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阿詩瑪”楊麗坤的愛情故事,20多歲精神失常,丈夫呵護她後半生

由 公羊淑軍 發佈於 娛樂

楊麗坤一生只演過《五朵金花》和《阿詩瑪》兩部電影,卻成為電影史上不朽的銀幕女神。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楊麗坤稱得上是中國影壇第一美女,一位老演員回憶道:“楊麗坤的美是壓倒一切的,她的出現曾令很多演員覺得黯然失色。”令人悲嘆的是,成名之後的她,不僅沒有綻放得更絢爛,反而墜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1942年4月27日,楊麗坤生於雲南普洱縣磨黑鎮,家中有兄弟姐妹10人。她排行第九,身邊人都叫她“小九”。在楊麗坤四五歲時,積勞成疾的母親去世了。家中生活困難,楊麗坤投奔了在昆明省委機關工作的二姐。楊麗坤自幼能歌善舞,經常參加學校的文藝演出。在她12歲時,被雲南省歌舞團的老師認為是跳舞的好苗子,招進團裏做舞蹈學員。

1959年,17歲的楊麗坤已經成長為團裏的領舞演員,尤其是古典獨舞《春江花月夜》讓她出盡了風頭。1959年,長春電影製片廠籌拍國慶十週年獻禮片《五朵金花》。導演王家乙為了尋找“金花”,跑遍了雲南各大藝術團體,都空手而歸。他來到雲南省歌舞團,也沒發現滿意的人選,正要離開時,看見走廊上擦玻璃的姑娘回眸一笑,王家乙眼前一亮,失聲叫了起來:“就是她!”

正是這回頭一瞥改變了楊麗坤的命運,她主演的《五朵金花》在1959年10月上映後,立刻引起轟動,先後發行到46個國家,創下了當時中國電影發行國外的紀錄。

楊麗坤成了家喻户曉的明星,1959年11月,她作為少數民族代表應邀參加了慶祝建國10週年的國宴,此後多次出國訪問演出。楊麗坤第一次出國去緬甸演出,團裏發了30元的補助,她給二姐的孩子買了大桶藍鐵盒的雀巢奶粉,給一直有胃病的二姐買了一隻很大的暖水袋,給五哥買了一塊牀單。問她給自己買了什麼,她説:“我不要”。

《五朵金花》參加了開羅第二屆亞非國際電影節,並一舉奪得了最佳導演和最佳女主角兩項大獎。埃及總統納塞爾點名邀請楊麗坤前往開羅領獎。

1964年,上海電影製片廠把雲南民間傳説阿詩瑪搬上銀幕,這是中國第一部彩色寬銀幕立體聲音樂歌舞片。導演劉瓊點名楊麗坤主演《阿詩瑪》,叫出的口號是“美女征服世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楊麗坤的人生厄運從此開始了。

楊麗坤來到上海拍片以後,被某位公子哥追求,涉世未深的楊麗坤與他談起了戀愛。《阿詩瑪》拍完不久,楊麗坤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但孩子的父親卻翻臉不認人,拒絕承認她腹中的胎兒與自己有關係。楊麗坤氣得發抖,和他大吵了一架。對方惱羞成怒,打了她一個耳光,然後罵罵咧咧走人了,再也沒有出現。

1965年秋,《阿詩瑪》正準備拷貝向全國發行的時候,上面發下文件:電影《阿詩瑪》停止發行,拷貝封存。 楊麗坤沒有看到自己扮演的阿詩瑪,一拍完戲就被團裏召回去,從此再也沒有重返她熱愛的舞台和銀幕。

楊麗坤情感上的傷痛尚未痊癒,一連串的打擊接踵而來。她回到單位就被停職檢查,被下放到雲南思茅地區接受再教育。楊麗坤遭受到極大的摧殘,精神終於徹底崩潰了,神志混亂,言行失控。她對來看望她的五哥説“經常睡不着覺,吃不下東西,一閉上眼睛就聽到這些人窮兇極惡地吼叫……”

多年後,作家陳荒煤在文章中説,楊麗坤在思茅的時候,衣衫襤褸,成天在街頭流浪,身後被一羣孩子用石頭追打。隨便什麼人在她腳底下扔兩分錢,或給她別人吃剩下的半拉燒餅,她就會盡情為人們跳舞唱歌。人們像看把戲一樣看“阿詩瑪”的瘋態,發出陣陣鬨笑。她卻好像什麼也聽不見,彷彿又回到了掌聲如雷的舞台上。

下放結束後,回到昆明的楊麗坤總算能進醫院治療了,但神智恢復得並不明顯。她太有名了,每次走在大街上,就會有許多孩子圍觀她。有一次,楊麗坤剛在單位領了一個月的工資,在馬路上受到孩子們的圍觀,她便走進商店,將工資全部花完,買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分給這些孩子們。

已近而立之年的楊麗坤仍然單身,誰願意娶一個精神病人作為妻子呢? 1971年9月,大姐為楊麗坤介紹了一個對象,此人名叫唐鳳樓,畢業於上海外國語學院,後來作為“四類分子”被分配到廣東凡口鋁鋅礦場工作,整日做着打鑽、放炮、採石頭的活兒。唐鳳樓聽説要將楊麗坤介紹給他時,覺得是天方夜譚,大明星能看上他嗎?

