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我孟小冬嫁人,總得嫁一個一跺腳四城亂顫的主兒

孟小冬,人送外號“冬皇”,可算得上是中國戲曲史上第一位真正登上舞台,並走進歷史的女性演員。早在20世紀20年代中期,15歲的孟小冬就已聲名鵲起,輾轉於歌舞台之間,連上海大亨杜月笙都是她的頭號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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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至1925年這兩年間,是孟小冬於上海梨園界走紅的兩年。小有名氣之後,也許是為了追求更完美,或是其他什麼原因,孟小冬毅然而然地離開了上海,追着藝術去往了“京劇聖地”北京。

雖然説,孟小冬此行的目的是學習,但她好歹也是上海數一數二的梨園牌面,心中必定也有一份傲氣,也想在北京梨園界站住腳跟。

可是在民國時期,文化界和藝術界一直都存在“京派”與“海派”之爭。“海派”想要在北京藝術家的家門口一炮而紅、出人頭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説,孟小冬如果之後想在北京發展的話,被北京藝術家們打壓是必然的。

但是,孟小冬到北京後卻沒有遭遇到以上這些情況。為何?因為她遇到了梅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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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底,身任北洋政府財政總長的王克敏在府上置辦了50歲的生日。也是因王克敏喜歡看戲,故當時的王府之中,可謂是名角雲集,其中還有兩位,真可算得上是佔了梨園界的半壁江山:一位,是當時名滿京城的“梅王”梅蘭芳;一位,是北京城中最有名的老生,“餘派”的開創者餘叔巖。

本來在這場宴會之中, 王克敏是想讓餘叔巖跟梅蘭芳同台的,但考慮到當時餘叔巖年事已高,且身體不好,與正處巔峯的梅蘭芳唱對手戲,似乎顯得弱了些。所以,王克敏決定找一位年輕的老生。

關於人選,有人想到了初到京城的孟小冬。畢竟,孟小冬在上海可是有“天下第一老生”的稱號的。於是,眾人便向王克敏竭力推薦孟小冬,讓她來跟梅蘭芳唱對手戲。

就這樣,孟小冬走進了梅蘭芳和餘叔巖的視線中。

在這場壽宴上,孟小冬與梅蘭芳共同上演的一曲《游龍戲鳳》果然贏得了滿堂彩。舞台之上,孟小冬扮演正德皇帝朱厚照,梅蘭芳扮演賣酒的小姑娘李鳳姐,一個老成,一個活潑,真是顛倒了陰陽,覆反了乾坤。

特別是當他們倆根據劇情表演身段時,台下更是炸開了鍋。這下子,孟小冬這“天下第一老生”的名號,也沒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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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散之後,不少好事的觀眾為了能經常看到這樣的戲,為了這樣的戲能從台上演到台下,索性就開始極力撮合他倆。而孟小冬和梅蘭芳,彷彿也是因這場戲有了感覺,於不久之後果然從台上唱到了台下。

就這樣,孟小冬與梅蘭芳在1927年結婚了。在洞房花燭夜,他們走進了位於北京東單內務府的香巢。這裏,是梅蘭芳專門準備的一套房子。

梅蘭芳為什麼不把孟小冬接回梅府?這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梅蘭芳家裏已經有老婆了。當然了,這事孟小冬也是知曉的,但她好像並不介意,不然怎會願意結婚呢。

這一次梅孟的結合,許多人都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也有許多愛慕孟小冬的觀眾,覺得梅蘭芳這是橫刀奪愛。也是因此,才會發生接下來的“綴玉軒事件”。

“綴玉軒”,是梅蘭芳的書房。

有一天午後,當梅蘭芳正在午休之時,“綴玉軒”中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下人見到有客,便前去迎接,因此人面生,所以下人也沒有立即稟報梅蘭芳,而是將他客氣地引到了客廳。其實,像這樣的不速之客,下人已經見慣了,幾乎每天都會有那麼幾個梅蘭芳的粉絲想來見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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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為了快點打發他,當時正在梅蘭芳家裏做客的張漢舉便代替梅蘭芳前來接客。張漢舉,是當時北京城中非常有名的紳士,也是梅府的常客了。但令張漢舉沒想到的是,就是這一次,他居然成了梅蘭芳的替死鬼。

當時,那位客人見到出來的不是梅蘭芳,竟然拔出了一支手槍抵住了張漢舉的脖子,並讓他趕緊把梅蘭芳叫出來。也是在他拿出手槍的那一刻,整個梅府亂了,所有人跑的跑,喊的喊。正在午休的梅蘭芳聽到尖叫聲後,也慌了。

客廳裏,張漢舉在面對死亡時,只能向他哭喊求饒,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也許是客人心中有怒,他真的説出了來由。儘管客人結結巴巴,東一句西一句的,但在場的人也都大抵了解了此事的緣由。

原來,此人是孟小冬的一名戲迷,叫王維琛,是一名從北平朝陽大學輟學的學生。因為聽戲時迷上了孟小冬,所以當孟小冬結婚之後,他就覺得是梅蘭芳奪走了他的未婚妻,所以他才會來找梅蘭芳算賬。

