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鋰貓實驗室(ID:wscnlicat),作者:陳晨,編輯:周曉雯,創業邦經授權發佈。
當初從一位嘉興小夥手裏買豆芽的那些顧客,可能沒有想到30年後會在“胡潤全球富豪榜”上看到他的名字——陳雪華。
他們更不會想到,他的發跡並不是靠賣蔬菜,而是因為押中了新能源賽道中必不可少的小金屬——鈷鎳,從而走上了人生巔峯。
如今陳雪華這個從浙江嘉興桐鄉走出的“豆芽販”,已經成為全球鋰電池產業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而其一手創立的華友鈷業已經成為全球鈷產業龍頭,更是打通了從上游資源到中游正極材料的佈局,成為鋰電一體化的代言人。
作為三元鋰電池的重要原材料,隨着新能源汽車行業的爆發,鈷價格亦呈現快速上漲態勢,一年時間,漲幅超兩倍。
在股價高點時,華友鈷業的市值更是超過千億。
在浙江桐鄉這個原本只是盛產羊毛衫與杭白菊的土地上,就這樣誕生了一個鋰電龍頭。
今年4月22日,華友鈷業發佈了2021年年報,2021全年共實現營收353.17億元,同比增長66.69%;實現歸母淨利潤38.98億元,同比增長234.59%;扣非歸母淨利38.53億元,同比增長242.84%。
在多個業務領域,華友鈷業都都創造了有史以來最為輝煌的成績。
而這一切,都在印證着陳雪華那刻進骨子裏的信念:
“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第一 。”
1961年,陳雪華出生於浙江嘉興的一個農村家庭。
雖然江浙歷來富庶,但陳雪華的家境卻並不如一般人想象的那樣好,初中畢業時,陳雪華已經被迫輟學。
陳雪華的早年記憶,可以説是一部【農場往事】:
“從有記憶開始,我就是個勤奮、自覺的人。上學時,背一個書包、挎一個草籃,每次課間十分鐘我都要去割草。等上午書讀好了,一籃草也割好了。”
1978年改革開放之後,很多農民都甩掉了世代相傳的鐵耙和鋤頭,選擇進入企業務工。陳雪華也不例外,先是進了村辦水泥廠,到了1981年時,陳雪華又被調到了村裏新辦的化工廠。
不過下班之後,陳雪華還要去做豆芽生意,每天的生活連軸轉,白天上班晚上下料,第二天早晨賣豆芽再趕回工廠上班,無論颳風下雨。
而這樣一干就是10多年,調動了工作也並未影響他的副業。最後,陳雪華做出了品牌,許多買家指定要他的豆芽,甚至希望他開一個蔬菜廠。
説起來,這樁生意也算不錯,因為當時化工廠的月工資只有幾塊錢,而賣一早上的豆芽能賺二十多塊。
陳雪華自己對此的描述是:
“15 歲初中畢業之後,就開始什麼苦都吃,養雞、養鴨、養長毛兔,還曾經養過兩年水貂,不過都沒怎麼掙錢。從 16 歲開始賣豆芽,凌晨上街、白天上班,一賣就是 10 年,這還真掙了點錢。”
然而賣豆芽無論如何也只是一時權宜,陳雪華的“浙江商人基因”仍在跳動,他知道這不是一樁能夠長期安身立命的生意,於是繼續一邊尋找着屬於自己的事業,一邊在化工廠工作。
但陳雪華沒有小看化工廠的工作,從生產到供銷,從市場到技術,挨個兒學了個遍,這也為他日後的“鈷業帝國”埋下了種子。
02 創業而堅持在賣豆芽之餘仍在化工廠工作這件事帶給陳雪華的除了金屬領域的技術,還有一個難得的機會。
1993年,那個只能發出幾塊錢工資的村辦化工廠終於沒有撐下去,停產了。
浸淫行業十多年的陳雪華想要抓住這個機會盤下廠子,自己創業。
