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其實還是當年的那種味道
文|吳櫃貞
從白果坪進山,公路就由山腳往山頂一路匍匐蜿蜒,順着連綿不斷的山脈一直往前延伸。進山的公路早已新顏換舊貌,昔日磕磕撞撞的石子路已變成了平平坦坦的水泥路。車子一路在山頂上平穩地飛馳。
正處於萬物蕭瑟的冬季,我原以為山裏的景色會是一片蕭瑟,可出我預料的是山上一片一片綠橙相間的景物直撲我的視線。“咦,那麼多椪柑桔子怎麼沒人摘啊?”我驚訝的喊出了口。按照慣例,每年的九月份,家家户户就開始摘桔子了,桔子不能被霜打,被霜打的桔子摘下來容易腐爛。椪柑桔子與其他桔種不同,才摘下樹的桔子口感不好,而且桔皮比較硬,要放一段時間,桔皮全部變成橙色了,桔子吃起來才特別的甜。為了能夠保存得久一些,摘回來的桔子先用保鮮藥水清洗,用厚厚地稻草鋪墊着地板,再將藥水洗過的桔子堆在稻草上。
摘完桔子,山裏基本是農閒時節,一有空,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包桔子,一顆一顆的用保鮮袋裝起來擰緊口子,這樣即使有腐爛的,只要把腐爛的撿起來丟掉就行了,也不會影響別的桔子。如果不用保鮮袋裝起來的話,一旦有腐爛的就會像傳染病一樣一傳十,十傳百那樣,越爛越多。用保鮮袋包裝,除了防止腐爛造成交叉感染外,還能保住品相。就好比一位年輕漂亮的家庭主婦,若不梳妝打扮,邋里邋遢的確實影響外觀。
品相是極其重要的,直接與之相關的是價格。那些年,摘完桔子後,山外的大貨車就開始源源不斷的往山裏拉桔子。由於家家户户都種桔樹,只是種得多與少罷了。人多種,銷售自然就有了競爭,最直觀的就是品相,大小。
在那個還未受打工浪潮衝擊的時代裏,人們都心安理得的種地,栽果樹,最普遍的還是椪柑桔子。也有一些人家選栽梨樹,但大多數栽桔樹,也栽板栗樹。在吉首市周圍的鄉鎮裏,板栗最出名的還是馬頸坳,還記得多少年前,每每想要板栗都會趕馬頸坳去購買。
椪柑桔子在當時確實是山裏的一大副業,桔樹栽得多的家庭,到了賣桔子的時節,都會有一筆可觀的經濟收入。在山裏最早樓房換木房的都是來自於桔子的收入。不然在那個還不流行打工的時代,緊靠幾畝薄田,一年賣幾頭豬,幾隻雞鴨是蓋不起樓房的了。
直到後來,打工浪潮的席捲,椪柑桔子銷售處於劣勢,影響了收入。於是人們紛紛放棄了桔樹,絡繹不絕的隨着打工的潮流走出大山,湧向浙、廣一代。漸漸地,山裏除了過年熱熱鬧鬧,平時都是十分的冷清和寂寥;漸漸地,那些桔子樹也沒人上肥除草,任其在山裏自生自滅,果子結了,掉了,爛了。然而桔子樹的生命力極強,即使人們拋棄了它們,不管不顧,不聞不問,它們依然在山裏努力的生長,年復一年地開花結果。
今天到密比河龍大姐家喝酒,看着一片一片沒人摘的桔子,被霜打過,有些桔皮開始乾枯,有些桔皮還是那麼的水潤十足。我隨手摘了一顆,剝開來吃,味道還是挺好的,只是城裏的少糖桔吃多了,覺得椪柑的甜味不夠。
回來時在另外一個龍大姐家歇腳,暖暖的陽光讓人熱出一身汗。坐在大姐家的院子,瞭望着對面那些沒人摘的桔子,心裏説不出是什麼味道?看着一顆一顆的桔子在風中含笑,儘管吃不出當年的味道,可桔子還是當年那些樹結的桔子。桔子,其實還是當年的那種味道,只是我們的口味變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