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被豆瓣“控評”的新劇：捱罵不冤，罪不至死
出品 | 虎嗅青年文化組
作者 | 木子童
題圖丨《重生之門》
本文首發於虎嗅年輕內容公眾號“那個NG”（ID：huxiu4youth）。在這裏，我們呈現當下年輕人的面貌、故事和態度。
張譯、王俊凱主演的《重生之門》播出才2天，就撞在了“豆瓣治水”的槍口上。
4月29日，豆瓣“防水軍控評”功能上線，《重生之門》成了第一個“以身試法”的人。
“本劇短評區存在異常情況，正在處理中，隨機展示部分短評，請謹慎參考。”
這一天，《重生之門》的豆瓣短評區多了一行小字，這意味着，它觸動了豆瓣的“防水軍控評”功能。
隨後@豆瓣電影官方賬號專門發佈文章説明稱：
豆瓣短評區當日晚8點開放後，“防水軍控評”系統很快檢測到大量異常流量。短時間內，短評區湧入2000多條異常評論，大部分都是五星評分。
文章不僅詳細羅列了異常數據情況，還貼出了實時流量圖。可謂是一點兒面子沒給，把人底褲扒得一乾二淨。
這不是水軍豆瓣刷分第一次被抓包——去年年底，黃軒、王一博等主演的《風起洛陽》因故推遲播出1小時，但豆瓣短評區卻在原定上線時間集中湧入大量評分，就成了大大的笑話——但卻是第一次被豆瓣監控系統主動上牆。
這兩年，一提到刷分控評，就令人聯想起瘋狂的飯圈文化。結合《重生之門》視頻彈幕區粉絲尬誇王俊凱演技的操作，不少觀眾的逆反心理不由得被激發。
於是在異常好評被刪除後，《重生之門》又被異常差評所淹沒。每條差評都掛着一星，痛陳王俊凱演技如何僵硬，如何接不住前輩演員的對手戲。
整個評論區的焦點都被帶跑偏到“王俊凱的演技”身上，幾乎不再有人討論劇情這類更應該被探討的東西。
那麼拋開這些場外因素，《重生之門》到底好不好看？
趁着五一刷完12集後，我的回答是：
有瑕疵也有亮點，每集都在給出連續反轉，非常適合2倍速下飯。
咱們先從好的説起。
《重生之門》最棒的一點是，設定走出刑偵懸疑劇最常用的“變態殺人事件”套路，講了一個有關盜賊的故事。
主角天才法律系大學生莊文傑，生在盜賊世家。從小跟隨父親學習“盜竊技術”，有極高的藝術能力和盜竊天賦。
由於父母在其童年時意外身亡，他孤身一人，常因為父親盜賊的身份遭到周圍人的排擠，養成了孤僻的性格。
一幅名畫《睡蓮》的失竊，將他捲入警方與盜竊集團的激烈交鋒中，他一面被盜竊集團脅迫參與偷盜，一面向警方暗通消息，同時還發現當年父親的死亡，可能並不是一場單純的意外。
同樣是盜賊世家，同樣是藝術品大盜，老爸意外身亡，兒子通過盜竊調查其死亡的真相，這情節是不是有點耳熟？
沒錯，就是怪盜基德的身份背景，從設定上，《重生之門》走了“俠盜”這條人民羣眾喜聞樂見的道路。
相比於喊打喊殺的變態殺手故事，俠盜故事總是多了幾分沉靜的浪漫。《偷天陷阱》澤塔-瓊斯的舞蹈穿越紅線、《驚天魔盜團》的鈔票雨和水魔術，都曾給熒幕留下難忘的優雅印象。
而且俠盜故事智鬥多於力鬥，能讓推理愛好者一本滿足。
只不過密集反轉與被反轉的節奏往往很難撐起一部劇的體量，因此平常很少見到以盜竊為主題的電視劇播出。
《重生之門》在劇情節奏上採取了巧妙的單元模式解決了這個問題。目前來看，每6集一個單元，每個單元專注破解一個盜竊案件，同時每個單元之間，以主角的身世主線相連接，互相獨立，也相互貫穿。
既保證了節奏緊湊，也保證了敍事完整，在劇集整體結構上，絲毫沒有失控。
※以下內容涉及部分劇透，請謹慎閲讀。
人物上，反派智商在線也值得稱道。
