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祥鵬
集鎮上好久沒聽到雞叫了。住在鎮上的老高不知什麼時候在鄉下弄來幾隻公雞，圈養在他家的樓頂上。每天清晨，那幾只公雞扯起嗓子一陣吆喝，劃破了小鎮黎明前的寧靜，家家户户的燈一個接一個亮起來，門“吱呀”一聲就開了，恬靜的小鎮慢慢地熱鬧起來。
昨晚下過小雨，遠方的山頭籠罩着或濃或淡的霧，濃的如棉、薄的如紗，在空氣中緩緩的流動。朝霞鋪滿東邊那高高的山頭，道道霞光穿過雲層，把半個天空渲染得五彩斑斕，紅的如火、黃的似金、白的如玉，朵朵白雲在霞光中形狀各異、變化萬千，展示各自不同的姿態。雲蒸霞蔚是大自然對勤勞的人最美的賞賜，貪睡戀牀的“懶蟲”只怕是無緣與這般美景相約了。
微風輕輕地吹過，雲朵悄無聲息地散了，太陽慢慢地爬了上來，美好的一天開始了。
街面上的水汽還沒有散盡，空氣濕潤卻又清新，深深地吸上一口，神清氣爽，耳聰目明。我貪婪地狂吸幾口，長長地呼一口氣，胸肺間隱藏的污穢之氣一下子被吐個乾淨，一陣酣暢淋漓。在這個時候出去走一走、轉一轉，散散步，絕對是一樁身心俱爽的美事。
最早來到街上的應該是跑客運車的師傅們，這是他們的營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把歸鄉的遊子一個一個接回來，把外出謀事的人一個一個送到指定的地方。也不知道今天的行情怎麼樣?趕車的人多不多?座位能不能坐滿?他們早早地來到街頭，仔細地巡視着隨時可能有人出現的路口。這不，來了一個穿着乾淨整齊的中年男人，背上背一個大帆布包，兩隻手裏各拎着一個方便袋，看起來還有幾份沉重，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這是外出人員的標配，説不定還是個長途。兩個司機爭先恐後地迎了上去。
“到哪的?巴東、宜昌、恩施?還是野三關?上車，上車，馬上發車!”
司機一邊熱情地詢問趕路人的行程，一邊伸手欲接過他手中大包小包的行李。
“到楊柳池，回娘屋去的。”
“楊柳池啊，半個小時的路。”司機們多少有一點失望，是個短途，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讓乘客上車自己找位子坐，等河那邊的另外幾個人來了就出發。
司機一邊和乘客説話，一邊將眼光梭子一般四下掃射，盯着隨時可能出現的目標，嘴裏嘀咕着:“多來幾個人一趟送過去。”
“豇豆、茄子、大白菜，黃瓜、絲瓜、鮓廣椒……”一陣優雅的叫賣聲從拐彎處的馬路邊傳來，循聲望去，那個每天上街賣菜的高個子大嫂，正推着滿滿一推車新鮮蔬菜沿街叫賣，電喇叭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這位大嫂的蔬菜一直暢銷其實是有原因的，一是大嫂手掌大，一把白菜或者一把豇豆總要比別人多上一點，稈平鬥滿份量足;二是大嫂為人隨和，從不斤斤計較，賣3塊一斤的蔬菜給兩塊也行，反正是自家產的，多一塊少一塊也無所謂，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家離小鎮不遠，鎮上好多人都去過她家，房前屋後全種上了白菜、辣椒、豆子，不打農藥，標準的綠色產品，吃着放心。
“茄子來一袋，黃瓜一袋。”
“茄子、黃瓜、辣椒，一樣給我來兩袋，今天家裏要來客，多買點。”買菜的大娘一臉喜悦地説:“對了，你中午如果要去街上，麻煩把上次買的那種豆豉給我帶一包來，很有味道，家裏人都喜歡吃。”
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嫂的蔬菜就賣得所剩無幾了。
一個趕路的人買了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一個裝在方便袋裏隨着他的步伐晃來晃去，另一個在他的手指間搖搖欲墜。他張大嘴，咬上一口，剛出籠的包子還有一點燙，燙得他齜牙咧嘴不停地吹氣，然後一口把一個包子吃成個月亮，再咬兩口就全收進了肚裏。他用手背來回擦了擦嘴上的油漬，打着飽嗝十分滿足地上車找座位去了。
包子鋪不大卻很精緻，收拾得十分乾淨，一人多高的銀白色包子籠屜散發着團團熱氣和包子獨有的香味，勾起大家清早的食慾。老闆娘微笑着招呼着每一位客人。
“肉包子兩塊、菜包子一塊、饅頭一塊，來，這是您的，剛好十塊，拿好呢，有點燙。”老闆娘不停地囑咐着。
開包子鋪的這對小夫妻絕對是起得比雞早，三更和麪發酵、五更做包子上蒸籠，等早起的人們來的時候包子也就熟透了。包子鋪門上的對聯不算工整:“包子個個大，饅頭真好吃”，橫批:“我愛你”，平仄聲韻都經不起推敲，卻獨具廣告效應，想來能讓人記住的廣告就算是對的、好的。
“豆腐哎--合渣，剛起鍋的合渣”賣豆腐的大嫂也吆喝着。合渣是我們這裏的一道主菜、名菜，在恩施，説起“張關合渣”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多數人一日三餐都要喝上一碗合渣，十分下飯爽口。主人熱情地勸客人多吃點，客人實在吃不下了就會説:“吃飽了、吃飽了，實在吃不下了，我還喝碗合渣吧。”
“這個豆腐還不錯，是新鮮的吧?”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地打量起來。
“新鮮，剛剛推的鮮豆腐。”大嫂不慌不忙地回應着:“這麼熱的天氣，隔夜就酸了，吃出問題了我可負不起責哦，一天一推，保證新鮮。”
紅軍廣場上晨練的人多了起來。早上不跳廣場舞，大家三個一羣、五個一夥，伸伸腿、彎彎腰、抖抖胳膊、扭扭脖子，活動活動筋骨，做個深呼吸，瞬間精神抖擻，一身的慵懶跑得無影無蹤。
賀龍大道建設工程施工正酣，晨輝下的賀龍大道機器轟鳴、人聲鼎沸，施工人員各司其職，來往有序，忙得熱火朝天，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來源:恩施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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