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週刊》記者郭志強 |湖南報道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新三板市場發展也在波折中不斷成熟。
今年11月，新三板精選層變更設立為北京證券交易所（下稱“北交所”），至此，北交所與創新層、基礎層一起組成“升級版”新三板，這是新形勢下全面深化資本市場改革的重要舉措。
梳理北交所的“前世今生”，其實是一段中國不斷升級服務創新型中小企業的歷史切片。
經歷過2018年的新三板摘牌潮，感受了2019年改革春風，再到登陸橫空出世的北交所，掛牌企業湖南五新隧裝智能裝備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五新隧裝”）在資本市場的經歷是新三板發展縮影的一部分。
低迷摘牌潮
2016年是新三板發展具有標誌性的一年。這一年，新三板從5000家掛牌公司快速擴容至10000多家，300多天內約5000家企業登陸新三板。
由於融資不及預期、交易門檻等原因，到2017年，進入萬家時代的新三板陷入“掛牌速度不敵摘牌”的困境。
2018年，1500餘家掛牌公司的集體撤退，直接影響了一些中小企業主對新三板的看法。在摘牌潮下，相較於之前的預期，部分企業主對借力新三板發展的信心缺失，新三板市場瀰漫着一種悲觀情緒。
當年，申報IPO一年零20天后，新三板公司五新隧裝的“轉板”之路戛然而止。五新隧裝是一家專業從事隧道施工智能裝備的研發、生產、銷售及租賃業務的企業，於2015年12月底在新三板掛牌。
2018年6月22日，發審委否決了擁有99名股東的五新隧裝上交所主板IPO申請。
“利潤本就不太‘達標’，加之應收賬款高啓、核心產品毛利率下降，也就難怪發審委對五新隧裝的持續盈利能力表示懷疑。”11月中旬，一位長期關注五新隧裝的人士接受《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採訪時表示。
2018年，在新三板待了近3年的五新隧裝，遭遇自成立以來最大的挑戰：業務滑坡、淨利潤下降、業務擴張“缺血”；上市遇阻打亂公司資本發展戰略；眾多股東感覺出路迷茫……
衝擊主板之路不通，五新隧裝管理層一度準備融入摘牌潮，直接從新三板摘牌，以併購、換股方式將公司整體併入其他公司，藉此籌劃公司出路。
11月初，一位熟悉當時情況的人士向《中國經濟週刊》透露，“IPO被否後，投資了五新隧裝多年的中小股東紛紛動搖信心，多方尋找接盤方，甚至有機構投資者寧願以低於入股成本價格轉讓手中股份，但都沒有成功。”
2018年，新三板吸引力的缺失已是不爭的事實。摘牌潮下，新三板交易持續低迷，市場整體資金鍊條較為緊張，融資能力亟需提升等問題倒逼新三板進一步改革。
激活新三板
2019年，新三板市場在力度空前的改革助力下被“激活”，成為市場各方關注的熱點。
當年10月25日，證監會宣佈啓動全面深化新三板改革。僅兩週後，新三板“深改”路徑圖浮出水面：2個辦法+6個配套自律規則。同年11月8日，新三板改革細則公佈，改革涵蓋了分層、融資、交易和監管等多方面的改革措施，其中優化市場結構、設立精選層和建立轉板上市機制回應了各方的改革需求。
這場改革被以五新隧裝為代表的中小掛牌企業視為“及時雨”。
隨後，2020年3月，證監會發布《關於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掛牌公司轉板上市的指導意見（徵求意見稿）》，明確了新三板掛牌公司轉板到滬深交易所上市的制度安排。
對此，證監會相關部門負責人曾表示，建立新三板掛牌公司向滬深交易所轉板上市機制，是證監會落實黨中央、國務院決策部署的重要舉措，也是新三板改革的核心措施之一。
新三板改革起到了激活市場之效。經歷摘牌潮後，大浪淘沙，能夠進入精選層的企業相當一部分是細分行業的龍頭企業，在各自領域擁有核心競爭力。
改革政策甫出，也有一些新三板掛牌企業在觀望，糾結於是否申報創新層或者精選層，未來轉板可能性有多大？
按規定,在新三板連續掛牌滿12個月的創新層掛牌公司,如符合公開發行條件和精選層進入條件,可以申請公開發行並進入精選層。
五新隧裝選擇衝刺精選層。2020年4月2日，五新隧裝衝刺第一步就遇挫。公司董事會分別以3票同意、3票反對、3票棄權否決了《關於公司進入創新層的提案》。同年4月9日，公司董事會收到前十大股東之一湖南晟和投資有限公司書面提交的《關於五新隧裝進入創新層的提案》。
上述熟悉情況的人士告訴記者，“圍繞走新三板精選層這條路，五新隧裝內部爭論十分激烈，從申報創新層的議案都遭否決就可見一斑，中小股東的焦慮溢於言表。”
其間，最意外的事件是：2020年於4月11日，由於身體原因，公司原董事長王祥軍遞交辭呈，離開了為之奮鬥10多年的公司。
