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鐘｜壺口瀑布天上來

文|李金鐘 編輯|燕子 圖片|作者拍攝

上次跟團三日遊，準備早起西進直驅壺口瀑布，可假期間人滿為患，車輛川流不息，我們被阻隔在離景區幾十公里的高速公路上，行進如蝸牛。無奈，導遊決定從最近的高速出口駛出，返程而回，我失望了一路遺憾了一路，對壺口瀑布那美好的憧憬變成了泡影。本來這次報團旅遊就是衝壺口瀑布去的，只有再等機會了。

這次從靖邊波浪谷出來，朋友也有遊壺口瀑布之意，真乃英雄之謀略同，我多年來的夙願可以實現了，心中自然有掩飾不住的驚喜。

然後搜索景區，導航。網上介紹，壺口瀑布雖然只有一個，但售票處有兩個，黃河西岸的陝西宜川縣和黃河東岸的山西吉縣。同一個景區，從哪邊觀賞好呢？

百度網友介紹，壺口瀑布景點是一個，但觀賞位置是兩個，即黃河的兩岸，兩岸又有黃河大橋互通相連，兩側的自然景觀都差不多，但也略有不同。山西邊主要是在黃河拐彎的外側，視覺效果會更好一些，特別是進入“龍洞（也叫觀瀑洞）”這一景點看瀑布，則能與壺口瀑布來個近距離接觸；而陝西那邊，則有個天然的觀景台，站得高看得遠，正好可以看到瀑布的正面，會有種身臨其境之感，到景區也不用乘擺渡車。

如果從雨水充沛的夏季來説，陝西邊可能更佔優勢，因為這裏可以看到壺口瀑布落差最大的場景，李白仰首吟到：“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陝西人看壺口瀑布是“天下黃河一壺收”，山西人看壺口瀑布則是“黃河之水天上來”。

我自作主張選擇黃河東側，可能與李白的《將進酒》有關，“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既然如此大氣磅礴，為什麼不跟隨李白的腳步，與壺口瀑布來個酣暢淋漓的擁抱呢？

我們從宜川縣城出發，一路穿山越嶺，離壺口瀑布越近，我的心也越激動。但明明已經行駛在黃河岸邊卻不見黃河之形，不見翻滾水面只聽滔滔水聲，可能是黃河河牀太深。遠遠看到一座大橋橫跨黃河峽谷，連接了陝西邊和山西邊，才看到黃河的一點影子，千尺之下，河水奔騰咆哮，但也顛覆了我對黃河的看法。平時在山東甚至河南，看到的黃河是水面寬廣，河牀很淺，兩邊的田地不時塌陷，黃土阻止不了河牀的擴展，站在岸邊，不小心就可能因塌方而被捲入滾滾濁流之中，黃河水就是黃的，黃而渾濁。黃河在這裏落於山間，所見之處都是石頭，河牀深陷，河面狹窄，且落差不平，河水自然激盪。可能是石頭限制了河牀擴張的腳步，鉗制了黃河的瘋狂，黃河水是清的，清而激越。

再往前走稍近大橋，往下一望河牀稍微寬闊一些，是孟門景區。但見兩塊巨石相對，靜卧黃河中流，遠眺似舟，近觀是丘，俯視如門。《呂氏春秋》載：“龍門未闢，呂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大溢逆流，名曰洪水。大禹疏通，謂之孟門。”《大明一統志》雲：“孟門在黃河中流，大石橫亙數百步，魚之溯河者扼此。”民間傳説其為神石，水漲石長，終不能沒，頗有靈性，而且黃河落水者確有上了孟門而獲救的。石上有清延安知府徐洹瀛題刻的“卧鎮狂流”四個大字。孟門山實為黃河中流砥柱。

穿過黃河大橋就來到山西境內，停好車，但就沒看見壺口瀑布，就是坐上觀光車，還沒聽到轟鳴喧囂的水聲。是不是春天還屬枯水期，根本沒水？或者只因身在此山中，未能識得真面目。

下了觀光車，進得景區，但見滿河牀平鋪的石頭，像巨大的魚潛伏在泥裏。有座木做的人工小橋，下有涓涓細流，哪有磅礴的氣勢，龍一樣的翻騰？難道壺口瀑布浪得虛名？穿過棧道，漫過石質的河灘，方聽得見轟鳴般的響聲，原來黃河水流都集中到靠陝西這邊及其狹長的一部分，河牀下切極深，石壁阻擋了水聲向兩邊的傳播，難怪及近河邊都沒震耳欲聾的響聲！

千古黃河挾崑崙之威，一路奔騰，經過富饒的河套平原後，在晉陝蒙三省交界處的老牛灣折而向南，左帶呂梁，右襟陝北。黃色的波濤在黃土高原上深深地切出了長達七百二十五公里的晉陝大峽谷，盡顯天然的蒼涼和雄渾。