然而幾十萬元的啓動資金在那時無疑是個天文數字,於是頂着巨大壓力,他四處奔走,召集親友籌資辦廠。
1995年時,他盤下的廠子正式啓動運轉,幾間平房和幾口直徑0.80米的鐵鍋就是他和合夥人的全部家當。
一開始,他延續了原來工廠的老路子,繼續做氧化鎳,這種產品主要用於陶瓷和玻璃工業上,可以製造半導體薄膜,最重要的是可以用來做鎳氫電池。
做豆芽生意和做金屬生意當然是不一樣的,但陳雪華的經驗卻是通用的——不怕吃苦,要做就做最好。
帶着這種精神,他用了六年時間,帶領公司在氧化鎳產業做到了全中國的第一。
陳雪華説:“當時這個氧化鎳,每個月都是一貨櫃運到美國。”
1999年,鎳金屬生產已經打開銷路。
而近20年在鎳鈷銅等金屬中打轉的陳雪華察覺到,鈷的機會正在來臨:鋰電池正在逐漸取代原來的鎳氫電池。
當時,以索尼和戴爾為代表的國際電子設備廠商,都開始了鋰電池商用嘗試。同時,信息時代到來,在移動電子設備的支持上,相比於鎳氫電池,更輕便、使用壽命更長的鋰電池擁有更豐富的應用空間。
而在三元鋰電池中,鈷是一種必不可少的核心正極材料,在整個鋰電池的成本中佔比頗高。於是,憑藉着對鎳、鈷的多年研究,他開始嘗試在公司內部開啓一條新的鈷金屬生產線。
這條生產線月均生產鈷產品5噸,年產60噸。
後來的事情驗證了陳雪華的判斷,隨着鋰離子電池材料需求急劇增加,鈷產品訂單紛至沓來,供不應求。
於是到了2002年,當一條產線已經無法滿足生產需求的時候,陳雪華另起爐灶在桐鄉開發區辦起了華友鈷鎳材料有限公司(華友鈷業前身),正式踏入了鈷金屬行業。
03 發達鈷行業雖好,資源卻不容易找。
擺在陳雪華面前的一個非常現實的核心問題是:中國的鈷儲量非常少,對外依存度極高。
一直到2020年,數據顯示中國的鈷儲量和鈷產量,都只佔到全球不到2%。而最大的產出國則是來自非洲的剛果(金)。
而各個關鍵行業的發展史都告訴我們,如果上游原材料受制於人,那麼企業的發展一定會備受掣肘。而這正是陳雪華另一個了不起的地方——及時抓住資源核心。
在陳雪華的歷史採訪中,他曾經提及:
“我從2003年開始思考,華友既然選定了鈷作為核心產業,公司又處在一個缺乏鈷的國家,如果原料問題不能得到根本性解決,終有一天要無米下鍋。在這一背景下,我2003年6月第一次到非洲。雖然以當時公司的資金狀況還沒有在那裏投資的條件,但我一直有個想法,哪天我們自己買座礦山開採就好了。”
但其實這個想法在當時並沒有得到公司多數人的支持,那時的華友年銷售額已經超過1億,而如果要貿然挺進非洲,勢必會為這個剛剛成立的新公司帶來包括人力、財務和資金上的各種困難。
然而這些沒有阻擋住陳雪華,2003年6月,陳雪華帶着一個借來的翻譯就坐上了前往非洲考察的飛機。
通過在非洲的長期投入,以及對語言、環境、氣候等重重困難的克服後,陳雪華終於基本掌握了當地生產貿易的模式和規律,以及當地礦產資源的情況。
對於一個此前幾乎沒有礦產開發經驗的中國企業來説,要掌握陌生國家的資源是一件極具挑戰的事。
而陳雪華選擇長期駐守非洲,並通過設立進出口公司、貿易公司、物流公司等多個步驟,逐步建立起外圍的貿易的平台。
用他自己的話説是:
“跟在月球上辦企業差不多。最困難的是生活必需品,吃喝用穿全部依賴進口。我開玩笑説,以前革命青年為理想,都要奔赴延安;華友的骨幹,就要去非洲闖闖。”
一個背景信息是:在自然界中,鈷主要以銅、鎳的伴生資源形式存在,鎳鈷伴生礦佔據了鈷50%的儲量,銅鈷伴生礦佔據了44%的儲量,而剛果(金)本身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鈷生產國和主要銅生產國。
