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的日子總有一些遇見,或欣怡或觸動或感悟,在酷暑的天氣躲在冷氣下信筆塗鴉,願將這一季入眼的風景,行走的體驗收入掌心, 成為一份沉澱的收穫,許久之後再回望會有點點的閃亮……
【1】牛肉麪
這一日,公交從老城望州嶺站出發,經52站到南寧五象附近。東西南北自然不知,大雨剎那傾瀉而來,牛尾烏雲潑濃墨,牛頭風雨翩車軸,沒有狂濤頃刻卷沙灘,卻有十萬軍聲吼鳴瀑的陣勢。城市在風雨中飄搖,轉眼卻達到雨勢驟停樹更綠。從街道的寬暢,樓的外貌看這是南寧新區。一幢華麗的寫字樓下幾個快餐店招牌,那一刻竟然看到蘭州牛肉麪招牌夾在各類米粉之中。
老闆,你這牛肉麪是手拉的嗎?是的,是的,我們店是正宗的蘭州手拉麪。那位長相極富西北特色的男士連忙回答。熱情的讓座端茶,店主幾分拘謹,幾分審視。點了一份清湯、一份紅燒牛肉麪。環視店內整潔乾淨,掛在牆上的招牌、菜單因都是熟悉的菜品就透着幾分親切。早十點在新疆是略微晚的早飯點,在南方早飯點已過,午飯點倘早,因此店裏只有我與友人倆食客。後廚隔簾輕掀一俊俏的頭戴花色紗巾的小媳婦用托盤送上兩份各具特色的牛肉麪。
哇,剎那入目的誘惑,看大碗清湯上沉浮的幾片薄薄的牛肉,並有香菜和葱花的映襯,外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飄散便已歡愉無限。果然入口爽滑筋道,好吃,真好吃,這才是常吃的家鄉的牛肉麪的味道。且稱店主為大哥吧,知道我們是新疆來的,便多了幾分親切。閒談中得知他們是來自甘肅的回族,兩年前來此開了飯館,飯菜品類且看隨手拍下的菜單。生意好嗎?還行還行。在這裏開面館經營西北特色不易,手藝一定很好的。這一句話讓店主多了幾分感慨:我們館子做飯都是紮紮實實,拉麪的手藝和炒菜的水平都是真真的,客人們吃的滿意,人就越來越多了。唉,現在的生意不好做,客人的要求也高呢,想糊弄人是開不下去的……店主大哥帶西北方言的話多幾分親切。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口味造就一方美味。一個充滿南方氣息舉目便是以米粉為特色的城市,店主大哥能有一席之地,自然一定有真功夫才行奧。
在這座城市幾經品嚐幾多嘆息,知道能把南方的面做出北方面的感覺,真的不容易。果然店主大哥又説這裏的麥面不似北方的麥生長期和日照都長,南方的面少了幾份筋骨韌性,來這也琢磨了很久才讓麥面有了入手的感覺,最終做出現在這好吃的面。大哥的話語我懂,似乎在不斷的探究中找到了麥面的靈魂,讓南方的麥面在北方人手中變的鮮活起來。在聽我倆的誇讚中,店主大哥笑着説,這就是我們的養家生存活計,必須好好做呀,並來句廣告詞,顧客是額(我)們的上帝,現在掙錢真的不容易呀……幾句話聽出一個異鄉人在外的艱辛和努力。
【2】公交車
南方的暑熱是不會給北方來客留任何情面,不適合公園看景的天氣,坐有冷氣的公交流覽城市的邊角。公交停停走走,似乎這裏的公交只是為城市閒散的人服務的,各站點間距離很近,快節奏的生活如何耐心這慢半拍的公交?每一站的上上下下,不同人的形形色色。我不屬於這城市的一份子,卻在這個酷熱的季節久久不曾離去。所有的過程都是陌生,可以任性的在任何一個車站下,在陌生中感受另一份陌生。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閒者便是主人。在珠海坐了半天環城公交,有一段路車上只剩我自己,起點再到起點(終點),看到開車師傅的羨慕和探詢,他説你真閒,我回答我是真閒。
選一趟長長的公交,靜賞車外花豔樹綠,城市的嘈雜瀰漫在空中,高大的廣告牌不斷閃過,與公交併行的是騎電動車的人流伴着開車的隊伍,電動車在南寧是一道特別的風景線,而在紅綠燈交換中飛速穿過的一般都是送外賣的小哥,掙的是份子錢,搶的是時間和速度,體現時間就是金錢。一座城總有老城和新區之分。老城多是陳舊且道路有點擁擠,大道傍生許多小巷,一個小店鋪一家老字號,吃早點的人閒閒散散,充滿生活氣息地域特色濃厚。
新城的新中卻透着冷清,寬闊的大道,綠化多了觀賞的形態卻少了幾分自然,寫字樓多處便是行人的匆忙,少了幾份老城所有的安逸和煙火氣。遇見大媽將手推車推進公交車內,小兒躺在小車中對奶奶滿臉大汗毫無感覺,自顧依依呀呀,老人放下手中的重物,不顧擦拭滿臉汗水卻目光慈愛望着孩子。可憐天下老人心。公園遇見聚集一起説拉彈唱的老人,茶莊遇見品早茶談天説笑到中午的老人,早市上見過精挑細選蔬菜的老人,還有身着華麗擺拍中國大媽照的老人,公交所見人間百態,人生各異,生活各異。
【3】南國無處覓秋景
曾是在繁忙中想往外面的世界,想象中的策馬江湖,天涯看花。花草而今在眼前,萬眾芬芳任我賞。一場風雨後,各色雞蛋花零落,別有風韻,林妹妹的葬花多了悽苦,更喜歡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隨處可見的蘭花簡單隨性,開的自由自在,不張揚不矯情,卻能是喧囂中感受一份素雅和靜美。從珠海到南寧處處可見。識花君説它是蘭花草。可是歌中“我從山中來,帶來蘭花草……”蘭花處處見,唯願心裏願望如歌中早實現。
這一季北方的夏天已是故事,秋天的風景日漸濃厚。
百拍不厭南方的荷花與睡蓮,終知道它們同屬一科卻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來時江南荷葉田田魚戲間,而今已到留得滿塘殘荷聽雨聲,卻未感秋涼仍見花草搖曳樹木鬱葱。疾風驅急雨,殘暑掃除空……處暑俗為除暑,南方的天氣與二十四節氣無關?處暑之節仍酷暑,縱是兒讀秋聲賦,嘆息小兒無秋豈能解秋意?