《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查閲當年五新隧裝否決申報創新層決議公告，仍能感受到董事會上巨大的分歧。反對者認為，衝擊創新層為公司帶來的收益、投入產出具有不確定性和風險性；投棄權股東認為，衝擊創新層沒有經過詳細論證，經濟環境具有較大不確定性，建議論證後啓動。
擁抱改革的意見在五新隧裝還是佔了上風。在2020年4月22日召開的2019年度股東會，五新隧裝股東們最終高票通過了《關於五新隧裝進入創新層的提案》，一致同意啓動創新層申報，以圖進階精選層，公司資本戰略最終確定。
當天，五新隧裝新當選董事長楊貞柿表示：“新三板轉板政策很明朗，公司走轉板通道登陸A股將是未來兩年的主要目標。”
股東會上，參股五新隧裝的臻泰投資相關人士告訴《中國經濟週刊》記者，“經過2018年IPO被否，五新隧裝的資本戰略一直未明確，而股東會通過沖擊創新層的提案，標誌着公司資本戰略規劃有了重大調整，明確了公司借力資本市場的階段性目標。”
隨着資本戰略調整完成，五新隧裝衝擊精選層取得實質進展。自2020年6月中介機構進場以來，五新隧裝在兩個月的時間裏高效完成了立項和輔導備案階段的各項核查工作。
“這次資本市場的全面深化改革，不亞於2006年股權分置改革，意義重大。”中國創投領軍機構深圳市達晨財智創業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創始合夥人、董事長劉晝接受《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採訪時表示，作為中國資本市場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新三板改革恰逢其時。
北交所橫空出世
（《中國經濟週刊》記者馬銘悦|攝）
“十四五”規劃綱要提出深化新三板改革。新三板深化改革預期成為各方共識。
其實，五新隧裝衝擊精選層之路不如想象的平坦。從2020年10月獲新三板精選層受理，到今年3月過會，7月進入發行程序，五新隧裝經歷了多次審查反饋問詢，並一度中止審查申請。
“公司在申報精選層的一年中，審查反饋異常細緻，與監管的溝通頻次非常高，其間的努力和艱辛並不亞於再衝擊一次IPO。”五新隧裝副總經理段睿坦言。
更大的挑戰隨之而來。2021年3月30日，公司實際控制人王祥軍因病不幸逝世，由於需要履行繼承手續，公司實控人變化這一事項使公司最終向證監會提交了中止審查申請。
“五新隧裝在新三板走過的路，是新三板發展縮影的一部分。過去所有付出都值得，北交所是資本市場為適應國家經濟發展戰略轉型而設立的，重點支持‘專精特新’企業，也為像五新隧裝這類創新型中小企業打開一條新賽道。”段睿表示。
8月20日，五新隧裝正式登陸精選層，證券簡稱“五新隧裝”，股票代碼“835174”，交易方式變為連續競價。發行階段，五新隧裝投資價值獲各方看好，其中網上有效申購倍數為154.15倍。
登陸精選層不到半個月，五新隧裝再次迎來重大政策利好——北交所設立。
北交所橫空出世引爆了新三板市場的投資熱情。自9月2日北交所宣佈成立之後的兩個月內，精選層企業股價整體呈上漲趨勢，其中五新隧裝股價從9元/股啓動，兩個月內最高拉昇至34元/股。
北交所董事長徐明在給五新隧裝登陸北交所的賀信中表示，我們將認真總結過去八年多實踐的經驗，不斷深化改革、優化服務，建立健全多元包容的制度體系，構建覆蓋中小企業全鏈條的金融服務體系，更好地支持實體經濟和中小企業高質量發展。
北交所從宣佈設立，到正式掛牌開市只用了短短75天，可以説是在全球證交所歷史上都創造了一個奇蹟。
11月15日，北交所開市，81家公司成為北交所首批上市公司。北交所首個交易日，首批81股亮相，10只新股收盤全部大漲，盤中均觸發兩次臨停，平均較發行價上漲199.80%。截至收盤，81只北交所股票合計成交95.73億元。
北交所開市當天，中國證監會主席易會滿表示，北京證券交易所揭牌開市是我國資本市場改革發展的又一標誌性事件。設立北京證券交易所，是黨中央、國務院立足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作出的重大決策部署，對於進一步健全多層次資本市場，加快完善中小企業金融支持體系，推動創新驅動發展和經濟轉型升級，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責編：楊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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