因此,到2006年正式下手投資的時候,他同時籌劃了鈷和銅的業務:鈷礦主要是原料收購與加工,銅則主要是生產與銷售,主要通過子公司CDM在剛果(金)進行網點佈局。
一投就是好幾百萬美元,對於年收入剛過億的華友鈷業來説並不輕鬆,但正是陳雪華堅信的“要麼不做,要做就做第一 ”的信念支撐他堅持了下來。
2006年,華友鈷業在剛果(金)的第一個銅鈷冶煉廠終於動工了。
隨後,為了獲得穩定且低成本的鈷礦原料,2008年陳雪華又以2.64億人民幣的價格收購剛果(金)MIKAS公司等礦山公司的控股權,開始了對剛果(金)礦山資源開採的話語權。
也是在2008年,華友鈷鎳以2007年12月6日淨資產4.48億元為基礎折股,整體變更為浙江華友鈷業股份有限公司。
彼時正趕上全球金融危機,大部分礦業公司都撤退了,華友也遇到了自己困難:未能實現業績目標需要對融資階段的投資人進行賠償。
最終,通過向投資人無償轉讓部分股權,華友成功渡過了這一危機並存活了下來。
一直到2011年,伴隨着國內智能手機產業的爆發和新能源汽車的初步試點,鋰電池迎來了春天,華友鈷業此前多年的佈局也迎來了春天。
而這時已經搞定非洲礦產的陳雪華又帶領團隊回到國內,於2012年衢州建設了新材料製造基地,包括鈷產品金屬量1萬噸,電積銅1萬噸的產能。
2015年,華友正式進軍新能源項目,開始專攻鋰電池原材料製造。
04 陣痛進軍新能源項目的同一年,華友鈷業正式登陸上交所,開啓了自己的“鈷王”之路。
據華友鈷業2015年年報,當時鈷、銅兩項產品的營業收入分別為22.76億元、11.79億元,佔營業收入的85.84%。相比當時的另一家上市公司格林美鈷產品營收的3.75億元,陳雪華和他帶領下的華友鈷業由此被冠以“鈷業大王”之名。
華友鈷業上市之後於2016年募資17.93億收購了剛果(金)PE527銅鈷礦權區,進一步擴張礦產版圖。
之後,伴隨着“白名單”出爐,三元鋰電池迎來寶貴的黃金髮展期,華友鈷業的鈷產品佔比更是在2017年達成收入翻倍,淨利潤27倍的增長。
然而在新能源汽車正如火如荼地發展、華友鈷業剛剛取得2017年奪目的成績之後,鈷價卻突然進入了下行週期。當時經過前一輪新能源車的投機發酵,國內冶煉廠對於海外礦山的定價選擇觀望,畏高情緒較重,最終導致了一場長達一年半鈷價大跌。
據安信證券,在2018年3月-2019年7月間,鈷價出現了深度回調,從68.5萬元/噸的高位跌至22.3萬元/噸,跌幅高達67%, 2019年底時回升至接近28萬元/噸的水平。
鈷銅具有伴生性,往往是一起開發,銅價也同樣受挫。
而2017年時,華友鈷業來自鈷銅產品的收入在全部收入中佔比約89%,這種“資源+冶煉”的模式高度依賴原材料價格,使得當時的華友在利潤方面深受重創。
來源:Wind
2018-2020年間,公司收入雖然仍在維持增長,但淨利潤始終未恢復至2017年的高峯水平。
從鈷價與華友的業績對比來看,由於過度集中中上游,業績往往隨着國際鈷、銅價的大幅波動而強烈波動。
只抓住上游原材料已經無法躺着賺錢,此時的陳雪華如同當初戰略性暫時放下鎳產品一樣,重新開始審視自己的產業鏈問題。
05 再出發如果説華友鈷業的上半場靠的是陳雪華勇於下注的拼搏精神,那麼下半場靠的則是陳雪華面臨困境時的果斷決策。
從目前最影響利潤的原材料層面來看,自2020年以來,鈷價已經出現了從底部回升的現象,業績已經終於達到2017年高點的2倍。
