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村行走,尋訪中國最後的山村,這是專業行走關於秦嶺柞水黑溝的第7篇圖文。
生生死死,輪輪迴回了許多次
如果在沒有這棟房子和土地之前,這裏會是什麼模樣?應該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陡坡。
陡坡上會長滿挺拔的大樹,樹下會有低矮的灌木,灌木下會生長着野草。後來,有人來到這裏,開山拓荒,開墾土地,開建房屋,落腳於此,生生死死,輪輪迴回了許多次。
一茬茬人生於此,一拔拔人死於斯,土地一年年翻耕,莊稼一遍遍播種,季節一次次更替,這裏修建了堡坎,這裏踩出了道路,這裏建起了房屋,這裏最終成了秦嶺柞水小嶺黑溝村。
尋訪秦嶺黑溝,時間是2020年12月6日上午11時26分,正前方更高的山坡上,又出現了一棟老房子。
空空蕩蕩,看來已多年沒餵豬
有房子就想去看,這是在秦嶺遠村行走時的正常心態。山裏雖然廣闊無邊,溝壑縱橫,其實除了這些老房子之外,值得認真看看的東西並不多。
幽幽的是青苔,綠綠的是翠竹,白白的是新雪,彎彎的是道路,道路像是剛剛被人踩過,也像是許久沒有人踩過,反正四周很安靜,沒有任何一點聲響。
老房子大門緊閉着,果然沒有人住了。門兩旁的對聯還在,“天隨人意”“日子紅火”幾個字清晰可見。
用來砌堡坎的石頭,不方不正,大的有桌子一樣大,小的只有碗口一樣小,它們被碼放得整整齊齊,大約有一人多高。原木搭建的豬圈裏面,空空蕩蕩,看樣子已經多年沒有餵豬。
簡簡單單,人是活在記憶裏面
每一次尋訪都滿懷着期待,但每一次尋訪往往都十分尋常。山中遺落的秦嶺山民的這些老房子,大多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家。
從豁口抬頭往上看,老房子門上的對聯看全了,全文是:“天隨人意福星照,日子紅火喜盈門。”場景是普通的場景,但感覺卻是熟悉的感覺。
從這秦嶺山中,走出去了許多人。從類似秦嶺這樣的山區,走出去了更多人。只要是有過山村生活經歷的人,看到這樣的場景,都忍不住回想自己的童年。
人雖然活在現實之中,但卻更是活在記憶裏面!
渣渣邊邊,鋪滿了薄薄一層雪
水龍頭下面的水泥池裏,裝着方方正正一塊白雪,比一大塊豆腐大,比一整張桌子小。
這塊雪沒有被鳥獸蛇蟲打擾過,保留着最原初的模樣。這模樣令人歡喜,讓人忍不住伸手去觸摸。我最終沒去觸摸,只拍了一張照。
大秦嶺的冬季,山色是枯黃的,新雪是潔白的,只有這大門上的對聯,嬌豔若早春剛剛盛開的鮮花。我看了看門牌號,這裏是“正溝村-189”。
屋檐下,鋪滿了薄薄一層渣渣,聞了聞味道,什麼都聞不出來。從材質看,這些渣渣應該是做豆腐剩下的豆渣。渣渣邊邊有雪,看來肯定是在山裏下這場雪之前,就曬在這裏了的。
菜地那邊,地裏還種着幾十棵包菜。這種菜,在東北叫“大頭菜”,在我家鄉貴州遵義叫“蓮花白”。這一刻,包菜上蓋着雪,都成了“白頭翁”。
黑黑白白,像是穿越到了古代
這一户人家沒有故事,不過沒有故事,其實本身就是故事。
站在老房子院壩,我朝下面看了看,下面那户人家前一篇圖文介紹過的“正溝村-191”。
這兩户人家緊挨在一起,四周也沒有別的人家了,為什麼當初編排門牌的時候,中間還空着兩個數字?大概,這是一個連主人也未必知道答案的問題了!
我看着這個畫面,總覺得它不像是2020年12月6日上午11時29分,更像是三十多年前我童年時的樣子,或者一百多年前清朝末年的模樣。
為了印證我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我把照片調成了黑白色調。果然,黑白畫面給人強烈的復古感,如果不是頭頂的這根電線,這個場景難道不像是穿越到了古時候去麼?
作者簡介
專業行走,行走秦嶺十餘載,邊走、邊拍、邊寫,自創“行走體”散文,網絡閲讀九千萬,著有散文集《遠村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