可是當他見到“阿詩瑪”時,大吃一驚:“天啊,她身上哪裏還有一點演員的痕跡?除了一雙眼睛好看,臉色灰暗,全身胖乎乎的。” 此時的楊麗坤與電影中的阿詩瑪判若兩人,身材發福,臉色灰黃。但是在言談中,唐鳳樓還是感到她的善良和真摯,心裏湧出了想呵護她的憐憫之心。經過一年多的交往,楊麗坤的病情逐漸好轉。1973年5月22日,31歲的楊麗坤和30歲的唐鳳樓領了結婚證,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受盡摧殘的楊麗坤終於找到了可以託付終身的人,有了温暖的家。可新婚兩個多月後,楊麗坤的精神又出現波動,“幻聽”的症狀越來越嚴重,整夜不睡覺,瘋狂地洗衣服。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唐鳳樓並沒有放棄她,可是有一天,他發現已經懷孕的妻子竟然失蹤了。後來唐鳳樓得知妻子又回到了歌舞團,他趕到昆明,妻子竟然不認識他了,唐鳳樓心痛萬分。1974年5月25日,楊麗坤產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唐琰和唐韜。

楊麗坤生完孩子後,一度每天精心打扮外出,回家後對唐鳳樓説,某某才是她的丈夫,而他是她的弟弟。楊麗坤還説,她並不想與唐鳳樓結婚,是姐姐要她和他結婚的。唐鳳樓也是有自尊心的,對此難以忍受,有過離婚的想法。後來他想通了:“我搞清這是一種病態時,我放棄了。我看了一部朝鮮電影《賣花姑娘》,裏面有一句話,只要心誠,石頭也能開花。我就用它來鼓舞自己。”

老廠長徐桑楚重新回上影廠工作時,聽説了楊麗坤的遭遇,十分痛心和惋惜,認為楊麗坤的不幸與《阿詩瑪》有直接的關係,上影廠必須對此負責。1978年,楊麗坤被調回上影廠,唐鳳樓也一道調進上海電影譯製片廠。上影廠負責了楊麗坤的醫療保障,照顧她後半生的生活。

也是在這一年,被封殺14年的《阿詩瑪》公映,好評如潮。許多觀眾希望楊麗坤能重返影壇,她也抱着這樣的願望,並出席了第四屆全國文代會。但是她的病情時好時壞,銀幕和舞台成了她遙不可及的夢想。唐鳳樓為了給妻子和兒子更好的生活環境,離職從商,在深圳下海開了一個外語培訓班,並翻譯一些英文書籍,在上海和深圳之間飛來飛去。一天晚上,唐鳳樓將大半年賺來的30萬元錢放在妻子眼前,楊麗坤嚇壞了,擔心丈夫做了壞事,情緒激動。此後,唐鳳樓再也不敢給楊麗坤買名貴的禮物。

劉三姐黃婉秋與楊麗坤1997年8月的一天,唐鳳樓帶着楊麗坤走進一個高檔小區,指着門前佈滿鮮花的別墅,問她要不要住進這裏,楊麗坤反感地説:“這樣不好,會被抓起來的。”原來在一年前,唐鳳樓就買了小區裏的別墅,可由於楊麗坤的厭惡,她一直沒能踏入這套別墅。

晚年的楊麗坤給丈夫跳過一段舞蹈,唐鳳樓歎為觀止:“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肩膀一抖手一動,整個人完全變了,太美了太美了。”那是楊麗坤14歲時,上台表演的獨舞《春江花月夜》中的某個片段。

從1998年開始,楊麗坤的身體每況愈下,唐鳳樓盡心照顧她。楊麗坤深情地看着丈夫説:“鳳樓,要是我沒病,應該好好照顧你。”2000年7月21日早晨,楊麗坤微笑看着丈夫刷牙洗臉,伸手輕輕撫摸這個與她相依為命的男人的臉頰。可是晚上7點15分,楊麗坤因腦梗塞引起的併發症與世長辭,年僅58歲。楊麗坤知道自己來日無多,去世前一週還為即將出國留學的兩個兒子整理衣物、做了鞋墊,還不停對丈夫説抱歉,他這輩子的恩情還不了了。

上海和雲南兩地為楊麗坤舉行了盛大的追悼會,無數影迷來向“阿詩瑪”告別。根據她的遺願,她的骨灰一半留在上海,一半安葬雲南昆明。

楊麗坤在雲南的墓碑碑座上鐫刻着“雲南的女兒”五個大字,她的墓誌銘刻着《阿詩瑪》的經典詩句:“日滅我不滅,雲散我不散,我的靈魂永不散,我的聲音永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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