正所謂智商不夠，降智來湊。編劇能力不夠的懸疑劇往往會通過強行降低反派智商來襯托主角的聰明機智。
但《重生之門》沒有這個毛病，雖然主角莊文傑仍然不可避免地開了金手指，但第一個故事單元的反派BOSS丁生火一點也不遜色。
相反，他幾乎是全程掌握着莊文傑和警方的行動節奏，每次都比警方先走一步，用各種蛛絲馬跡迷惑警方，牽着每個人的鼻子走。
你以為他偷走《睡蓮》嫁禍莊文傑，是為了拉莊文傑入夥？
其實不過是為了藉助莊文傑的身份，把《睡蓮》賣給莊父舊識廖老闆。
賣出《睡蓮》也不是圖那300萬的贓款，而是為了把“加了料”的《睡蓮》不着痕跡的送到廖老闆手中。
《睡蓮》被盜後，丁生火在卷軸內藏入一根定時引火裝置，一旦啓動，就會引發小型火災，從而使廖老闆藏寶的金庫安保失效，方便盜竊財物。
莊文傑暗中告知警方《睡蓮》卷軸有問題，於是警方決定守株待兔，在金庫抓丁生火團伙一個現行。
沒想到，丁生火真正的目標並不在廖老闆的地下金庫，而是使用同一套保安系統的另一間頂樓密室。
就在警方蹲守金庫的時候，丁生火團伙已經從容完成了盜竊，偷走了一家安保公司重要的密鑰資料。
而竊取安保公司資料，仍然不是丁生火的最終目的，甚至丁生火也不過是幕後主使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即使最後功敗垂成被警方逮捕，審訊室裏，他依然能夠通過小拇指暗暗敲下摩爾斯電碼，在警方眼皮子底下蠱惑莊文傑替他去取一件“好貨”。
田小潔飾演的丁生火魅力十足，就像食人魔漢尼拔，讓你明知其可恨，仍然忍不住被他智珠在握的沉穩與力量感所折服。
相比之下，張譯飾演的另一位男主，刑警隊長羅堅，立體性就差了一些。目前看來，只是一位推理力和觀察力十分到位的優秀警察，尚還沒有展示更復雜的側面。
但從他聽説莊父當年車禍溺亡案時震驚的反應，以及對師父馬隊避而不談的態度來看，當年莊父的死亡案件，應該也與他有所關聯。
整部劇集裏，警方與盜竊團伙始終處於對立兩面，而莊文傑身為一個擁有高超犯罪技能的守法公民，則反覆遊走在兩者之間。
因此不論是警方與盜竊團伙的交鋒，還是莊文傑與盜竊團伙、莊文傑與警方的交鋒，都充滿令人屏息的張力，很多文戲令人眼前一亮。
莊文傑找到父親舊友廖老闆賣畫時，丁生火面授機宜，教他如何與老狐狸談判殺價。
開價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高了顯得沒誠意，低了顯得可疑。
莊文傑叫價500萬。
廖老闆勃然變色：“我和你敍舊，是想和你親近親近，你拿我當冤大頭嗎？”
莊文傑道：“可我是來談生意的。”
廖老闆道：“談生意，這幅畫業內估值最高150萬，你憑什麼跟我要這麼多錢呢？”
莊文傑道：“畫是150萬，但我的手藝值350萬。”
廖老闆哂笑道：“你的手藝在我眼裏一文不值，一口價，100萬。”
莊文傑不為所動：“300萬，一分都不能少。”
廖老闆威脅道：“年紀輕輕就這麼貪，你就不怕我黑吃黑嗎？”
丁生火問莊文傑，此時該怎麼回答？莊文傑説，“就憑你和我爸的關係，我相信你不會”，丁生火搖頭道，弱了，氣勢上就輸了，此時你應該回答：
“你可以試試。”
最終《睡蓮》以300萬元成交，廖老闆説，像，你和你父親真是太像了。
這一段對話中，鏡頭始終在莊文傑、廖老闆和丁生火間來回切換，屏幕中時空交錯，拉滿緊張與爽感，如同《邪不壓正》中姜文與廖凡在西餐廳那場走馬燈似的交鋒。
總體來説，《重生之門》的故事主線與主要人物基本設計穩定，懸疑設置與解謎節奏得當，時不時迸發的一些驚喜反轉格外亮眼，是一部足夠打發時間的懸疑新作。
