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貓 到底誰是兇手
莉娜
我叫莉娜,我是一個盲女。在我30歲之前,我不瞭解很多事情,比如女人在分娩時的疼痛,比如女人在失去丈夫時的悲傷,而這一切都在我30歲那年發生了。
我是在去年夏天跟我丈夫陳仁認識的。那個時候,我是某盲人按摩會所裏的員工,而陳仁則是在業界小有名氣的古董商。本來按照我們倆的身份地位,我是不可能跟陳仁在一起的,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陳仁第三次光顧我們的會所時,竟然提出了要跟我交往的請求。
我們的交往很順利,兩個月後就結婚了。更讓我開心的是,陳仁似乎一點兒都不介意我是一個盲女。他對我很好,而且好像很迷戀我。結婚一個月後,我就懷上了寶寶。
之後的日子裏,陳仁開始忙於他的生意,常常連續幾天不回家。不過我從不怪陳仁,我覺得男人以事業為重是天經地義的,而且他還特意給我請了一個保姆。
在保姆安姐的細心照顧下,整個孕期我都過得非常舒適,而就在快到分娩期時,我卻突然得知了一個噩耗——安姐死了。
不得不承認,安姐的死讓我有些震驚,聽説她就死在家裏,被人用剪刀剪開了肚皮。
後來,我順利地生下了寶寶。雖然過程讓我覺得有點兒難熬,不過在聽到寶寶的第一聲啼哭時,我還是覺得一切都值了。
聽阿雅説寶寶很可愛,可阿雅卻從不讓我碰寶寶。我知道阿雅得了一種怪病,這輩子都不能生小孩。她一年前曾領養過一個一歲大的小孩,不過後來那小孩無緣無故失蹤了。我覺得自己能理解阿雅喜歡孩子的心情,所以我決定讓出幾天時間,讓阿雅感受一下身為母親的感覺。我把自己的睡衣拿給阿雅穿,甚至把卧房也讓給阿雅跟寶寶,而我自己則搬到了客房。我又給陳仁打了個電話,他説馬上就能忙完手頭上的事回家陪我跟寶寶了。
就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進行時……
某天早上,我聽到陳仁開門的聲音,我馬上穿好衣服,連頭髮都沒整理就走出了房間。
還沒等我開口,我就聽到了陳仁的一聲驚呼,接着我聽到了寶寶的哭聲。
“它……它是……”陳仁結結巴巴地説道。
“他是我們的孩子呀!”
“啊!”這是陳仁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因為喊完這個“啊”後,他就跳樓了。
阿雅
我叫阿雅,我一直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人。我是個女人,可是我卻不能生孩子!有誰能理解我想做母親的心呢?我變成了人們口中的怪人,因為從我的房間裏時常傳出小孩的哭聲。那是我從網上下載的。我還常常抱着一個布娃娃噓寒問暖。
終於有一天,老天爺似乎被我感動了,我早上開門的時候,發現家門口躺着一個小男孩。他看上去也就一歲大,可愛極了。我當時就跟撿到了什麼寶貝一樣地將那個小孩抱回了家。我終於有自己的小孩了,我終於可以當媽媽了。説實話,跟那個小男孩相處的幾天,是我這輩子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可好景不長,就在某天早上,我跟往常一樣一醒來就去跟孩子打招呼的時候,卻發現搖籃裏的孩子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我發瘋一樣地在家裏翻箱倒櫃,可哪裏都沒有孩子的蹤跡。我又去問旁邊的鄰居,他們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然後説:“真可憐,又發神經了,哪兒來的孩子?真是想孩子想瘋了。”
大家一致認同我發瘋了,連我自己都相信自己真的瘋了。我又開始買很多的布娃娃回來,可它們根本沒有那個小男孩可愛,它們不會説話,甚至都不會哭。所以我常常一邊播放着孩子的哭聲,一邊憤怒地用剪刀將它們的肚皮剪開,就像後來我剪開安姐的肚皮那樣。
我是非殺安姐不可的,她是那瞎女人的保姆。不殺了她,我根本沒有理由接近那個瞎女人。我要接近那個瞎女人,我要她肚子裏的孩子,所以,我只能剪開安姐的肚子。
那瞎女人還算識相,生下寶寶後一直讓我帶寶寶,甚至為了方便我帶寶寶,還將她自己的卧室讓給了我。對那個寶寶,我是喜歡到了極點。為了能真正擁有他,幾天後,我終於下定決心要殺了那瞎女人。
那天晚上,我哄寶寶睡着後,悄悄地起牀,然後到廚房拿了把剪刀。可能是在家裏剪慣了那些娃娃的肚皮,我喜歡用剪開肚皮的方式將人殺死。
客廳裏很黑,雖然要殺的是一個瞎子,但我還是做賊心虛地不敢開燈。我來到客房,就在我準備動手的時候,突然感到頭部一痛,接着就昏了過去。
當我被自己腹部的劇痛疼醒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繩子綁了起來,嘴裏被塞了塊尿布,發不出一點兒聲音。而在台燈那微弱的燈光下,我看到安姐正拿着那把我用來剪開她肚子的剪刀在剪我的肚子!