客廳中,王維琛見梅蘭芳還不出來,他便要求讓梅蘭芳拿10萬塊錢換張漢舉的命。張漢舉聽到後,連忙向梅蘭芳求救,希望他能帶着錢出來,就當是自己借的。

可沒想到,梅蘭芳絲毫沒有拿錢的意思,而是揚言要去找警察,説完便從後門溜了。於是,王維琛在惱羞成怒之下,向張漢舉扣動了扳機。槍響後不久,王維琛也被趕到的警察擊斃。就這樣,北京城有名的紳士張漢舉不明不白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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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發生之後,一時間輿論彷彿,整個北京城都沸騰了。畢竟,三角緋聞加槍擊血案,實在是小報炒作的好材料。儘管在這一事件中,孟小冬並無什麼過錯,但她還是遭受到了巨大的輿論壓力。也是經過這一事件,使得孟小冬不得不開始懷疑起梅蘭芳來,懷疑自己選的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男人,居然在關鍵時刻予朋友的生死於不顧。

後來,事實證明孟小冬的懷疑並沒有錯。

那是在1931年的夏天,梅蘭芳的大伯母去世之時。對於孟小冬來説,他作為梅蘭芳的媳婦,去弔唁是理所應當的。可是萬萬沒想到,梅蘭芳的妻子福芝芳竟然不准她入梅府。如果僅是如此也就罷了,更讓孟小冬寒心的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梅蘭芳竟然還幫着福芝芳,冷冷地對自己説:“你回去吧!”

這下子,孟小冬算是完全看透了眼前這個男人,看到了梅蘭芳的自私、軟弱以及冷酷,真是失望至極。於是,孟小冬在甩下一句狠話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梅府,離開了梅蘭芳。

我孟小冬嫁人,總得嫁一個一跺腳四城亂顫的主兒!

可不論態度再如何強硬,孟小冬終究是一個女人,這場愛情,註定會將其傷得體無完膚。於是,在不久後,孟小冬出家了,在天津居士林成了一名居士。

或許,是在吃齋唸佛的日子裏悟了,或許是她對藝術仍念念不忘,她選擇了還俗,選擇了重新復出。可是,一個滿身輿論的藝人,又該如何在梨園界混呢?好在餘叔巖接受了她,接受了孟小冬的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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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0月21日,孟小冬在北京泰豐樓正式拜師,成為了餘叔巖的關門弟子。自此,孟小冬便將其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學習之中。而對於餘叔巖來説,能在晚年收到如此聰慧的弟子,自然是傾囊相授。他不但將自己一生中的藝術經驗和技巧全部教給了孟小冬,還將自己最寶貴的行頭送給了孟小冬。並且,之後只要孟小冬每有一場演出,餘叔巖必定會親臨把場。

對於這樣的師傅,孟小冬也時常感嘆三生有幸,並對於尊敬有加。記得在餘叔巖女兒出嫁之時,孟小冬就曾送上了一套紅木傢俱作為賀禮;在餘叔巖生病卧牀之時,孟小冬也竟然在他的病牀前服侍了一年,端茶遞藥、抓屎把尿,比其膝下之女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這樣,孟小冬不但確立了她餘門第一弟子的地位,更確立了她“天下第一老生”的地位。然而,誰也不曾想到,就是這樣在梨園界如日中天的孟小冬,她居然“金盆洗手”不幹了。

什麼原因呢?

那就要説一説杜月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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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如果熟悉民國曆史的話,應該知道這位上海灘大亨是民國中繞不開的人物,黑白通吃。這身份,也算是應了孟小冬的那句“我孟小冬嫁人,總得嫁一個一跺腳四城亂顫的主兒”。

説到這裏,大家應該也都看出來了。確實,孟小冬跟杜月笙戀愛了。

當初,在孟小冬決心離開梅蘭芳之時,杜月笙就幫了這位落魄的老生很多,不論是金錢,還是人脈關係。特別是杜月笙在孟小冬準備辦離婚時的那句:“這一切你都最後想好了嗎?”讓她感受到了一個男人的負責精神。

其實,前文所提的餘叔巖女兒出嫁,孟小冬送紅木傢俱一事,跟杜月笙也有聯繫。因為這套紅木傢俱,本就是杜月笙送給孟小冬的。

自從孟小冬跟了杜月笙之後,她也不再登台演出了。那時,她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就是:“只是一切都過去了罷!豈止是過去了!作為藝術家的孟小冬幾乎是從此死去了!”

1949年春,杜月笙離開上海前往香港,孟小冬也心甘情願一同隨往。

1950年春,杜月笙又舉家遷往法國。在這時,在杜家人還在盤算着如此一大家人要辦幾張護照時,他們突然聽到從一個角落裏飄起一生輕輕地嘆息:“那我跟着去,是算丫頭呢,還是算女朋友呢?”

這句話,所有人都認為孟小冬退卻了,以為她不去法國了。但只有杜月笙知道她的意思,知道她只是在要一個名分罷了。是啊,在一起十幾年,杜月笙卻從未給她一個合適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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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名分對於孟小冬來説太重要了。

當年,她為了“天下第一老生”的名分,不惜離開上海遠走北京;也是為了這個名分,她收盡冬皇的虛名,數年如一日李雪餘門。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重視名分的女人,至今卻沒有得到一個正當的名分,這怎麼不讓原本已看破一切的她,在這關鍵時刻爭一把啊。

杜月笙還是懂她的。於是,63歲且已病入膏肓的杜月笙,給了已經42歲的孟小冬一個遲來的婚禮。這一刻,或許她的付出,和他的付出才算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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