但與此同時，它也有着許多不得不説的瑕疵。
首先在宣發上有意無意地碰瓷《白夜追兇》，就有點兒拿觀眾當猴耍的意思。
宣傳海報上，為了突出和《白夜追兇》的關聯，特意把潘粵明飾演的莊父放在C位，彷彿這位一手拉拔起優酷懸疑劇的槓把子明星，仍然是領銜主演。
但實際上，莊父這個角色，更像是一條吸引主人公不斷向前的線索，至今只出現在口口相傳與莊文傑的回憶之中。
可以説，從目前播出的前12集來看，潘粵明基本只是客串出演，並沒有什麼重要劇情。
《重生之門》另一個對手是《開端》，同樣走開局兩眼黑的“還原式”推理路線，但劇情卻遠沒有《開端》凝練。
《開端》主線非常明確，圍繞45路公交車的爆炸與拯救展開，除了推理與人物背景故事挖掘，幾乎沒有一絲閒筆。
而《重生之門》卻摻雜了不少“私貨”，包括莊文傑青梅竹馬校花女友的痴心一片、小胖子室友的插科打諢，甚至羅警官抓笨賊的搞笑橋段。
可以理解，導演大概是想用這些笑料調節一下劇集緊張的氣氛，但比例把握失當，卻成了打亂劇情節奏與氛圍感的敗筆。
每當校花、室友等年輕演員出鏡，一部俠盜懸疑片就像串了片場，跑到隔壁青春電影劇組。直接把這些鏡頭刪除，也完全不影響對主線劇情的理解。
26集的《重生之門》如果進一步壓縮，減少人物冗餘對話和空鏡留白，完全可以成為15集的《開端》一樣緊湊的劇本，可惜如今的體量，並未能夠做到這一點。
劇中的一些智鬥細節，也有不太過腦子的嫌疑。
譬如通過大卡車裝小轎車躲避監控的手段，早已是刑偵劇裏爛大街的手法，當做表現犯罪分子狡猾的證據，實在有些拿不上台面。
至於最被詬病的演員演技，倒並非什麼太大的問題。
當然，王俊凱確實無法與張譯、田小潔這些演技派前輩相比，表現主角孤僻的性格時，慣用僵硬的表情和直愣愣的眼神加以處理，經常顯得空洞且缺乏與他人的連接。
但老實講，他也沒有太差，起碼正常完成了角色任務，被警察盤問時的心理變化、和盜竊團伙周旋時的緊張感都如實地表現了出來。
只不過表現得很微弱，嘴角的牽動、肢體的動作都如同被一層看不見的緊身衣所包裹，處處透着拘謹和生疏，整體微表情被消解在冰凍的下半面部。
整體看下來，你會覺得這個角色是對的，但是還能更好。也許換一位經驗更加豐富的演員能夠把莊文傑飾演得更加生動、更加富有層次，不過王俊凱也算是掙扎着站在了及格線上。
張譯的演繹當然一如既往的不會令人失望。但要説在這部劇裏有多出彩，那也很難説得上。
相比於《雞毛飛上天》裏，張譯時隔八年終於找到殷桃時，那段想喊而喊不出來的極致表演，張譯在《重生之門》裏的表現，幾乎可以説就是一段行活兒。
對於早已深諳表演三昧的成熟演員來説，演繹一個沒有什麼陰暗反面的正派警察，不過是熟極而流的自然反應。
與其説是演技問題，不如説這部以懸疑推理為主的電視劇，本身也沒有給角色提供太大的演繹空間。
每個角色更像是一個需要完成既定任務的NPC，最吸引觀眾的還是引人入勝的故事，角色的敍事功能性遠比角色魅力本身要重要得多。
青年演員的表演確實拉低了整部劇集的質感，吐槽是該吐槽，但罪不至死，並不影響劇情的觀看。
作為一個從小看《亞森·羅賓》和《魯邦三世》長大的俠盜愛好者，很高興國內終於出現一部以“正義盜賊”為主角的新鮮網劇。
不管怎麼説，擺脱刑偵劇慣用套路，加入點《偷天換日》的小把戲，已是足夠令人驚喜的嘗試。
打開二倍速，擠掉多餘的水分，絕對爽口下飯。
不過，衷心祈禱不要爛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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