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源:圖蟲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連線Insight(ID: lxinsight),作者黃依婷,創業邦經授權轉載。
3月25日,第三方支付公司深圳市訊聯智付網絡有限公司發生工商變更,原股東上海沃芮歐退出,華為成為其持股100%的大股東。
這意味着,繼小米之後,又一位手機巨頭華為拿下支付牌照,成為“持證上崗”的廠商。
華為支付業務,早在5年前就開始佈局:
2016年,華為上線Huawei Pay,接入銀聯雲閃付,可用於銀聯二維碼或線上支付,還可用作刷公交卡;
2020年,華為聯合銀聯推出信用卡Huawei Card,支持用户在手機中開卡。其功能類似於普通信用卡,並提供華為雲空間、華為音樂等會員付費優惠。
有了支付這塊牌照,華為以往的種種嘗試,從此可冠以“華為支付”之名。
而在這之前,互聯網領域數得上名的巨頭,早已人手一塊支付牌照。
美團收購錢袋寶、攜程收購東方匯融、拼多多有付費通、字節跳動有合眾易寶……
斥資上億收購第三方支付公司、“曲線”獲得支付牌照,巨頭們的經歷如此雷同,其自建支付渠道的野心亦如此相似。
對於巨頭們而言,支付領域不僅具備巨大的商業前景,更重要的是,擁有自己的支付渠道,意味着不必再“受制於人”,交易數據將留在自己的平台上。
在競爭越發激烈的當下,一步步將支付“命脈”掌握到自己手中,對巨頭而言是重中之重。
巨頭圍攻支付領域沒有人能逃得過“真香”定律,包括華為。
2016年Huawei Pay的發佈會上,華為消費者BG雲服務部總裁蘇傑表示,“我們對金融行業心存敬畏心,華為不會申請移動支付牌照。”
而如今,華為成為訊聯智付唯一大股東,正式將其牌照收入囊中。
與此同時,華為大規模啓動招聘計劃。在華為官網的社招欄目上,與支付相關的25個崗位正在招募人才,角色包括服務工程師、產品經理、產品架構師、反欺詐運營專員等。
華為支付招聘崗位,圖源華為官網
根據IDC最新數據顯示,華為2020年在中國智能手機出貨量為1.89億台,同比減少了21.5%,位列全球第三。
在禁令風波之後,根據知名市場調研機構Counterpoint數據顯示,華為手機今年2月銷量首度跌出全球前三、市場份額跌至4%,但經過多年積累,華為AppGallery 應用商店已擁有超過230萬註冊開發者、超過5.3億全球月活躍用户。
此時入局支付牌照,華為成為繼小米之後,第二個“持證”的手機廠商,將幫助其在支付領域佈局和拓展。其龐大的用户規模,華為支付業務流量不容小覷。
支付領域早已是巨頭們的必爭之地。
2021年春節,抖音臨時接替拼多多,拿下春晚紅包互動權。
這是繼2014年微信憑藉紅包功能,用了七天七夜,讓800多萬用户開通微信支付以後的又一大經典案例。
耗時一個月,抖音支付緊急上架,並在春節期間狂撒20億紅包,創下703億紅包互動次數,網民參與度僅次於支付寶和微信紅包。
在這之前的四個月,字節收購第三方支付機構——合眾易寶,方才取得第一張支付牌照。經過春晚紅包大戰,字節支付業務向前快速推進了一步。
另一邊,被臨時替下的拼多多,更早開始了支付業務佈局。
2018年12月,拼多多遭商家舉報,涉嫌“二次清算”及無證經營支付業務,被監管部門要求緊急整改。
此後歷時一年多,拼多多斥資上億收購付費通,拿下支付牌照。
2020年11月,在付費通牌照支持下,拼多多上線“多多錢包”,支持用户進行支付、充值、提現、綁卡等操作。
同樣遭到過“無證經營”舉報的還有攜程。
去年9月,在“無證開展預付費卡”風波的兩年後,攜程擲下4.2億,收購了一張第三方支付牌照。
很快,攜程就緊鑼密鼓地開啓“程付通”、“程付寶”、“攜程寶”等商標申請計劃。今年3月,“程支付”、“遊支付”等商標亦被申請,國際分類涉及通訊服務、金融物管、教育娛樂等。
寧可讓平台頂着“違規”的嫌疑也要偷偷發展,可見支付業務有多“香”。
巨頭對支付的熱愛,早就寫在價格裏。
快手IPO前夜,豪擲8.5億買下支付牌照;國美曾花費7.2億,收購冠創美通,將其支付牌照收入囊中。
更早之前的2016年,美團收購錢袋寶,唯品會收購浙江貝付,小米拿下捷付睿通,美的拿下深圳神州通。
從當時收購案例來看,牌照經營範圍僅為互聯網支付的,市場價格約5億元,互聯網支付+移動支付兩項經營業務的,牌照價超過6億元,若再算上銀行卡收單,牌照價值超過10億元。
支付牌照,成了巨頭的標配。為何它如此受歡迎?
