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津衞視聯歡晚會上馬志明將印有“馬派傳人”的醒目交給郭德綱之後,相聲界的一老一少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一位是被許多相聲界同行視為“唯一活着的大師”,相聲界的天花板。另一位則是將沒落的相聲帶上覆興之路的頭號功臣。
然而對於郭德綱親手接過馬志明授予的“馬派傳人”的證物之時,一系列的質疑也就因此而產生了,有人認為馬志明是看中了郭德綱在相聲界的人氣,想借其而上位,也就是所謂的“蹭熱度”,也有人認為是郭德綱雖然在民間混得風生水起,但始終未能得到主流相聲團體們的認可,所以一些人認為兩人此番行為是各取所需。
馬志明送郭德綱“馬派傳人”的證物意欲何為?我們可以梳理一下這件事情的邏輯,其實早在2005年的時候,馬志明就曾在天津與郭德綱同台,他力挺了自己這位天津的後輩,把郭德綱誇的臉色是一陣紅一陣白,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畢竟當時的郭德綱才剛剛在相聲界冒頭,雖然他們的專場已經非常火爆了,但當時的天津相聲界可容不下一個“非主流相聲演員”郭德綱的存在,得到了馬志明的肯定,郭德綱是一個勁兒的給他老人家鞠躬。
而儘管十六個年頭過去了,馬志明並未因給郭德綱背書而獲益,少馬爺跟父親馬三立的性格不同,父親脾氣好,在相聲圈裏很有人緣,是個老好人。但少馬爺性格卻很剛烈,當然你也可以説他處事不夠圓滑很容易得罪人。
對於看不順眼的人他會當面表現出來,一點面子都不會給。而對於他欣賞的人他也不會因為其在圈內風評差就與之保持距離。
其實瞭解馬志明的人都知道,少馬爺是一位淡泊名利之人,這些年來他很少在公開的場合露面,對於生活質量他沒有太高的追求,何況如今馬志明已經76歲高齡,他早就退休在家頤養天年了,已經許多年不再登台演出,並且他的兒子馬六甲如今也有公職在身,並不打算進入這個行業,説他借郭德綱上位實在有些牽強了。可以説,馬志明沒什麼可利用郭德綱的,如果真如網友猜測,他想沾郭德綱的光,那麼恐怕這個光早在十六年前就沾上了,何苦等到今天。
所以以少馬爺的為人,筆者更願意相信他是真看到了郭德綱的閃光點,並認可他對馬氏相聲的繼承所做出的貢獻。
郭德綱作為侯門的徒弟,怎麼就成了馬派傳人?那麼第二個問題也就來了,郭德綱師承侯耀文,要説傳人也應該是“侯派相聲”的傳人,憑什麼就成了“馬派相聲”的傳人了呢?
實際上,郭德綱先後跟三位相聲界前輩正兒八經學過相聲,他們是靳金來、楊志剛和常寶豐,所以郭德綱藝術風格的形成是很複雜的一個過程,據徐德亮所説,郭德綱早年在天津的時候其實就是死學的馬志明,從德雲社早期的段子來看,確實許多拿手段子都是馬家段子的“老活新説”。
郭德綱從小就和別的同齡孩子不一樣,他酷愛民間傳統藝術,7歲學藝,先拜評書前輩高慶海學了評書,後又跟隨相聲名家常寶豐等人學習相聲。北漂時期還跟金文聲、範振鈺先生住過一個院子,也受到了兩位老師的用心指點。
而拜侯耀文的時候老郭差幾個月就32歲了,可以説這時候侯耀文從業務能力上可以教郭德綱的東西已經不多了,他的相聲風格早在天津其實就基本奠定了,那就是所謂的“馬派相聲”新説。
2004年的年底郭德綱拜師侯耀文的時候他在北京已經小有名氣了,至少他的名聲也已經傳到侯耀文的耳朵裏了,而郭德綱拜師侯耀文的目的自然也不是為了學藝,而是希望拜入到一個豪門之下,免得受同行的欺負和排擠。我們都知道侯耀文在相聲界影響力大,“大樹底下好乘涼”,侯耀文能為郭德綱提供庇護,這是其他相聲界前輩所不能做到的。
所以某種程度上講,郭德綱拜在侯耀文門下屬於“帶藝投師”,雖然他師承於侯家,但是他的表演內容確實是傳承的馬家。
郭德綱接受馬志明授予的“馬派傳人”稱號是否有違相聲界綱常倫理?許多人認為郭德綱既然是侯家的弟子,那麼他傳承馬家的相聲,並接受馬志明給他“馬家傳人”的證物多少會顯得有些不太厚道。
其實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複雜,在相聲界素來有着“無派不宗馬”的説法,不要説郭德綱了,就是作為侯寶林兒子的侯耀文在一定程度上也存在馬派相聲的“基因”。
我們能夠看到侯耀文在表演上會帶有一些馬派相聲的特點。這其中有一個原因,我們都知道侯寶林當年成名之前是在天橋撂地攤賣藝的,當時天橋藝人們社會地位非常低,他深知説相聲有多難,因此侯寶林希望侯家的後人們能夠從事更體面的職業,想讓他們讀書,將來搞科研。
所以打侯耀文小時候起,父親就不支持他説相聲,侯耀文幾乎是揹着父親先斬後奏,偷着去鐵路文工團報了名。雖然侯耀文是侯寶林大師的親兒子,但是侯耀文所説的相聲可以説跟候派相聲沒一點關係。因為侯耀文在啓蒙階段幾乎沒有一句相聲是跟父親侯寶林學的。而侯耀文的師父不是旁人,正是馬三立的搭檔趙佩茹,所以單從業務方面來説侯耀文能不能算“侯式風格相聲”的傳人還要打個問號。
我們自然也不能單純因為郭德綱繼承了馬派相聲的特點,説了馬家所創作的相聲就認為他違背了師承倫理,相聲界和其他行業或多或少都有些區別,在音樂行業當中,我原創的歌曲,你在沒授權的情況下是不能以商業為目的進行翻唱的,如果想要翻唱就要支付版權費用。而在相聲界,段子是沒有使用版權和改編權限制的,更多是大家約定俗成,打聲招呼就可以自己改或自己用了,而傳統段子就沒有那些繁文縟節了,大家誰都可以拿來説,拿來隨意改編。這種行為不叫侵權,也不叫抄襲,而叫做傳承。
郭德綱可以成為馬氏相聲的傳承人就如同水均益的女兒水亦詩的主持風格可以更像白巖松一樣。所以“馬派傳人”是馬志明針對郭德綱對於馬式相聲推廣所做出的貢獻給予了肯定,所謂的“馬派傳人”是傳承的風格,而不是傳承的師承和血脈,更並非是倫理上的改換門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