安姐
我叫陳安安,大家都叫我安姐。我曾經有個非常美滿的家庭,有個非常温柔的丈夫,還有個漂亮懂事的女兒。
可是三年前,我女兒得了一種怪病。那年她剛滿18歲,本應該是這一生中最美的時候,可她的身體卻開始快速老化。醫生説是因為我丈夫的遺傳基因裏攜帶了這種病。我丈夫一直感到自責,一年前,他自殺了。
我的世界徹底坍塌。望着死去的丈夫,我覺得自己生不如死。
女兒一天天老化下去,才三年,她就看起來跟我一樣老了。看着她,我有時候覺得是在看我自己。
就在這時,我從一個阿婆口中得知了一個偏方,但卻需要用到剛出生的小孩。我將這個消息告訴女兒時,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馬上通過中介公司成為了一個懷孕女人的保姆,她是一個盲人,叫莉娜。她的丈夫是個大老闆,每天都很忙。我覺得,等這個女人生下孩子後,我有很大的機會能將孩子偷走。
每天我都認認真真地照顧莉娜,我想為自己以後要造的孽先積點兒福。
終於,莉娜的預產期到了,我將她看得更緊了,生怕她和肚子裏的孩子有一點兒閃失,可這卻讓我少了很多心思去顧及我的女兒。當我回家看到我的女兒被剪開了肚子躺在牀上時,我實在接受不了這殘酷的事實。我大口大口地嘔吐,然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在女兒慘不忍睹的屍體旁邊有一把剪刀,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兇手。除了那個一直想要個孩子的瘋子阿雅之外,還有誰會用剪刀殺人呢?不過我並不打算報警,我要親手為女兒報仇。
我猜阿雅本來想殺的人應該是我,她肯定是誤把我女兒看成了我。所以我準備將計就計,在之後的日子裏不再出現,讓阿雅覺得她確實殺死了我。
果然,在之後的日子裏,阿雅取代了我的位置。她開始一天到晚陪在莉娜身旁,哦不,確切地説,是一天到晚陪在莉娜肚子裏的孩子身旁。
幾天後,莉娜生下了孩子。聽附近的鄰居議論,那個小孩非常可愛。如果那個偏方真的有效,我的女兒也一定會變得非常可愛的。想到這裏,我對阿雅的恨更深了。我開始實行我的殺人計劃。其實很簡單,我的手上還保留着一把莉娜家的鑰匙,所以我只要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摸進她家,用剪刀將阿雅的肚子剪開就行了。
過了午夜12點,我開始行動。來到莉娜家,用鑰匙將門打開,我決定摸黑進去,因為我對裏面任何傢俱的擺設位置都十分熟悉。我打算直奔莉娜的卧室。因為聽別人説,那個阿雅不僅佔了莉娜的孩子不還,甚至連莉娜的卧室都被她佔用了。可剛到客廳,我就見到客房門口站着一個黑影。我不假思索地上去就是一棍,反正不管打到的是誰對我都沒壞處。
我用微型手電照了一下那個人的臉,是阿雅。看來這惡毒的女人剛剛是打算去殺莉娜的,連剪刀都拿在手上了。我將阿雅拖回主卧室,用繩子綁住她的手腳,然後隨手拿了塊寶寶的尿布堵在她的嘴上。我怕待會兒我剪開她的肚子時她發出的慘叫聲吵醒莉娜。
當我剛把剪刀刺入阿雅的肚子時,她就清醒了。我看到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但我的手並沒有停下,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肚子上剪着。阿雅整整被我折磨了幾分鐘才面目猙獰地死去。
一切都結束了之後,我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空虛,丈夫走了,女兒也走了,現在仇也報了,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牽掛呢?
