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中諜4》中,一個裝有引爆核彈電子設備的RIMOWA旅行箱,歷經數百次的高空墜落、重擊、摔打卻絲毫沒有損傷。但在現實中,行李箱從中國機場往來幾次就可能被砸壞。
在微博上,輸入RIMOWA,絕大多數是明星和RIMOWA的黑色幽默,最後大家總結:機場搬運工恨RIMOWA。在一個被迅速消費的奢侈品時代和一個貧富急劇分化的時代,RIMOWA在中國的流行和被砸,也許並不是偶然。
2011年,演員張譯託朋友從國外買回來一個RIMOWA行李箱,那是一款32英寸煙灰色經典款“Topas”系列。行李箱到手,他迫不及待地帶着它一起飛國內航線參加活動。
飛機落地,託運盤上的RIMOWA就掉了一個輪子,箱體出現兩個大坑,他只好硬着頭皮推着缺了一條“腿”的行李箱走出機場,門口等着他的是接機人員、粉絲和媒體。
他將行李箱送到維修店維修,維修人員一看,熟練地説,幫你把坑敲過來吧。這個能敲?維修人員回答:能,很多人都過來敲坑。
後來張譯才知道,搬行李的師傅絕不止“仇恨”他的RIMOWA——2012年5月,台灣藝人陶喆和造型師從台北桃園機場出發,到武漢參加活動,造型師帶了一款銀色RIMOWA行李箱託運。到了武漢,行李箱從託運口出來,被壓到嚴重變形開口,多處出現凹坑。
陶喆的箱子在武漢機場被砸後,他把“爛箱子”的照片傳上微博。“變形”的RIMOWA在微博上被轉發了接近1.5萬次。一直傳到了RIMOWA德國總部,總部非常吃驚:“中國的箱子為什麼會壞了?”
“Topas”系列行李箱使用了鋁鎂合金和凹凸坑形設計。主打“堅固”、“耐磨”牌,這是RIMOWA最受歡迎的經典款。
RIMOWA箱包Salsa Deluxe款。中國明星用RIMOWA的風氣是從好萊塢傳過來的。
“砸不壞的箱子”
在中國,RIMOWA幾乎是每個明星的“標配”。舒淇有三個香檳金色Topas Gold紀念版行李箱;王菲、李亞鵬偏愛藍色的;梁朝偉、劉嘉玲在不丹結婚時,不丹帕羅機場是整車的金色、銀色RIMOWA;黃曉明則有金色、紫羅蘭色、銀灰色不同系列數不清的RIMOWA。
明星只用RIMOWA的風氣是從好萊塢傳過來的,每年有超過10部的好萊塢影片中會出現RIMOWA的鏡頭。《碟中諜4》中,湯姆·克魯斯扮演的特工伊桑·亨特的任務之一就是奪取一個裝有引爆核彈的電子設備的RIMOWA旅行箱。旅行箱歷經數百次的高空墜落、重擊、摔打卻沒有絲毫損傷,克魯斯也最終成功阻止了核爆,完成任務之後,他還不忘調侃一句:“摔不壞,RIMOWA!”
