濟神州中國辦事處,欲瞭解公司未來發展計劃,但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同時,時代週報記者以投資者身份發送相關郵件致百濟神州投資者關係部門,截至發稿暫未收到回覆。
圖源:圖蟲創意
顯赫戰績
百濟神州成立於2010年,是一家專注腫瘤藥物研發的全球性創新藥公司。2021年12月,百濟神州在科創板上市,成為我國首家實現“N+H+A”三地上市的生物製藥公司。
作為一家生物製藥公司,百濟神州可以説將“全副身家”押在了自研藥上。2022年中報顯示,公司擁有一支超過800人的研究團隊,已成功將14款臨牀前藥物推進到臨牀階段。與此同時,目前百濟神州臨牀前研究項目超過50個,其中大約一半藥物有潛力成為同類首創(first in class)或同類最佳(best in class)。
下大力氣研發的結果就是,百濟神州創辦僅十餘年,就已經有百悦澤(下稱“澤布替尼”)、百澤安(下稱“替雷利珠單抗”)、百匯澤(下稱“帕米帕利”)三款自研藥物成功上市並實現商業化。
中國CFO百人論壇理事鄧之東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創新藥企業在研發過程中會面臨很多不確定性,尤其是腫瘤用藥,市場上基本以仿製藥為主。因為創新藥研發時間長,商業化之路較難,因此做創新藥的企業不多。在這種情況下,一家創新藥企在十年的時間裏成功推出3款自研藥物上市獲批併成功商業化,這在醫藥行業較為罕見。”
上述三款藥中,澤布替尼和替雷利珠單抗是百濟神州的“拳頭產品”。
作為新型BTK(布魯頓酪氨酸激酶)抑制劑,澤布替尼主要用於治療套細胞淋巴瘤、華氏巨球蛋白血癥、邊緣區淋巴瘤等的。該藥於2019年通過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的“優先評審”率先在美國上市,成為我國第一個獲得FDA批准的抗腫瘤創新藥;2020年6月,該藥又獲得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NMPA)批准在國內上市,並於同年進入國家醫保目錄。
據百濟神州2021年財報顯示,澤布替尼全球銷售額總計約為2.2億美元,同比增長422.7%,其中,在中國的銷售額約為1億美元,同比增長331%。
百濟神州的另一核心自研產品替雷利珠單抗,對MSI-h或dmmR實體瘤、二線食管鱗癌、復發轉移性鼻咽癌等多種癌症均有良好效果。其與君實生物的特瑞普利單抗、信達生物的信迪利單抗、恆瑞醫藥的卡瑞利珠單抗並列為國產PD-1“四小龍”。
替雷利珠單抗今年銷售額實現了大幅增長,據百濟神州2022年中報顯示,公司上半年藥品銷售收入為36.76億元,其中替雷利珠單抗上半年銷售額為12.51億元,較去年同期同比增長55.6%。而根據禮來方面的披露數據,2022年上半年,信達生物的信迪利單抗銷售額為1.59億美元,約合10.74億人民幣。
百濟神州在相關財報中均表示,“澤布替尼和替雷利珠單抗為公司整體收入做出了巨大貢獻”,可以説這兩款藥是百濟神州當之無愧的重磅產品。
甩不掉的虧損
如此亮眼的研發成績,不是沒有代價的。
百濟神州的研發投入一直高企。財報數據顯示,2019-2021年,其研發費用支出分別為9.27億美元、12.95億美元、14.59億美元,分別佔當年營收的比例約216%、420%、124%。
這意味着,百濟神州拿出了比營收還多的錢去搞研發。其高企的研發費用,即使在業內也屬於“頭部”。以2021年為例,百濟神州研發費用佔總營收比例為124%,而信達生物當年研發投入佔比僅為58%,君實生物為51%,貝達藥業為38.32%,而這個數據在創新藥“老大”恆瑞醫藥身上,只有23.95%。
而具體到單一藥品上,以上述替雷利珠單抗為例,其研發成本也高於同類型產品數倍。此前,百濟神州在科創板IPO第二輪審核問題時披露,公司已經在替雷利珠單抗上研發投入近40億元,而同樣是PD-1 單抗,據新京報此前報道,恆瑞醫藥的卡瑞利珠單抗累計研發投入費用約為11.18億元,遠低於百濟神州。
時代週報記者注意到,靠自研藥獲得關注的百濟神州,A股股價卻相對低迷。登陸科創板時,其發行價為192.6元/股,卻遭當日破發局面,而截至11月30日午盤,其股價為120.5元/股,已經跌去約37%。
