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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隨着內蒙古、甘肅、新疆境內三個路段聯動通車,京新高速公路建設取得突破性進展,北京至烏魯木齊實現全線高速,距離縮短近1300公里。
先後穿越烏蘭布和、騰格里、巴丹吉林三大沙漠,近500公里路段為無人區,這是世界上最長的沙漠高速公路。
通車當天,記者從內蒙古巴彥淖爾出發,沿930公里長的京新高速臨白(臨河—白疙瘩)段一路西行,途中景象令人震撼:最初,還能遠望到陰山山脈;往後,只餘無邊的戈壁、散落的胡楊作伴;快到額濟納旗時,兩旁又變成了起伏的沙丘、零星的綠洲;再往西,連低矮的灌木都成了奢侈品……
“無水無電無信號,嚴寒酷暑沙塵暴。”在幾乎與世隔絕的惡劣環境下,建設者們是怎樣開闢出一條沙漠天路的?記者走進由中國交建承建的臨白第三標段項目部,尋找奇蹟背後的答案。
沙:亦敵亦友
“遠防、中治、近固”馴服惱人的沙;以沙為原料用“水沉法”做路基,就地取材降低成本
茫茫大漠,最多的是沙。
額濟納,每年8級以上大風、沙塵暴天氣有82—142天。每年3—6月,揚沙一起,黑風撲面,如一堵牆壓過來,甚至會將剛建好的路掩埋掉。
在沙漠築路,首先就得馴服這惱人的沙。
走近一段風積沙路段,記者發現了“奧妙”:道路兩旁一格格縱橫交錯的“井田”,延伸出100至300米。“井田”上方種着紅柳,“井田”之內,則用一個個長約2米、直徑20釐米的綠色沙袋裝滿了沙土。表面看,它有些類似編織袋,但採用的是耐寒耐曬材質,20年不壞;填充沙土後,相當於給底下的沙土壓上重物,再不能隨意流竄;沙袋邊沿處,還會留出3釐米高的“穗兒”,起風時,可將揚沙“摟”在沙袋裏。像這樣的沙袋網格,項目部共在風積沙路段兩側設置了1570萬平方米之多。
“遠防、中治、近固”——臨白三標項目部總工程師黃西民將治沙妙招娓娓道出:沙袋即“中治”;而“遠防”是指在路邊上風側300米處,設立與路基等長,高1.5米的纖維網沙障,增加一道“擋風牆”;“近固”則指在路基兩側邊坡上採用碎石土包封,讓沙子不外漏。
沙,本是建設者的敵人,但靠着現代建築技術,化敵為友有了可能。在風積沙路段,建設者就地取材,以沙為原料築造路基,使建設成本大為降低。
稀疏鬆散的沙子怎能成為堅實的路基呢?“水沉法。”黃西民揭秘道,先將沙堆砌起來,表面攤平,隨後像種菜似的打上格子,在格子裏注入一定量的水,讓水慢慢滲入沙層。待沙子們“吃飽喝足”,能抱起團、又不滲出水,達到“自然密實”狀態後,再利用平地機、壓路機平整夯實。如此,路基便建好了,“説起來簡單,做起來難。所有工序都得分頭做試驗,找到沙水最佳配比,確保符合規範標準”。
水:珍惜節用
從外界遠運水,噸成本高達近百元,為此採取了燜料法等節水工藝
茫茫大漠,最缺的是水。
“這裏的乾旱難以想象。以前預想有水的地方,卻怎麼也打不出水。找水成為施工第一難!”七分部進場之初,接連打了10多口井,打到200多米深都不見水影。最後只有一口出水,結果酸鹼值超標,苦鹹難嚥,人根本沒法喝。
這樣一來,遠運成了無奈的選擇——各分部要分別從額濟納、酒泉、嘉峪關等地拉運自來水、採購純淨水,行程最遠260公里。以十分部為例,離駐地最近的水源在75公里開外,拉水車經施工便道走一個來回就需10多個小時,算上油費,噸水成本竟高達近百元。
如此金貴的水,必須省着用。
按傳統方式鋪路基,直接從取料場取土鋪到路基上撒些水,再碾壓就可以了,十分耗水。在沙漠裏,項目人員想出“燜料”的主意:在取料場把土挖出幾條溝,頭天晚上把水放進溝裏,讓其充分滲透進土壤,第二天再用挖掘機取土,上路之後快速碾壓、避免蒸發,用水量可節約三成。
日子一天天好了起來。在臨白段建管辦的推動下,全長達447公里的供水工程於2015年9月實現全線供水,乾淨的地下水終於能從綠洲之地輸送到大漠深處了。
沙漠築路,缺的又豈止是水。最初,電、通訊等生活配套可謂樣樣皆無。沒有電,就自己發電,施工幹到哪裏,發電機就帶到哪裏;沒信號,就自己申請建設,幾個分部各投資約40萬元,耗時數月在戈壁深處建立了通訊基站,終於告別了對講機,解決了“失聯”問題。
人:突破自我
速戰速決,給大家以明確的心理預期;勠力同心,在沙漠裏創造神奇速度
茫茫大漠,最可愛的是人。
“剛來了就想走!”剛進大漠時,不止一個人有過這樣的念頭。以前,有施工隊坐火車進大漠,到了額濟納,車站都沒出,直接就買了返程票。可是,在臨白三標,幾乎全部員工從頭堅持到了尾。是什麼留住了他們?