RIMOWA最早是“燒不壞”。
1937年,德國人理查德·莫扎克從父親那裏接手了旅行箱製造工廠,當時全球流行木質旅行箱,他就推出了第一個以輕巧物料製造的扁行李箱,公司也正式更名為以自己名字命名的RIMOWA。
“二戰”期間,在一次盟軍的空襲轟炸中,RIMOWA工廠幾乎被夷為平地,皮革、木頭、布料都被燒燬,一切都要從零開始。絕望中的理查德在清查廢墟時,發現工廠有一樣東西沒被燒燬——鋁片。“二戰”結束後,理查德重振RIMOWA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力生產鋁製旅行箱。
“二戰”期間德軍使用的最著名的運輸機“容克JU52”也啓發了理查德。容克飛機外形看起來很怪異,全機使用波紋鋁蒙皮,這和當時其他飛機外形截然不同,凹凸設計能減小阻力,增加金屬強度和耐壓水平,在野戰機場粗暴着陸也沒有大礙。
利用鋁鎂合金和凹凸坑形設計,RIMOWA公司推出了“Topas”系列。“Topas”的廣告片主打“堅固”、“耐磨”牌:北歐冰雪風光下,一羣雪橇犬在雪地裏奔跑,一名精壯的男子拉着這羣雪橇犬,踩着雪橇在堅硬的雪地快速滑行,他腳下踩着的雪橇就是“Topas”系列行李箱。至今這個系列也是RIMOWA最受歡迎的經典款。
另一款常常出現在好萊塢電影中的商務行李箱“Pilot”飛機系列,則是理查德·莫扎克的兒子迪特爾·莫扎克的作品。1981年,想當飛行員的迪特爾·莫扎克被家族生意綁架,接掌RIMOWA。在開飛機的過程中,迪特爾始終找不到一款理想的登機箱,他只好自己來做,這發展為後來的Pilot箱。箱蓋採用蓋式設計,看上去像個方形的垃圾筒,蓋子裏設計了不同隔層的隨身用具置放匣和文件放置處,讓行李箱變得很有條理。
RIMOWA“最結實”的系列是“防彈塑料旅行箱”。所謂的“防彈塑料”,是一種聚碳酸酯材料,有優良的抗衝擊、抗熱畸變性能,是當時轎車和輕型卡車各種零部件的材料。RIMOWA將它用在了行李箱中。這種材料的好處是,如果被壓扁,一旦壓力消失,可以自行還原到原來的形狀。
張譯被弄丟的那個RIMOWA輪子,則一直是RIMOWA引以為傲的專利。
輪子被稱為多輪系統(Multiwheels),是設計師從辦公室的座椅獲得啓發設計而成的,“四輪可以任意方向靜音、靈活旋轉”,憑藉輪子設計,RIMOWA獲得了美國旅行雜誌《旅遊和休閒》頒發的“最佳旅行箱”獎和旅行用品協會一等獎。
2012年4月,RIMOWA與香港演員、直升機師王敏德攜手推出的M W Michael Wong系列。
為什麼必須用RIMOWA
“只可能是故意將箱子在地上摔來摔去,用極大的力量去撞尖鋭的角才會出現。”面對RIMOWA的中國新問題,RIMOWA中國總代理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他們也很無奈,僅在北京,他們收到的報修90%都來自首都機場。
湯姆·克魯斯從高空摔了幾百次也沒摔壞,但現實中,不用幾次就能在中國機場被砸壞。
“據説搬運工常常拿RIMOWA做破壞性試驗,他們真恨RIMOWA啊!”一位RIMOWA在機場被砸的網友在微博中寫道。
既然“搬運工都恨RIMOWA”,為什麼明星們一定要買這個?
RIMOWA到中國是2007年3月——在北京世貿天階開了第一家店。最初銷量並不好。在張譯印象中,早期許多明星喜歡使用LV等Logo明顯的行李箱:“LV的臉太熟了,老百姓一看就知道是奢侈品,RIMOWA很多老百姓不認識,挺低調的。”
RIMOWA一定要用得舊。RIMOWA上海分店開張,請了靳羽西來當嘉賓,現場贈送了一個全新的行李箱。靳羽西不肯要,她説,一看就是新的RIMOWA,太丟人了。最後是現場的工作人員把行李箱摔來摔去,弄得舊舊的,靳羽西才收下了——“舊”代表的是“走過的一個時光”的調調。
這種“歐洲製造”、“手工打造”、“很低調”、“有調調”的箱子漸漸被明星們用起來以後,連攬活的黑車司機都知道用RIMOWA來區分“三六九等”。
張譯買RIMOWA之前,一次他飛去上海蔘加一個活動,拎的是一個別的品牌黑底白點卡哇伊的塑料箱。從機場出來,等了半天也沒發現接機的人。
最後兩人輾轉碰上面,早就等在到達大廳的接機人員告訴他,他們的接機經驗是:只看箱,不看臉。沒拎RIMOWA的,肯定不是明星。
除明星外,高級白領也是RIMOWA的主要顧客。
上海的機場搬運工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他們大多是承包搬運工作的老闆僱用的臨時工,每天薪酬120元,兩班輪,工作時間至少七八個小時,如果遇到航班延誤,就會加班,一個月工作15天左右,月工資1800元。
每個RIMOWA行李箱的價格按大小、款式、材質不同,從5000元到兩萬元人民幣不等。它們的身價,是搬運工們月工資的三倍至十倍。截至發稿時,首都機場並未發表任何看法。
“只能拿來修。”中國總代理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他們的維修工人比其他任何一個國家的維修工都更忙碌,“雖然這不是我們的錯,但我們正在想辦法跟有關方面溝通,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