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看古人,原來畢業別離也可文藝範

由 由振山 發佈於 休閒

花正紅摘自時尚芭莎藝術,版權為原作者。

詩情畫意表離別

一直以來,文學與藝術就有着幾乎無法分離的緊密關係。就算將其轉移至“離別”之命題上,二者也可通過類似“先富帶後富”的方式促進彼此的發展。“先富”的是送別詩,“後富”的則是送別圖。


李升《澱山送別圖》,紙本墨筆,23×64.8cm,1346年

其實,對中國人來説送別是一個略帶沉重且不易接受的概念。安土重遷的中國人一方面將情感深深傾注於家鄉的土壤;另一方面卻深受儒家思想的洗禮,嚮往着建功立業、達成一番成就。這兩種本不衝突的文化一相交融卻孕育出了“忠孝無法兩全”的矛盾。


李升《澱山送別圖》(局部),紙本墨筆,23×64.8cm,1346年

而離別恰好為此種矛盾提供了交戰的“舞台”,為了抒發因離別而產生的憂傷情緒,古人便將內心的積鬱詠歎為送別詩,而送別圖在不久後也應運而生。 在文學中,送別題材的詩句最早可窺見於《詩經》。在繪畫方面,由於古代交通不便,且加之赴任、徵戎等遠行,使得離別圖變得別具意義。


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局部),絹本設色,28.7×335.5cm,五代·南唐

所以在後期,文人墨客將詩與畫結合便成為其表達離愁別緒的慣常方法。例如在東晉畫家顧愷之所作的《洛神賦圖》中,曹植與洛神難分難捨;五代畫家顧閎中在其作品《韓熙載夜宴圖》中所描繪的主客間的相互拜別。


顧愷之《洛神賦圖》(局部),絹本設色,27.1×572.8cm,東晉

正如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所言:“一切景語皆情語也。”送別圖中豐富的自然景緻恰好是藝術家內心情感的投射與抒發,其中最為典型的當屬柳樹。

古代臨別贈柳寓意有三:一為柳諧音“留”,有不捨、挽留之意;二則因柳樹易於存活,有着祝福親友無論身在何處都能紮根的意思;三則是將柳樹纖柔的枝條喻作對友人的綿綿情意,表示時刻記掛對方。


沈周《虎丘送客圖》(局部),紙本設色,173.1×64.2cm,明

隨着文學藝術的不斷傳承,類似的意象還有長亭、秋雨、古道……它們在離別畫中逐漸積澱為極富文化內涵和審美趣味的“必需品”,並在當今時代成為一處瑰麗的寶藏。

沈周——明朝的“社交王子”?

中國古代的送別圖存世眾多,如明代丁雲鵬的《寒江送別圖》、陶成的《雲中送別圖》、元代李升的《澱山送別圖》等等。而近期在中國嘉德2016年春季拍賣會中出現的明代黃道周的《五月江濤送遠人》書畫冊更是以1200-1500萬的估價重回市場,此舉也重新喚起了市場對送別書畫的注意力。


黃道周《五月江濤送遠人》冊(部分),明

在如此眾多的傳世作品中,較為著名的則是明代畫家沈周所作的《京江送別圖》和《京口送別圖》。作為明代後期吳門畫派的創始人,出身書畫世家的沈周向來便以吳中名士的身份廣泛與當地的文人墨客交往,與之送別自然成了“家常便飯”。


王翬、禹之鼎等《折柳送別圖並諸家題詠》冊頁,紙本設色、水墨紙本,22.5×30.5cm,清

那時的文人墨客通常“以文會友”,並配以詩畫豐富彼此的交流,題畫贈詩的風氣更是廣為流行。而且此種社交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拓寬了他們的人際網絡,並逐漸演化為一種新型社交禮儀。



沈周《京江送別圖》,紙本設色,28×159.2cm,明

久而久之,繪畫便成為沈周與文人交往的方式之一。在交往中,他擅長將詩與畫融合,創作過程稱得上“有畫必題”,興致過猶時便情思漫溢。


沈周《京口送別圖》,紙本設色,30×125.5cm,明

以《京江送別圖》為例,圖中所繪的是沈周及朋友在京江(現江蘇鎮江)送別敍州太守吳愈的情景。畫面中的主人公乘舟而立,與岸邊作揖辭別的眾人漸行漸遠。江面廣闊、岸邊葱鬱的楊柳絲葉低垂,更為這場離別平添幾縷哀愁。



沈周《京江送別圖》(局部),紙本設色,28×159.2cm,明

這幅作品的畫面結構基本遵循了送別圖中“江岸送別”的傳統模式,借用“一河兩岸”的構圖方式和代表送別的意象,反映出中國文人間的深厚情誼。除此之外,此圖也在無形中擔任起“照片”的角色,最大限度地實現了紀實功能。


文伯仁《秋浦送別圖》,絹本手卷,31×122cm,1544年

離別詩、離別圖的“連體關係”

正如前文所説,送別詩的發展促進了送別圖的誕生。詩歌的內容意藴更深深激發了藝術家的創作靈感,詩與畫的相互闡釋也使得離別這一“議題”更加豐滿立體。


唐寅《金閶別意圖》(局部),絹本設色,明

離別中所藴含的意象:依依楊柳、古蹟長亭、江水羣山……都具象化在或橫或縱的畫紙上。它們從詩走向畫,又從畫迴歸到詩,二者在不經意間形成了一種交替上升、相互體悟彼此的關係,並在循環中逐漸升華。


陶成《雲中送別圖》(局部),紙本水墨,25.1×155cm,明

此種發生在具體語境下的相互關係往往使得觀者產生強烈的代入感,他們一邊欣賞詩詞畫面,一邊化身為離別的“親歷者”,感受着與主人公相似的情緒。這種跨越數百年的共感填補了作品的空白,也延伸了藝術的邊界。


仇英《潯陽送別圖》(局部),絹本設色,33.6×399.7cm,明

藝術是攜帶文化特性的思想表達,好的藝術更是對文化有着深切的體悟。離別詩與離別圖的美是中國古典哲學的凝聚,它也因此擁有更加厚重和深刻的精神內核。

所以畢業季多愁善感並非空穴來風,它夾雜着難以言喻的柔情迫使每一位畢業生感嘆時光荏苒。回憶起幾年來的點點滴滴,幾分哀愁“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也是人之常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