據説這種天氣一直延續到十一月。想想我們的祖先是以黃河流域氣侯之變化為基礎,結合江南地理特徵而成的四季二十四節七十二候,南之南的氣候不同也就可解釋了。而廣東廣西兩地本土人將兩廣之外均稱北邊也不為過了。想詞人李清照筆下雨疏風驟後的綠肥紅瘦,定是未看見南方四季熱烈開放的三角梅。總是抬頭望見高架橋欄上怒放的三角梅,縱有一地落紅,枝蔓依然驚豔。總在想南方成樹的自由生長的三角梅,夾竹挑,扶桑,茶花等等,在北方都是家室觀景的盆栽,是否委屈了它們原本的天性。也讚歎它們從南到北頑強的生命力。
【4】 蝸牛 老榕樹
南方的蝸牛與北方的蝸牛相比是山與土丘之別。小道、草地爬行的蝸牛隨處可見。耐心觀察一隻蝸牛幾經攀爬到了枝杆的頂峯,不知其為何事來,卻知此路多驚險,疾風急雨搖枝條,幾度跌落幾多難,最終達到枝頂上。兩隻蝸牛在綠枝杈的相遇是它們靈動世界未知的緣分吧,看它們努力向上的過程和達到頂峯的安靜,內心有説不出的感動。
城中街道兩傍隨處可見高大的榕樹,下垂的榕須修剪得當,風中輕輕搖曳讓街道有了動感。公園內的榕樹活的自由灑脱,長鬚落地成根,似乎纏綿着敍説着光陰的故事,觀賞一棵可以蔽陽擋風的老榕,真是子孫幾代常相依世世代代不分離,何為主幹何為須?古木穹枝雲裏歡,濃廕庇日卻無言。歷經多少滄桑事,依舊悠擎頭頂天。裸露交錯的老根更會令人感嘆。新枝抒翠添春一色,老幹盤龍倚古城。
一棵老榕樹沒有炫耀自己葉繁枝茂,而是深深紮根泥土時,這才是它真正擁有的深度。人亦如此。
【5】時光留痕的老街
不經意見走到充滿鄉土氣息的那條街,彷彿是書中的描寫,影視中的情景重現。自許它為雜貨街吧!看有老鐵匠鋪呢,另一家賣鑼鼓的店裏大小不一的鼓,從大到小碼着、攤着,店鋪的老者坐在那用手在縫製,輕輕敲一下,好聽。賣竹製品的店琳琅滿目的竹製品,筐簍大的實用小的精緻,簸萁是多年末見的童年的記憶……手藝人懷揣何樣的美好,才能編制出如此詩意的小玩意……一條街各樣地域風采,這就是一條老街的靈魂,一條從時光深處走來,帶着記憶傳承着手藝的老街。現代機器替代手工作坊,技術的不斷進步,生產各樣精美物飾,卻不敵這一刻入俗中的超俗。也許此刻懷舊的心就是再好吃的速食麪不敵一碗手擀切面……
任暑氣蒸騰,久久駐足這一老街。願風月不老,韶華不負。更願老街保持這一份樸素的純真。
【6】心中的方向
一篇信手拈來文字的文稿,更多幾分關心和叮囑。遠方羨慕人多多,説寫寫你在南方的見聞,分享你自由行走的記錄吧。信手之間抬頭望望窗外。在一個高樓林立,立交遍佈的城市,永遠找不到方向。清晨有陽光的是東方,夜晚月現樓隙間,上弦月下弦月才可分辯夜下方向一二。幸好百度引路會告訴你直行,向左向右,沒説東西南北。幾曾何時願望走過萬里路且能讀萬卷書!在不期意料的日子過了不曾想象到的生活,縱是尋常亦可謂體驗萬千。慢慢走,慢慢看,所有的他鄉的經歷、行走中的風景終會沉澱。
酷熱倘輕的清晨,堅持每天來一個慢跑,綠城中的花草樹木相伴,看城市從睡夢中醒來,會看到一朵未見過的小花悄悄綻放,又一隻蝸牛爬到牆壁,清潔工撿起樟林,梧桐的幾片落葉,想遠處家鄉的樹葉在漸漸變黃,幾隻鷹盤旋在額尓齊斯河的上空……自然中猝防不及的疫情打亂了正常的生活秩序,前行的路上一定還有許多不易,相信只要面對着陽光努力向上,日子就會變得堅強而美好。
喜歡這一句“生活一定會帶來塵埃,但我們一定要拍拍身上的灰”。願我們所有的人在這特殊的日子裏、在奔跑的路上都能學會安靜的優秀,悄無聲息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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