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真正達到月收入1萬以上的有多少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DT財經(ID:DTcaijing),作者:菜乙己、董道力,數據:董道力,編輯:張晨陽、唐也欽,設計:戚桐琿,創業邦經授權轉載,頭圖來源圖蟲創意。
2018年,上海相親角,有一位老大爺自稱侄子高學歷、年收三百萬,並直言“月入1萬如討飯”,引來大量網友自嘲式認領“乞丐”身份。
今年2月,“月收入一萬”的鄙視鏈降臨到了二線城市,有一位網友發帖聲稱,月收入一萬在鄭州“只能生存沒法生活”,還完房貸、減去日常生活開支,沒剩多少錢,日子過得緊緊巴巴。
但另一方面,因為生活處境的差異,人們對“月收入1萬”的體感其實是天差地別的。
今天,DT君就通過數據的視角,看看月收入1萬的打工人,在中國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01 在中國,每月可支配收入1萬已經超過99%的人儘管關於“月收入一萬,生活艱難”的吐槽不絕於耳,但事實是,在中國,確實只有極少數人能夠月入過萬。
北京師範大學中國收入分配研究院的一份數據可以作為參考,該研究院一直在追蹤中國收入分配情況,分別在1988年、1995年、2002年、2007年、2013年和2018年進行了六次入户調查,沉澱為中國家庭收入調查數據庫(CHIP)。
CHIP的最近一次調查時間為2018年,研究院官網並未公佈相關數據,但該院研究人員在財新發布的一篇文章透露了部分數據結果,分層抽取了7萬個樣本的數據顯示:人均可支配月收入(扣除個人所得税等之外可用於實際使用的可支配收入)在10000元以上的家庭佔比僅為0.61%,人均可支配月收入在5000-10000元區間的是4.52%;而大部分中國家庭人均可支配月收入在500-1500元這個區間,佔比約40.71%。
以上是比較宏觀的統計數據,你可能會認為,統計樣本中包含了家庭中的無收入人羣,比如無退休金的老人、失業者、正在讀書的孩子等,因而數據偏低,只看打工人的話,遍地是高薪。
但是當我們把人羣縮小聚焦於已經畢業的本科生,能達到“月入1萬”的仍然是少數羣體。
涉及到更具體的就業人羣劃分,我們能找到的統計數據多是含税收入,如果考慮到手,還會更低。
麥可思《中國2020屆大學畢業生培養質量跟蹤評價》的數據顯示,月收入(税前,包含工資、獎金、津貼等在內)在1萬元以上的本科應屆畢業生僅佔該羣體總人數的4.3%,與此同時,有68.1%本科畢業生月收入在6000元以下。
即便是在工作三年後,也有相當大一部分本科生的月收入沒有達到1萬元。數據顯示,畢業三年後,本科生的平均月收入為8279元。
也就是説,儘管互聯網上似乎到處都是“年薪百萬”的人,但在中國,月入1萬,仍舊是一道卡住了大部分人的門檻。
#03 在哪裏才能月工資過萬?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提及的月薪過萬,常常是指税前工資。接下來我們一起來看一下,具體到不同的地域和城市的工資水平。
國家統計局在《中國統計年鑑2021》中公佈了全國各地區就業人員的平均工資(税前,包含工資、獎金、津貼等在內),我們進行了計算排名,可以看到,位列前三的地區分別是北京、上海,和西藏,廣東僅排在第六。
這個結果與“北上廣工資更高”的刻板印象有所出入,分析起來可能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方面,因為數據是基於不同省份劃分的,而廣東省除了廣州之外還會計入其餘所有城市的人均工資,所以排名可能低於預期。
另一方面,因為海拔高、大氣稀薄等自然環境因素,西藏的工作、生活環境相對其它地區更具挑戰性,所以需要用有競爭性的、更高的工資才能吸引人才。且政策上的支持使得這樣高薪招人的策略具有可持續性。
每月平均工作超過1萬,在不同地區,所能帶來的生活質量可能相去甚遠。前段時間DT君就這個主題採訪過12位生活在北上廣的年輕人,即便都是大都市,它們之間的房價、物價也都各有不同,更不要説月薪1萬在北上廣,和在二三線城市之間的區別了。
對於普遍租房的年輕打工人來説,其中最明顯直觀的差別就是每個月的房租。根據麥可思研究院《2021中國本科生就業報告》的數據,在北京和深圳,2020屆畢業生的住房成本佔工資比已經超過了40%,其次是上海、杭州,分別佔比38%、32%。而在重慶、長沙這些規模相對稍小的城市,雖然平均月收入更低,但只有15%左右的工資會被花在房租上。
