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生活的4年多時間,母親的工作亦不輕鬆。除了照顧父親,她還要照顧4個男孩的起居(包括前房母親——我們稱為莫氏母親所生的3個哥哥,加上母親潘氏自己所生的四哥),別的不説,光是做衣服、鞋襪,就有忙不完的工作。當時雖有一男僕、一女僕幫忙,仍然要在洋油燈下做到晚上十二時。
1913年冬,母親生下我,來年冬天她又懷孕在身。1915年3月,父親攜帶全家由日本返回老家掃墓,安排好母親待產後,又帶大哥潛明去日本。1915年7月五弟慈明出生。
父親在日本幫羅振玉整理藏書及古物,學術研究的成就是多方面的,有詩詞、戲曲等,最主要的是對甲骨文、金文、漢簡的研究,在當時就有世界性的影響。他既為羅氏工作,生活上自然需要依賴其資助,其時正值京都百物飛漲,日常費用,漸覺不充裕。而羅振玉曆年印書,所費甚多,父親不願再有累於羅氏,欲先返國。
通過同鄉鄒安先生聯繫,父親得上海英籍猶太人哈同之邀,回上海在哈同創辦的學術雜誌擔任編輯之職。1916年,父親攜帶大哥潛明由日本返國,居住上海愛文義路大通路吳興裏392號。1917年,妹松明出生。
當時在上海,家裏人口眾多。母親快生六弟,我已七歲,由三舅帶回海寧,住在外婆家。1919年10月,六弟登明出生。
父親在上海住了10年,主要是幫忙編書、做研究、寫書。
據蔣君章先生的回憶,上海哈同花園的正式名稱是“愛儷園”,園內設有“倉聖明智大學”。蔣先生説,開學儀式時,王國維先生排列第三——校長在最前面,其次是教務長和王國維先生等重要教習。他在小學讀書時,即已久仰王國維先生的大名。
他説,王先生是短短的身體,嘴唇上蓄着八字鬍鬚,瓜皮小帽,綴有紅帽結,後面拖着一根長辮子。這是他的特別標記。
在上海的這幾年,生活雖然艱難,父親著作卻頗多,漸受國內外學者的注意。外國學者與父親也常相往來。
1918年,父親拒絕了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的邀請,不願前往北大任教,反而前往倉聖明智大學擔任經學教授。日本京都大學有意延攬父親,也遭到婉辭。
1919年4月,羅振玉自日本返國,父親與伯希和(歐美公認的中國學領袖、探險家,也是敦煌盜寶的始作俑者)、羅振玉等在上海會見,論學為樂。日本人狩野直喜將他從倫敦大英博物館錄得的敦煌殘卷數篇,提供給父親,父親因此得以發表許多有關敦煌殘卷的文章。當年10月,父親開始為烏程蔣汝藻編撰《藏書志》,其後又為《浙江通志》撰寫文章,生活相當忙碌。
1921年,北京大學再度託請馬衡代邀父親前往擔任文科教授,不知何故,父親再度拒絕。或許當時父親仍為蔣汝藻編寫《藏書志》吧。一直到1922年年初,父親才答應擔任北大研究所國學通訊導師,不必前往北京任職,可以在上海繼續編書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