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七夕會·健康 | 鐮刀和網球拍

由 仁連榮 發佈於 休閒

鐮刀和網球拍,兩件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物件,卻被我生生硬扯在了一起。只因兩者都曾在我手中揮舞——鐮刀是我差不多四五十年前使用的維持生計的農具,如今早已揮別;網球拍則是我豐衣足食之後強身健體的體育用品,至今仍舞動得虎虎生風,樂此不疲。

和它們結緣,分別是在我的上下半生。1971年夏季,我念完初中回鄉務農,十六歲就成為了家裏的頭等勞力,一干就是七年。七年裏,我用過的農具還真不少:鐵鏟、鐵鍬、鐵鎝、鋤頭、扁擔、糞桶、挑箕……甚至生產隊裏的罱泥船、水田耙(農民稱它為“劃概”)等大型農具都用過。其中,要數用鐮刀的農活最苦最累。那時上海郊區的農業機械化水平還很低,收割農作物大多靠鐮刀。以割大麥、小麥為例,熱辣辣的太陽下,必須大蝦着腰,兩腿都要基本挺直,鐮刀貼着地皮用力拖曳,才能使割剩下的麥根更短,割下的麥捆顯得整齊。割麥一個半天,長時間保持一種姿勢,腰部會累得似乎被折斷了一般,大腿的肌肉又痛又酸,站起身邁開腳步時,一個個都像長着羅圈腿。不光如此,割麥時的大口喘氣,讓口腔、鼻腔吸入不少灰塵,連鼻涕、唾沫都變成了土色的。如此又髒又累的活計,如果當時可以選擇,我寧肯去肩挑搬運重物,也不願幹這苦差。不過我當時屬於“生產隊裏好社員”,領導叫幹啥還是幹啥。揮舞鐮刀幾年後,我熟練掌握了使鐮磨鐮的技術,儼然像個莊稼把式了。到1975年,我被社員們推選為隊長,成為了生產隊的當家人。

光陰匆匆,一晃三十多年過去,早已不再從事被迫的“運動”。我從小體弱,因此體育運動也並不積極,小學、初中時只打過運動量相對較小的乒乓球。2001年左右,同在一個班子、已打了多年網球的同事拖我“下水”。拿起網球拍“試水”後,我居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發現,打網球不僅有足夠的運動量,可以鍛鍊身體各部位肌肉,訓練人的反應,而且還要綜合運用技術,靠智慧來戰勝對手。這項運動非常適合平時上班坐在辦公室的我。從此世界網壇的費德勒等頂尖高手,都成了我的網球偶像,有他們上場的比賽,我會看得如痴如醉。當然最過癮的還是自己揮拍上陣,與球友你攻我防、底線拉抽、中場截擊、前場高壓、網前絕殺……幾盤下來,大汗淋漓,然後衝個熱水澡,只覺一身大爽!

割麥一般是半天,打球一般也是半天;拿鐮刀的時刻是在煎熬中過去的,揮球拍的時間是在快樂中溜走的。

拿起網球拍二十多年來,我記不得參加了多少次大大小小的網球業餘賽事。我現在使用的百保利(Babolat)拍子,就是2020年9月上海“白玉蘭杯”網球賽的獎品。那天得到團隊冠軍領獎後,我在微信朋友圈不無得意地發了這麼一段文字:“今天一不小心成就了網球人生的三件小事:1.成為一項網球賽事中年齡最大的參賽者;2.成為一項高級別業餘網球賽事的冠軍隊員;3.與中國唯一的女子網球大滿貫世界冠軍李娜站在一起並由她頒獎。”

往事不堪回首,往事又該回首。幾十年前,當我在農村揮鐮收割莊稼時,做夢也不會想到能在人生的下半段有揮舞網球拍的機緣。我從“無可奈何用鐮刀”到“興致勃勃打網球”,個人的命運始終和上海乃至國家的走勢緊緊地聯繫在一起。我個人經歷上的這種巨大變化,也正是改革開放春風強勁、上海向國際化大都市迅速邁進的有力佐證。我是改革開放的親歷者、參與者,更是受益者,是這個時代的幸運兒。

寫到這兒,還覺意猶未盡,湊成幾句順口溜以表心跡:

鐮刀球拍本兩宗,

苦樂滋味大不同;

餘生有幸齊體驗,

撫今追昔憶鄧公。

(王勝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