——是温暖,是團結。
來到七分部舊址,籃球場、乒乓球桌、醫務室等一應俱全,角落裏還擺放着燒烤架……據介紹,如此“優渥”的條件是每個分部的“標配”。正如項目人員所説,在艱苦的環境中,必須盡最大可能讓大家過得開心愉快。據稱,一到員工生日,九分部還會提前派人到270公里以外的酒泉買來生日蛋糕。
為確保按期完工,京新高速臨白段分為三個標段,分別由中國交建、中國中鐵、中國建築三家央企承擔。“我們就位較晚,也沒沙漠施工的經驗,專門到中交學習了風積沙施工,還常到中鐵去觀摩借鑑。”中建臨白項目總包部總經理王立説。三家企業相互學習,為了同一目標盡心盡力,最終都提前交工。
——是預期,是希望。
“條件是艱苦了些,但一開始大家就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結束。有了心理預期,就能看到希望。如果戰線拉得太長,人還真待不住。”管俊立所在的九分部有80多人,一半是“90後”,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提出要走,“一來通過宣傳、黨建等工作讓大家認識到這個項目的重大意義;二來就是因為項目實行‘速戰速決’的方針,白天晚上有活幹,大家覺得很充實。”經歷這個項目錘鍊後,不少員工已成長為業務骨幹。
速戰速決是現實所需,想要實現則得靠全體人員勠力同心。短短2年間,中交人在臨白三標項目中創造出神奇速度:2015年1月,進場;3月,打通600多公里的施工便道;4月,進行土方作業;6月,開始水穩底基層、基層路面施工;9月,進入黑色路面施工階段;2016年7月,瀝青路面上面層貫通;2017年6月,全部工程建設結束。
路:堅毅前行
沙漠天路凝聚着中國建設者的持續付出,也見證着能力理念的提升轉變
一條沙漠天路,凝聚着中國建設者的持續付出。
“擱前些年,這條路很難這麼快就打通!”2015年1月,中國交建臨白項目總經理劉永明剛接到項目時,便做了充分預判——項目工期只有30個月,但每年10月中旬至次年4月中旬,當地氣温極低,不具備施工條件,每年有效施工期只有6個月。由於橋樑、水穩等工序都得滿足一定週期,只有土方工程上能搶出時間。如此一算,填挖方必須在2個月內完成,“填方4200萬方、挖方1100萬方,要在短時間內做完,必須得有足夠多的大型設備,用‘螞蟻啃骨頭’的‘笨辦法’。”為此,高峯期時,項目部從全國各地調集5000多台(套)挖掘機、裝載機、壓路機、運輸車輛等機械設備,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
説是“笨辦法”,其實也反映出中國建造的實力。劉永明親歷了1986年我國最早的高速公路之一——京石路的建設,“那時,大型設備捉襟見肘,連混凝土瀝青攤鋪機都是現從國外引進的。而現在,土方設備、橋樑機械、拌和設備全都是中國自產。”
一條沙漠天路,也見證着中國建設者能力的提升、理念的轉變。
358公里長的臨白三標,匯聚了旗下10家單位、萬餘名施工大軍。為應對線路長、施工管理跨度大的問題,中國交建在項目上探索了新的管理方式——集中管理。
“傳統模式下,總部不掌握成本情況;而在集中管理體系下,管理部要管住材料、質量、安全、環保、成本等施工的所有因素。”劉永明説,在這個項目上,管理部組建了七個“管理中心”,明確界定總部、分部權限。總部牢牢抓住合同管理這個關鍵,對協作隊伍實行限價招標,大宗物資集中招標採購等,管理成本大大降低。如此一來,工程建設的速度、效率和經營狀況均得到較大提升。
在京新高速中,生態環保也成為建設者們始終秉持的理念。
胡楊、紅柳、梭梭、駱駝刺……在荒漠中,這些並不顯眼的植物稱得上是自然界的恩賜。為此,項目部在修築施工便道時,主動避讓較為繁茂的植被。而為方便道路兩側駱駝、羊羣遷徙,他們還專門設置了400多座供動物遷徙用的過道橋涵。要知道,普通涵洞有1米高即可,而動物遷移通道的高度需達到2.5米才行。
項目貫通後,曾經矗立在道路兩旁的臨時建築物、拌和站等大部分已被拆除外運。若非旁人提醒,你很難再從眼前靜謐的大漠想象出施工時的繁忙。建設者兑現了當初的承諾,“將一條路輕輕放在戈壁灘上”。
可是,他們在這條路上揮灑下的汗水,已經沉入了路基、嵌進了路面,誰又會忘記呢?
以下為網友評論:
網友“薛宇鵬(滿華堂)”:這路基,是天路嗎?
網友“喧囂世界裏的一粒游塵”:草原天路。中國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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