然而這並不是陳雪華最看重的事情,因為只要不解決收入結構的問題,那麼華友的業績永遠擺脱不了原材料價格波動的週期。
陳雪華要做的,是一件向下遊延伸打造正極材料全產業鏈的大事——無論對於上游廠商還是下游廠商來説,擴張自己的產業鏈通常是能夠降本的。
對於位處上游的華友來説,下游就是——三元正極材料及三元前驅體。
在三元正極材料和前驅體中,除了鈷以外,還要使用到鎳這一元素,尤其是能量密度更高的高鎳三元(高鎳811電池就是正極材料中鎳、鈷與錳的比例變成了80%、10%與10%)中對於鎳的需求尤其高,因此再補充上游的鎳礦就順理成章。
這就是自2019年以來華友鈷業所做的一系列佈局的關鍵邏輯。
其中向新能源下游的拓展開啓的最早。
華友于2013年就設立了新材料研究所,研發推出高電壓四鈷和小型鋰電及動力等多種三元前驅體,2015年下半年開始量產三元前驅體產品,2016年研發了全系列三元前驅體。
2018年起正式與浦項、LG合資成立三元前驅體和正極公司,2018年華海新能源(目前已併入華友衢州)1期建設完成,2019年6月實現並表,前驅體產能持續擴張。
圍繞三元前驅體的上游鎳需求,陳雪華帶隊於2018年、2020年和2021年分別投資建設華越、華科和華飛項目,合計總產能34.5萬噸鎳金屬量,濕法產能已有6萬噸,在建24萬噸,火法產能在建4.5萬噸,是目前行業內電池材料企業中鎳資源佈局最超前的企業,也是濕法產能佈局排頭兵。
此外,陳雪華還劍指鋰礦,2021年率先披露了其收購計劃。
來源:中信建設證券
通過一系列產業鏈擴充,華友鈷業已經完成了從週期到成長的蜕變,盈利週期性波動將有望顯著減弱。
如今的華友鈷鋰手上已經擁有了六塊寶:
剛果金的鈷、印尼的鎳、津巴布韋的鋰、三元前驅體及正極鋰電材料和低成本的銅。
不過,目前的仍有一個隱隱的憂慮。
雖然有磷酸鐵鋰相關儲備,但公司大部分的產能仍然押在了三元鋰上,而動力電池的“無鈷化”——無論是特斯拉的方案還是磷酸鐵鋰的方案,都可能打擊到目前仍然佔據大部分的鈷及三元相關業務。
不過,對於摸爬滾打出來的陳雪華來説,這條路或許從來也沒有準備停下。
06 尾聲「十大風雲浙商」組委會曾這樣評價陳雪華:出身草根,從賣豆芽的小販,到遠赴非洲闖蕩的鈷業大王。
但這句話描述2015年時的陳雪華更為準確,要描述如今的陳雪華已經又略顯單薄。
從豆芽到化工,從金屬到新能源,從本土走向國際,這不僅需要掌舵者對於行業的熱愛,更需要再每個時點上做出精準的判斷。
但選擇一個行業,前行的腳步就不會停止,正如陳雪華自己所説:
“誰都難。哪怕夜空中只有一顆星在閃爍,我們也要努力成為那顆星。”
參考文獻《16歲賣豆芽,60歲千億產業,鈷業大佬陳雪華:我未曾輕鬆過一天》市值觀察
《陳雪華:來自桐鄉的非洲“淘金者”》桐鄉新聞網
《大事記|上市前的華友鈷業》藍籌企業評論
《華友鈷業的新能源業務只是開始》藍籌企業評論
《華友鈷業:磨一體化利刃,創新能源崢嶸》中信建投證券
《華友鈷業|深度:向新能源鋰電材料行業領導者進軍!》安信證券
《勇闖非洲,身家百億,賣豆芽起步的他如何破難而進?》馮侖風馬牛
《“搶鎳大戰”正打響:華友鈷業的逐鎳之路》港股解碼
《小金屬做成大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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