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算》是“諜戰劇之父”柳雲龍主演的又一部諜戰劇,柳雲龍還擔任了該劇的監製。
和柳雲龍三年前的《風箏》一樣,《勝算》的播出一波三折。
《風箏》是近五年最好的一部諜戰劇,但該劇2013年就已經殺青。幾番刪減,幾番送審,才得以播出。
這一次的《勝算》早在2015年就已經殺青,當時的女主角定的是韓國女演員韓彩英。
正在準備上星播出的緊要關頭,碰到了“限韓令”。
最終由蘇青代替韓彩英,用高科技AI換臉技術+重拍完成。
很多觀眾看不出《勝算》有“換臉”的痕跡,既説明技術進步,也説明《勝算》在後期製作上沒有含糊。
這幾年對諜戰劇的審查愈發嚴格,從《風箏》到《秋蟬》,都難逃刪減的命運。
《勝算》也未能倖免,由原定的51集刪減為40集。
現在劇集已經過半了,但《勝算》仍未表現出後發制人之勢。
《勝算》還有“勝算”嗎?
柳雲龍:諜戰劇之父
大多數觀眾對《勝算》抱有極高的期待,因為它是柳雲龍的諜戰劇。
柳雲龍既有“諜戰劇之父”之稱,也是諜戰劇專業户,他主演了一系列高口碑諜戰劇。
在2006年柳雲龍自導自演的《暗算》之前,諜戰劇的形態主要是“反特片”。
早在1950年代,就出現了《永不消逝的電波》等反特片。
“反特”,自然是反對特務,當時特務是作為一個貶義詞出現的。
在新中國成立初期,為了鞏固新生政權的穩定,“反特工作”成為重中之重。
因此反特片的表現形態,就是抓特務,它帶有強烈的意識形態色彩。
《暗算》的意義在於,它將諜戰題材進一步延伸到密電諜報領域,植入潛伏敵人內部險象環生的典型環節,將人物推向生存或心理絕境以拷問其立場的堅定性,凸顯出諜戰工作的高智商鬥爭,並將諜戰工作與人性、人生命運的關係作了深入探索,大大突破了諜戰題材的固有藩籬。
《暗算》為諜戰劇正名,並確認了諜戰劇的類型和風格。
之後誕生了一系列經典的諜戰劇,比如2009年的《潛伏》,2010年的《黎明之前》,2012年的《懸崖》。
而柳雲龍自《暗算》之後,就深耕諜戰劇領域,陸續推出《功勳》《血色迷霧》《告密者》《斷刺》等多部諜戰佳作。
2017年的《風箏》是繼《暗算》之後的另一個巔峯。
《風箏》自解放戰爭時期展開,至新中國成立之後的一段時間結束,它展現的不再是直接的勝負較量或理想世界的善惡有報,傳奇的成立倚靠信仰的力量。
在巨大的歷史浪潮裏,主人公鄭耀先被打壓、改造甚至誤判,他的命運如斷線的風箏無處可依,信仰成為拴住這隻“風箏”的線。
《風箏》強烈的崇高感和悲劇感來源於鄭耀先的孤獨。
他是信仰的騎士,獨自忍受無盡無休的內心折磨和煎熬。
對偶像諜戰劇的撥亂反正
觀眾對《勝算》抱有期待的另一個原因是,它與《風箏》一樣,是這幾年來少有的由實力派中年男演員挑大樑的諜戰劇。
以往的諜戰劇,諸如《暗算》(柳雲龍)、《潛伏》(孫紅雷)、《黎明之前》(吳秀波)、《懸崖》(張嘉譯)、《紅色》(張魯一)等,均為實力派中生代演員擔綱主演。
但從2015年的《偽裝者》至今,諜戰劇走上了一條偶像化的道路。
《麻雀》(李易峯)、《解密》(陳學冬)、《胭脂》(趙麗穎)、《天衣無縫》(秦俊傑)、《諜戰深海之驚蟄》(張若昀)等諜戰劇,主演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小鮮肉”與小花旦。
而今年已完結的兩部上星諜戰劇,《秋蟬》《局中人》,也分別由年輕男演員任嘉倫、張一山挑大樑。
為了儘可能地迎合年輕觀眾的審美需求,豐富受眾羣體的年齡結構,偶像化諜戰成為諜戰劇的主流方向。
這未嘗不可,只是“偶像”是諜戰劇的修飾和前綴,“諜戰”才是評判諜戰劇成敗的核心指標。
但偶像化諜戰劇,常常就在於“度”的把握失控。
其一,偶像邏輯壓倒人物邏輯,為了凸顯帥氣主人公的無所不能,犧牲了常識和邏輯。
其二,忙着給偶像氣質的男主角組CP,但人物情感缺乏鋪墊,浮誇又尷尬,缺乏動人的力量。
其三,戲説元素放大,敍事格局變小,悲劇感和莊重感消解。
偶像元素與諜戰元素本末倒置、顧此失彼。偶像元素被過分放大,但諜戰劇的自身魅力卻沒有充分彰顯。
在偶像化諜戰劇的浪潮下,《風箏》《勝算》的相繼播出,起到了一個“撥亂反正”的作用。
這不是説偶像化諜戰劇就是錯誤的方向,而是説打着諜戰劇的旗號拍偶像劇是行不通的。
“好玩”不是諜戰劇的突圍之道
偶像化諜戰劇的出現,本身也是諜戰劇內部的一種自我調整。
因為《暗算》《潛伏》《紅色》等精品諜戰劇,已經將諜戰劇的藝術水準提高到了極高的層次了。