支付渠道是“命脈”開啓Huawei Pay,將手機靠近POS機,不用聯網、不用開藍牙,便可完成支付,這聽起來似乎比二維碼還更具備想象前景。
但在沒有支付牌照的情況下,華為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更形象的稱呼是“管道”——交易數據與信息均歸屬銀聯,沒有任何一條賬户信息,駐留在華為系統裏。
凱聯資本董事總經理兼產業研究院院長由天宇告訴連線Insight,此時收購支付牌照,華為更多是出於安全和成本的考量。
“對於任何一家有交易需求的大平台來説,支付牌照是基本保障,利於其自主安全和成本可控”,由天宇表示。
因為數據安全問題,付費通曾公然與支付寶“鬧掰”。
付費通是上海最大的公用事業賬單平台,與支付寶合作後,支付寶將付費通作為通道,為用户提供水、電繳費和查詢服務。
2014年6月,付費通單方面叫停與支付寶合作,理由是支付寶“扒數據”。
付費通聲明稱,其系統頻繁出現通道堵塞、服務器宕機等問題。經查,是支付寶直接發起(非用户發起)的大量高頻賬單查詢所致。這對其正常業務造成重大影響,並侵害了其權益。
“我們認為,支付寶所謂的用户體驗是種‘偽創新’,它就是為了抓取我們的數據。並且,還把系統壓力轉嫁到我們身上”,付費通相關人士曾向東方早報記者表示。
被抓取數據、被轉嫁系統壓力,沒有支付牌照的“通道商”,命運很被動。
在付費通之後,第二個公開與支付寶“鬧掰”的,是美團。
2020年7月,有消費者反映,其美團訂單可用美團月付、銀行卡、微信等方式支付,但唯獨不能使用支付寶。
對此,王興在飯否表態,“微信支付的活躍用户數比支付寶多,手續費也比支付寶低。”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炮轟”支付寶。2017年5月,王興接受《財經》雜誌專訪時就表示,“我們並沒有把支付寶完全下掉,但支付寶的費率高得不合理。”
而彼時的背景是,阿里剛剛投資餓了麼,成為其第一大股東。
一面是面對阿里大力扶持“死對頭”,另一面卻要向支付寶繳納大量手續費,為其貢獻交易數據,美團的滋味可想而知。
“如果沒有‘美團月付’工具作安全託底,而將其成本與交易數據話語權拱手相讓,美團勢必處於極其不利地位。”由天宇説道。
從巨頭披露的數據來看,互聯網公司的確苦支付寶與微信支付久矣。
2019年,拼多多財報披露,其向騰訊購買了包括支付處理、廣告和雲服務在內的服務,總金額達到22.98億元;字節跳動每年交易額達到1萬億,若按6‰的平均支付費率計算,其每年僅支付的通道費就高達60億元。
2020年,互聯網內卷空前,為了“買菜”這件小事,拼多多創始人黃崢和美團創始人王興,曾多次下場指揮、率隊親征,京東創始人劉強東則再次衝向前線,操盤帶隊。
在這種競爭環境下,基於“成本與安全可控”的支付牌照,成為各廠商手中的盾牌。
“在2020年之前,中國幾乎所有的大型互聯網平台,都有自己各自的商業路徑和變現模式。但隨着直播電商大風口的到來,各大平台擠到了同一個賽道上,可以説這一場刺刀見紅的白刃戰,一切才剛剛開始”,知名學者吳曉波曾表示。
存量競爭中,“變現”成了互聯網巨頭的發展關鍵。如果説在以前涇渭分明的時代,各家還可互惠互利,那麼如今在各個領域短兵相見的情況下,廠商之間的競爭與算計必將加劇。
作為流量的最後一公里,支付可以將流量從獲客到交易,牢牢黏在平台自己的場地。一張支付牌照背後所意味着的自主數據與信息,價值堪比黃金。
而有了支付這張“盾牌”,其後的一系列“進攻”也就水到渠成。
螞蟻的案例,早就説明了支付的價值。
2008年,高喊“改變銀行”的馬雲挨家挨户找銀行談判,打開了“快捷支付”大門。而這之後,利用用户沉澱於支付賬户的資金,螞蟻將餘額寶、理財、花唄、保險等一系列金融產品,玩得風生水起。
暫停IPO之前,螞蟻估值2.1萬億。2020年上半年,其營收725億,淨利潤219億,核算下來,平均每天賺1.2億元,簡直是新時代的印鈔機。
這樣龐大金融帝國的底層,是“支付寶”這個底層支付工具作支撐。
而如今,無論是美團、攜程等交易平台,還是字節、快手等新晉流量平台,都紛紛推出了保險、借貸等金融產品。
例如,字節的金融版圖中,前有“放心借”小額借貸產品、“閤家保”保險經紀業務,後有“海豚股票”股票資訊平台、“金融廣告”理財產品投放平台。
金融,成了互聯網巨頭追求的下一個盡頭,而其金融帝國的地基,繞不開“支付”這塊磚。
羣雄紛爭的支付戰場,還會是阿里和騰訊的天下嗎?