另外,互聯網在某種程度上抹平了一些差異,使得不同城市的人主動或被動地享用了同一套生活方式。一些生活在三四線城市的人,因為擁有更多的閒暇時間、更少的買房焦慮,可能更樂於在娛樂、潮流上消費。雖然沒有月薪1萬,但生活同樣豐富。
換句話説,“月薪1萬是什麼水平”“月薪1萬的生活是什麼樣子”這個問題,直接被“你在哪裏月薪1萬”所影響。
#04 做什麼才能月薪過萬?影響薪資水平的遠不止“在哪兒工作”這一個因素。同樣重要的,是具體“做什麼工作”。
國家統計局《中國統計年鑑2021》的數據顯示,2020年各行業平均月工資最高的三個行業分別是: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以及金融業。也只有在這三個行業中,就業人員平均月工資超過1萬元。
但另一方面,這三個高薪行業都有着不同的高門檻和問題:
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面臨着高強度、高時長的腦力工作,尤其是近幾年,從亞健康到猝死,“拿命換錢”的工作邏輯越來越被人批判,但普遍來看,只要身處其中,人們還是難以跳出內卷嚴重、35歲晉升瓶頸等問題。
排在第二的科研行業,需要專業技術過硬的人才,緊隨其後的金融行業非常看重高學歷及相關經驗。因此,高門檻和高月薪是密不可分的。
進一步的數據分析還顯示,在不同地區,高薪行業的排名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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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上海作為金融中心,它的金融行業就業人員平均工資在27510.4元/月,是全上海所有行業中最高的。
但在浙江,金融行業就業人員平均工資是12150.3元/月,在全省各行業排名並不靠前。浙江省平均工資最高的行業是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行業,就業人員平均月入19619.2元。考慮到阿里巴巴總部就在杭州,這點並不讓人意外。
寫在最後美國南加州大學經濟學家理查德•伊斯特林在《經濟增長可以在多大程度上提高人們的快樂》中提出了著名的伊斯特林悖論,即收入與幸福感不成正比的現象。其解釋之一就是,收入和財富具有相對性,而這種相對性決定了它們真正的價值。
就像我們在前文中提到的,在不同城市,月薪過萬的意義是不同的。
正因為大城市更容易月薪過萬,所以在大城市月薪過萬就沒有那麼稀有,反而會有更多高收入人羣、高消費場所,且更容易產生攀比效應。即便許多消費選項也許並不包含在月薪1萬打工人的生活成本之內,它們的存在還是會直接降低薪資在人們心中的價值。
另外,在薪資水平較高的社交圈中,當身邊大多數人的收入與你相差無幾,月薪1萬的心理價值自然被削弱了。
英國經濟心理學家克里斯•博伊斯等學者提出了“收入等級”的概念來解釋這一現象。博伊斯指出,大多數人判斷自己薪資水平時,不會考慮薪資本身價值,他們的判斷更多受到這個薪資的“收入等級”所影響。而所謂“收入等級”是一個非常具象、微觀的概念:它指代每個人心中,自己的收入在個人社交圈中排在什麼位置——但沒有人會把宏觀的社會參照值(譬如“99%的中國人月收入低於1萬”)作為比較對象。
簡單粗暴來説就是,在一個人心中,“月收入1萬超過99%中國人”的認知所能帶來的幸福感,大概遠遠不如“月收入5000超過5個親朋好友”。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大多數人更在意“比上”:與收入高於自己的人羣的比較會對一個人的心理產生更大的影響。也就是説,“比下”所帶來的心理安慰在“比上”所產生的的焦慮感面前,往往不值一提。
比如對於許多城市中產而言,他們大多數人早就月入過萬,但依然無法停止對自身收入的焦慮。根據脈脈數據,即便是年薪30萬以上的人羣,其主要焦慮依然來自收入。
對此,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原所長賈康認為:這種收入焦慮的根源,“還是負擔多”。從高昂的房貸按揭,到雞娃的教育投資,月收入1萬相較於大城市中產生活的預設花銷而言,顯得杯水車薪。
不可置否,人們關於“月薪1萬”的悲歡並不相通,有人早就月入過萬,害怕跌落,所以還在努力向上;有人月收入5000,美食電影潮玩一樣不落,生活得灑脱快樂;但無論如何,他們都在努力過着自己定義中的“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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