有些創作者便嘗試開闢諜戰劇新的“增長點”。
但事實證明,偶像化諜戰劇不是諜戰劇的突圍方向。除了《偽裝者》口碑不錯外,之後其他的偶像化諜戰劇的豆瓣評分未曾超過8分,大部分都在及格線上下徘徊。
柳雲龍則代表着另一種突圍方向,即在諜戰劇這一類型本身做文章,在廣度和深度上進行挖掘。
《風箏》是非常成功的嘗試。它將鄭耀先置於人性的絕境,以此來反襯信仰的力量。非常悲壯,非常崇高。
這一回的《勝算》,柳雲龍仍然在走出舒適圈。
首先,《勝算》是一部敍事上更加“國際化”的諜戰劇。
以前觀眾熟悉的諜戰,大抵發生在國共之間、或者我黨戰士與日本特務之間。《勝算》則將諜戰戰場搬到了“國際”。
該劇素材取自塵封多年、首次面世的蘇聯軍事檔案,以1944年抗日戰爭的最後階段為背景,講述中共秘密情報工作人員唐飛在中國地下黨林河省委書記和蘇聯遠東情報局局長的領導下,執行蘇軍遠東情報局局長的“穆丹烏拉”謀略行動的故事。
國內戰場轉移到了二戰中的蘇聯戰場,地下黨員升級成了國際特工。
劇集的主線是我黨的高級諜報人員和蘇軍的地下黨聯合起來,與日本侵略分子展開鬥爭。
因此,《勝算》的故事如果講好了,是可以開闢諜戰劇題材的廣度的,也能夠給觀眾帶來新鮮感。
而就故事層面看,《勝算》也不像一些觀眾吐槽的那樣“糟糕”。
敵我之間的鬥爭險象環生、一波三折;懸念的鋪陳也能引人入勝;林河市警察廳一些配角的刻畫也頗為立體生動……
至於唐飛的主角光環,比如智商碾壓他人、危險時刻總有人來拯救的設定,固然讓劇情顯得不那麼高級,但也並非不可忍受。
那《勝算》的主要問題在哪?
它雖不“難看”,卻不能時時激發觀眾的緊張感——這是其他諜戰劇具備的審美魅力,因此《勝算》沒有讓觀眾產生太迫切的追劇動力。
為什麼《勝算》給人的緊張感不強烈?
癥結在於,它喜劇化的風格。
喜劇化本是《勝算》另一個突圍的方向。柳雲龍想豐富諜戰劇的風格,讓諜戰劇不那麼嚴肅,不那麼緊張,而是更加活潑,更加“好玩”。
身為監製的柳雲龍在拍攝前與導演殷飛達成了共識,把《勝算》拍得有人情味:“希望這部劇播出後能多少改變觀眾對諜戰劇的認知,這種類型劇可以幽默,可以接地氣,讓大家意識到‘原來諜戰劇還可以這麼玩’。”
因此觀眾會發現,昔日一呼百應的“六哥”鄭耀先、心思縝密的“英雄”安在天變身成有點結巴的主人公唐飛,戴着大耳罩,痞氣、又略顯憨厚笨拙。
《勝算》的敍事節奏也慢下來了。
雖然是諜戰劇,唐飛絲毫沒有餘則成那種步步驚心感,《勝算》花費不少筆墨刻畫東北官場,送禮收禮的橋段充斥在這部劇中,儼然“官場現形記”。
在人物關係上,《勝算》也凸顯出了“喜感”兩個字。人物的互動時不時就來一些插科打諢,給觀眾帶來不少笑點。
從優點上説,喜劇化風格讓《勝算》的敍事更加從容鬆弛,它也的確為觀眾呈現了另外一種風格的諜戰劇。
但不能為了突圍而突圍,不能為了標新立異而標新立異。關鍵還是要看,喜劇風格是否適合於諜戰劇。
作為強情節、強衝突、懸疑感強烈的劇集類型,只有當諜戰劇的情節發展符合情理和邏輯,環繞潛伏者的是密不透風、千鈞一髮的危機,觀眾才能代入潛伏者的角色,才能切身感受到焦灼和緊張。
緊張的情緒帶來的不僅僅是審美上的愉悦感,也是領悟諜戰劇所要傳達的信仰的必要過程。
換句説話,觀眾欣賞諜戰劇,欣賞的就是那種密不透風的緊張感和懸疑感。
諜戰工作是走在刀尖和槍口上的,稍不留神就有犧牲的危險,甚至可能連帶組織受到牽連。人性的力量、信仰的力量,也由此彰顯。
可見,喜劇風格與諜戰劇是相沖突的。這不是説諜戰劇中不能有輕鬆一刻,而是如果輕鬆貫穿諜戰劇始終,那麼諜戰劇的緊張感和崇高感會被嚴重稀釋。
雖然《勝算》突圍很難成功,“勝算不大”,但柳雲龍的努力也不應被徹底否定。
《風箏》的成功,偶像化諜戰劇的屢屢折戟,以及這一回《勝算》勝算不大的嘗試,其實也預示了諜戰劇的真正突圍方向:
與其想方設法往諜戰劇添加“偶像”“喜劇”等元素,毋寧回到諜戰劇的初心——在故事上下功夫,在人性上下功夫,在信仰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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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鳳凰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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