一山只容二虎?根據易觀數據顯示,2020年一季度,支付寶、微信支付分別以48.44%和33.59%的份額,壟斷了超過80%的支付市場。
雙雄壟斷的競爭格局,已經維持了5年。這期間,儘管兩大巨頭交鋒頻繁、此消彼長,但市場始終是“神仙打架”、“小弟喝湯”的局面。
由支付寶和微信支付構建的“二維碼支付”體系,早在2014年就撒下了“天羅地網”。
彼時,騰訊揮舞着支票,持股大眾點評,並讓其在微信支付入駐。與此同時,微信支付藉助促銷優惠、附贈推廣等方式,為商家寄去大量二維碼,以提高其支付使用頻率。
幾乎與微信支付同一時間,支付寶通過龐大的地推部隊,佈下細密的網絡,一時間,百貨商場、車站、出租車、電影院、小商鋪,幾乎所有線下支付場所,都充斥着“掃碼送紅包”的字樣。
這種極具低成本的支付方式,迅速成為市場主流。
“這不是一場由技術主導的戰爭,而是一場生態網絡、用户心智的戰爭”,由天宇評價道,“阿里、騰訊建立了龐大的生態網絡,再加上二維碼在被用於支付之前,已廣泛用於信息掃碼場景,因此二維碼支付一經問世,就快速培養了用户習慣。”
換言之,後來者若想顛覆雙雄市場地位,必須從生態網絡、用户習慣尋找突破口。然而,放眼當前,能在兩方面擊敗阿里與騰訊的互聯網巨頭寥寥無幾。
入局支付最早、佈局金融業務亦最廣的美團點評,早在2018年前就完成商業保理、支付、小額貸款、民營銀行、保險經紀等各項金融佈局。
2020年,美團年報披露,平台活躍商家數和年度交易用户數分別增長至680萬和5.1億,理論上可為其支付業務創造天然流量。
然而,儘管美團曾“嘴上説着不要”,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在短暫地下架支付寶後很快又恢復了其渠道,與此同時,在美團2020年年報中,也未見“美團支付”的身影。
“即使在美團的自交易體系,美團支付也很難提升到主要渠道地位,更不用説在海量支付場景中”,曾在美團充電寶工作過的李明透露,“在美團充電寶地推時,很多用户因為其只提供美團支付一個選項,而棄用美團充電寶。”
較晚入局的抖音,卻隱隱顯出壯大之勢。
近日,在抖音APP最頂端的“同城”列表裏,抖音團購上線,與美團、大眾點評類似,定位於“吃喝玩樂”四方面。
根據虎嗅報道,北京市美食熱門榜第一的意大利餐廳,在抖音上投放了299元雙人套餐團購券,已有6.1萬人搶購。相比之下,美團上半年799元雙人套餐銷量僅為424,抖音的帶貨效果可見一斑。
近期,抖音開始大規模招募地推,通過散佈於各地的站點,其團隊覆蓋了30多個城市線下餐飲、娛樂類的商家。
與美團相比,抖音依託於短視頻場景,可為用户精準定位、精準推薦消費商家,而這種消費場景,恰恰是美團所不能及。
據晚點LatePost消息,抖音電商2020年全年GMV超過5000億元,超過美團4889億餐飲外賣GMV。
以視頻形態切入吃喝玩樂服務場景,創造巨大的交易體量,進而培養用户支付習慣,顛覆已有支付格局,這樣的可能性無疑充滿着誘惑力。
但在這之前,如何構建廣泛的商家生態網絡,做大抖音線上電商與線下團購規模,是抖音率先要考慮的。
對於所有支付巨頭而言,比相互間“內鬥”更令他們緊張的存在,來自於央行。
2020年10月起,央行陸續在深圳、蘇州、北京、成都、長沙等多地發放了逾1.5億元數字貨幣紅包。
根據蘇州的試點經驗,下載“蘇周到”APP抽籤獲得數字人民幣紅包的用户,可在京東商城在線支付訂單時,選擇“數字人民幣”支付選項,與此同時,到指定區域線下消費,用户可在離線環境下,將手機靠近設備完成支付。
很明顯,這是比第三方支付更高階的存在,其角色等同於“現金”。在已有的試點實踐中,這種“數字現金”的形態,理論上能取締所有第三方支付在交易鏈路的作用。
圍繞數字貨幣的落地,諸多規則有待探究。
如果未來用户基於數字貨幣產生的數據僅隸屬於央行,那麼第三方支付發展必將受限;若央行數字貨幣錢包完全獨立於第三方支付機構,且未向第三方支付機構開放接口,那麼,第三方支付機構的生存地位都將受到挑戰。
然而,無論規則如何演繹,對於華為這樣的手機廠商而言,在數字貨幣即將落地的前夜,親自下場參與支付戰爭,未嘗不是明智的選擇。
或許有一天,當手機變成一張真正的“支付卡”,不再需要二維碼之時,支付格局又將生變。
但當前,在羣雄逐鹿,充滿着不確定性的支付戰場裏,巨頭們唯一一件確定的事,就是搶佔一張支付牌照,獲得“支付自由”。
本文(含圖片)為合作媒體授權創業邦轉載,不代表創業邦立場,轉載請聯繫原作者。如有任何疑問,請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