在這個大峽谷中，黃河河面至壺口突然收縮，“源出崑崙衍大流，玉關九轉一壺收”，形成了舉世聞名的壺口瀑布。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壺口瀑布自然也從天上來了。

遠遠望到一人工砌的高台，上面立有一旗杆，下面就是龍洞，我覺得叫“觀龍洞”更恰當一些，畢竟只是為了下到河牀邊，更能近距離從下往上賞壺口瀑布龍騰虎躍。可惜洞門封住了！

壺口瀑布邊際沿河牀都立上了鐵柵欄，怕人失足吧。我幾乎是衝過去，邊走邊拍，水擊石聲越來越大，水汽升騰四處瀰漫，你剛舉起手機相機，鏡頭已經被打濕了。

壺口瀑布是中國乃至世界上最大的黃色瀑布。大部分瀑布都是從山上傾瀉到山下，與其他瀑布不同的是，壺口瀑布是從山下傾注到地下。

《書·禹貢》中贊曰：“蓋河漩渦，如一壺然。”黃河廣闊的水面佔滿了整個河牀，也就到壺口這個地方，滔滔河水突然收縮，一下子都匯聚到最西邊，翠玉般的水面流過來，翡翠琉璃般的水面整個湧過來，旋轉，翻滾，然後被逼着一下子倒下去，不停地倒下去，猶如天地之手高擎一把天壺，將一壺黃水傾天倒下，傾瀉到幾十米深的深谷中，懸流激盪，翻騰咆哮，轟然雷鳴，山谷回應，驚天動地，似有千鈞一髮之力，勢如山裂海崩，滔滔河水又幻化成一條巨龍，搖頭擺尾向南方奔騰而去。被山石挾持收束的河水以排山倒海之勢衝下斷崖，攪起鋪天蓋地的水霧，噴射出騰雲蔽日的塵雨。瀑布是一波未盡，一波又起，巨大的水幕遮蔽了對岸，細微的水滴隨風飛舞，令人心驚肉跳。

“煙從水底生，船在旱地行，未霧彩虹舞，晴空雨濛濛。”河水噴湧，浪花翻騰，湍急的水流飛速跌落，又沖天而起，激起一層又一層飛霧，灑落滿天的銀珠玉滴。白色的水花飛濺，打濕了河岸，打濕了衣服。我極想靠近一觀究竟，不是被飛舞的霧靄灑落滿身的水珠，就是被倒海翻江的浪花搞得頭暈目眩，但我久久不願離去。

黃河是世界上含沙量最大的河流，水濁色黃，所以被稱為黃河，古有“一碗河水半碗沙”，也只限定在黃河流出山區流經平原時，這裏多石少土，河水比較清澈，瀑布揚起的水波是白色的。

這時，低垂的濃雲，清冷的山峯，騰飛的濁浪，震耳的轟鳴，把一個從未見過的瀑布籠罩在神秘的氣氛之中，令人驚魂不定。 水汽飛揚，漫天飛舞，連太陽都有點灰溜溜的，連忙在霧氣蒸騰中折射反射，在壺口瀑布滔天的瀑流上架起一道彩虹，光彩豔麗。七色彩虹，時隱時現，與上下升騰的水幕齊飛共舞。美麗的飛虹，隨着觀賞角度的不同而變化，它是不是為牛郎織女架起的七彩鵲橋，但它彷彿拉進了我們與天堂的距離，似乎可以攀援而上。

壺口瀑布景區並不大，而其最大觀賞價值的地方也就在那個壺口。在山西這邊能看到壺口西邊崖壁上，還有一股水從旁側流湧來掛在河牀上，形成了近百米寬的瀑布，千條白練從崖壁頂部跌落，在石壁上碰撞分裂，又融匯在一起，奔騰而下，直入龍槽，滾滾南流。

陝西那邊也有不少遊客，時而奔走，時而歡呼，拍照攝像。感覺陝西那邊景區沿河牀開發的場地比較長，而山西這邊雖然開闊，但比較短。

當你站在壺口瀑布邊上，看着那從北面浩浩蕩蕩湧來的河水，凝聚落下，跌入龍槽，滾滾而去，流向看不見的遠方，不回頭，義無反顧，多像那逝去的時光與人生，怎麼能不使人感嘆！難怪大詩人李白悵然慨嘆“奔流到海不復回”。

天與地，山與川，石與水，在上天的安排下，疊彩紛呈，給渺小的人們極大的震撼。

只可惜龍洞暫時關閉，不能下到谷底，去領略“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氣勢！

作者簡介： 李金鐘，山東省菏澤市第二中學語文教師。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菏澤市作家協會會員，牡丹區作家協會會員，青年作家網、《作家前線》簽約作家。94年就開始寫現代詩，然後開始寫散文，由於工作和生活，其間荒廢了二十多年的時光，但願天荒地老有人識。下定決心，不為媚俗，只寫純文學。喜歡旅遊，有生之年，無憂無慮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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