這背後甩不掉的質疑之一,便是籠罩在百濟神州身上的鉅額虧損。據三季度報顯示,今年第三季度,百濟神州虧損額為37.70億元,而前三季度,百濟神州共虧損104億元,同比繼續擴大。
事實上,虧損一直伴隨着百濟神州的成長,時代週報記者梳理百濟神州歷年年報發現,2019-2022年9月30日止,百濟神州的淨利潤分別為-69.15億元、-113.84億元、-97.48億元以及-104億元。
此外,其經營性現金流也一直為負數,自身“造血能力”較差。財報顯示,自2019-2022年9月30日止,百濟神州經營性現金流分別為-55.46億元、-51.80億元、-82.85億元以及-64.59億元。
對於虧損,百濟神州在今年三季度報中表示,隨着公司持續進行候選藥物開發及尋求監管機構批准、擴張生產及製造設施、商業化在研藥物(包括公司自主研發及獲授許可的在研藥物),未來存在繼續虧損的風險,且該虧損可能會在近期內進一步擴大。
商業化困境
時代週報記者翻看招股書發現,百濟神州虧損的原因除上述高額研發投入外,還有同樣高企的管理和銷售費用。財報顯示,2020年,百濟神州的銷售及一般管理費用約為6億美元,2021年,該費用約為9.9億美元,到了今年前三季度,這個數字達到9.49億美元。
對於銷售及管理費用的增加,百濟神州在今年三季度報中稱主要由於員工人數的增加,其中大部分來自商業化團隊規模擴大、專業服務費用提高,以及包括銷售和市場營銷、市場準入研究和推廣活動等在內的外部商業費用的增加。百濟神州2021年財報顯示,目前公司的商業化團隊超過3100人。
傾巨資做研發是一家創新藥企業的基礎,而商業化之路是否順利,則是其變現的必要條件。然而,銷售和管理費用不斷攀升,並沒有給百濟神州的商業化帶來亮眼的業績。百濟神州2020年財報顯示,澤布替尼上市首年在全球銷售額為4170萬美元,約合2.69億元人民幣。
而從澤布替尼在全球市場的佔比,亦可窺探出百濟神州的商業化短板。據藥智網統計顯示,2021年在全球BTK市場中,同為BTK抑制劑的伊布替尼佔據了約87%的市場份額,百濟神州的澤布替尼的市場份額卻不足1%。
與伊布替尼在全球100多個國家銷售相比,目前,澤布替尼的商業化佈局覆蓋全球50多個國家和地區,仍處於爬坡初期。然而,海外醫藥銷售非常依賴渠道巨頭,澤布替尼進入市場的時間與伊布替尼相差甚久,在銷售渠道的合作上,與後者有天然的時間差距。
除了上述藥品外,百濟神州另一款自研產品帕米帕利的商業化表現也較弱。據《投資時報》研究員撰文稱,2022年第三季度,帕米帕利僅錄得126.6萬美元收入,同比、環比均下滑“雙位數”。
而除了自研藥品的收入外,百濟神州授權產品的銷售也出現下滑。近日,《投資時報》研究員撰文表示,第三季度BMS(百時美施貴寶)授權百濟神州在中國銷售的瑞復美、維達莎收入同比下滑,尤其後者降幅較大;安進授權百濟神州銷售的倍利妥,由第一季度的1186.6萬美元降至第三季度的621.4萬美元;凱洛斯與百奧泰授權百濟神州產品普貝希均於2022年1月開始在中國銷售,兩者均較上季度銷售減弱。
謀求出海
即便在全球商業化方面的業績不太理想,但基於海外市場更高的利潤空間,百濟神州的目光依然瞄準了“出海”。只是,這對於創新藥企業來説,更不容易。
此前,本土創新藥企業偏向以中國臨牀數據申報海外上市,但成功的概率不大,百濟神州則放棄這條路,在外界“燒錢”的質疑聲中開啓全球多中心臨牀試驗。
據百濟神州第三季度財報顯示,目前其已在超過45個國家和地區執行近80項臨牀試驗,其中60%以上均為國際多中心臨牀試驗。
在業內人士看來,百濟神州的“出海”之路“風高浪急”,難求一帆風順。
“從硬件條件來看,國產創新藥企業關鍵試劑與裝備大多依賴進口,國外產品依存度大概在90%以上,自主化生產比較難,很容易受到國外的封鎖而減產停產。”星圖金融研究院研究員雒佑對時代週報記者説到。
鄧之東對此也有同樣的看法,他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國內市場競爭日趨激烈,海外創新藥市場利潤空間大,所以中國創新藥企業都在加速‘出海’,但是這一過程中也面臨很多困難。”
在鄧之東看來,海外對於藥品的申報條件與國內有很大不同,創新藥企業需要適應海外的評審規則。此外,海外臨牀試驗、海外政策和法律、藥品在海外的申報審批等,都對我國本土創新藥企業提出了新的要求,這些都是藥企需要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