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紅樓夢》賈寶玉被馬道婆施法毒害後,父親賈政為何不願救他?

由 忻素芹 發佈於 休閒

《紅樓夢》中有許多讓人迷惑不解的細節,比如第二十五回“魘魔法叔嫂逢五鬼,通靈玉蒙弊遇雙真”中,趙姨娘以重金賄賂馬道婆,讓其對賈寶玉和王熙鳳施法,導致玉、鳳兩人陷入癲狂狀態,賈府上下大亂,皆為二人的病症尋醫求仙,可作為賈寶玉父親的賈政反應卻很奇怪,他不但自己不去找醫生,反而阻止賈赦等人尋醫,書中如是記載:

這其中的問題不小。賈赦一直在讀者眼中是個狠毒好色的老頭形象,可在寶玉與鳳姐重病之時,他卻跑前跑後,忙得手忙腳亂,可偏偏是身為寶玉之父的賈政,卻對自己兒子的生死視若無睹,並以“天命”來解釋開脱。

筆者認為,此恰恰反映了賈政的“假正經”本質!

眾所周知,賈政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可儒家在對待命運的時候,一般有兩種態度。第一種就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比如荀子就曾提出“制天命而用之”的觀點,透露出對人主觀能動性的充分認可,頗有“人定勝天”的意味,具有積極的人生意義!

可是在儒家思想的發展過程中,慢慢出現了一種異端命運觀,認為死生、貧富、地位高低等都是命運決定的,人類自身並沒有充分的主動選擇權,比如三國時期李康的《運命論》曾提出:“治亂,運也;窮達,命也;貴賤,時也。”雖然這種思想繼承了孔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觀點,可卻透露出無能為力感,否定了人自身的作用,這種虛無的命運觀,讓人變得消極。

用現代的話來解釋:何為順其自然?順其自然是竭其所能後的不強求,而不是雙手一攤的不作為!賈政明顯屬於後者。

作為賈家的大家長,賈政是榮國府的第一男主人,整個賈府的振興都被寄託在他的肩膀上,可他卻始終在推卸自己的責任,工作之餘也就是跟眾清客吟詩作對、下棋讀書,一點兒也不問俗務,將賈府上上下下交給王熙鳳、賈璉等人打理,即便是在修建大觀園之時,賈政也不過四處看看,就算了事。

賈政自己不屑與俗務,每每逃避自己賈府主子的責任,他以“消極命運觀”主宰自己的思想,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書生氣,註定他外厲內苒。賈政自己不願承擔,也承擔不起振興賈府的責任,於是就將這份責任丟給賈寶玉去承擔,此時他似乎又想起自己是賈府的主子寶玉的父親,以雷霆之威震懾寶玉,逼其讀書,只為承擔自己無法擔起的責任。

紅樓夢曲《好事終》中提到:“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曹雪芹明確指出寧國府的墮落是從賈敬開始,而榮國府的頹廢何嘗不是因為賈政的外強中乾造成的呢?賈敬只知道煉丹修仙,賈政只知道讀書下棋,二者行事雖不同,可本質上是一樣的,身在賈府的賈政跟遠在道廟的賈敬沒有絲毫區別。

前八十回到了後期,榮國府的內部危機越來越明顯,賈赦、邢夫人對榮府主權虎視眈眈,先是策劃娶賈母身邊的第一丫鬟鴛鴦——覬覦老太太的體己錢,此後又有抄檢大觀園、中秋夜宴等情節,赦、政兩房的內戰即將爆發,探春為此發出:“我們倒是一家子親骨肉,卻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感嘆。

賈府奢侈成風的問題還未解決,內鬥卻緊跟而上,賈府這座摩天大廈已岌岌可危,可賈政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只知道繼續讀書下棋,不理俗務,時不時再打壓一下賈寶玉,可他卻忘記了,自己才是榮國府最大的主子,他究竟承擔了什麼責任?

因為沒有後四十回,筆者也無意用高鶚續寫的後四十回來進行解讀,所以言盡於此。但根據前八十回的預熱,後四十回賈府內鬥的爆發已是不可避免的了,這場內鬥是否會成為賈府徹底倒塌的直接原因,恐怕也只有曹雪芹才能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