就在我的意識處於模糊狀態的時候,一隻手突然用力扳住我的頭。我感到一陣頭暈,接着我感到自己的喉嚨一涼,漸漸地,我就失去知覺了。
萬偉
世界上有這麼一些人,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愛上一個人,然後為了那個他們所愛的人努力,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叫萬偉,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就是愛上阿雅,然後不惜一切地讓阿雅開心。
阿雅喜歡孩子,可阿雅不能生孩子。我與別的女人生下了一個兒子,我叫他萬小巴。
那天早上,我將小巴放在了阿雅門口。我以為之後的日子裏阿雅一定能開開心心地度過。的確,在開始幾天,阿雅過得很開心。可後來,小巴卻突然不見了,阿雅也因此發了瘋。
我用盡了所有可能的辦法想找出小巴。後來,我終於查清楚了原委,原來是某個盜墓組織專門偷走剛出生的小孩,然後在開墓的時候用那些小孩的鮮血祭神保平安。而我的小巴就是被那個頭領叫陳仁的盜墓組織偷走的。當我找到小巴時,他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我發誓要為小巴報仇。
等了一年之後,我的機會終於來了。陳仁跟一個盲女結了婚,後來她還懷上了小孩。我發誓要讓陳仁也感受一下我當年的痛苦。
我在陳仁的公寓旁租了一個房間,這樣一來,我既能監視陳仁那個盲老婆,又能有更多的機會照顧阿雅。
就這樣,我又等了八九個月。
我終於聽到了陳仁的老婆已經生下孩子的消息。同時,我又從一些朋友那裏得知,陳仁最近又找到了一個大墓。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午夜1點,我拿了撬門的工具來到陳仁家。書上説這個時間段是人睡得最死的時候,所以我只要在撬門的時候輕點兒,應該不會被別人發現。
可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陳仁家的門竟然開着。我提高了警惕,躡手躡腳地走進陳仁家。客廳裏空空的,客房裏似乎有人在睡覺,我猜應該是阿雅。聽大家説這幾天阿雅都在陳仁家,而此時,陳仁家的主卧室裏竟然有微弱的燈光!
我的心彷彿跳到了嗓子眼。我屏住呼吸,往主卧室挪去。我看到陳仁家的保姆正在用剪刀剪一個女人的肚子,看那個女人的穿着,明顯就是陳仁的盲老婆。
保姆手中的剪刀在一刀刀剪着,雪白的牀單已經有大半被染成了血色。這時候,我也看紅了眼,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朝主卧室走去。之後,那個保姆似乎在想些什麼,停止了動作。我馬上趁着這個機會大步上前,一下子扳住她的頭,一刀就往她的喉嚨劃去。
那個保姆連掙扎都沒有就死去了。我馬上抱起旁邊搖籃裏的寶寶,他正被厚厚的小被子嚴嚴實實地包裹着。我不敢扒開被子看孩子的臉,因為我怕當我看到孩子稚嫩無辜的臉後不忍心繼續實行接下來的計劃。於是我直接將小孩連着小被子一起放進了一個黑色塑料袋裏。
我按照與陳仁約定好的時間,來到陳仁他們組織剛找到的那個墓地旁。
陳仁熱心地接待了我。我將那個黑色塑料袋往地上一扔,袋裏隱約傳出嬰兒的哭聲。
“很好!”陳仁拿出一把長刀就要往黑色塑料袋砍去。
我馬上阻止:“能砍進去嗎?他還裹着厚厚的被子。”
“放心。”説完,陳仁一刀就下去了。一股鮮血濺起,黑色塑料袋一分為二。
“哈哈!”我開始發出一陣狂笑。小巴,我終於給你報仇了!
“你笑什麼?”陳仁不懷好意地問道。
“你還記得一年前殺掉的那個小孩嗎?就是從你家對門偷走的那個小孩?”
“我們家對門?”陳仁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我殺過太多的小孩,不記得你説的是哪個。那個小孩也是你提供給我的嗎?”
“提供?”我苦笑了一下,“算是吧,因為他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陳仁調整了一下站姿,握緊了手中的刀,“你是來報仇的?”
“已經報了。剛剛你殺的就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跟那個盲女的孩子。”
“什麼!”陳仁絕對想不到我會有這麼一招,“TMD,你也去死吧?”
陳仁拿刀往我的身上捅了過來。我沒有閃躲,反正我已經為小巴報了仇。至於阿雅,我只能來世再繼續愛你了。
“你那盲妻子也被你請的保姆殺死了,哈哈!”
我瘋狂地喊叫着,慢慢朝地上倒去。我喜歡看陳仁臉上這種痛苦的表情。
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睜着眼睛,胸口的傷口不停地往外冒血。我見到那隻被一切為二的黑色塑料袋動了一下,接着,爬出了一隻只有上半身的貓?啊,怎麼會是貓?
小花
大家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小花是誰?在這一整件事情中壓根沒出現過這個人呀。是的,因為我並不是一個人,我是隻貓,我就是那隻萬偉在臨死之前見到的貓。
雖然在這整個事件中我的戲份很少,不過相信我,我絕對是這出戏中最關鍵的角色。好了,接下來就聽我説説我是如何來演繹“狸貓換太子”這出戏的吧。
我其實是陳仁養的一隻貓,因為陳仁的媽媽愛貓,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會養一隻貓在身邊。我完全見證了陳仁與莉娜從認識到結婚的過程。陳仁是一個商人,而且是奸商,所以他與莉娜這個盲女結婚的理由當然沒有大家理解的那麼單純。莉娜的身上紋着一張巨大的墓室地形圖,這是她家族傳下來的,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吧。不過陳仁卻不知從誰的口中得到了這個消息,這也是陳仁為什麼要跟莉娜結婚、然後很迷戀她的身體的原因——陳仁為的就是弄到莉娜身上的那幅地形圖。
而我,這隻名叫小花的貓,本來只是想將他的孩子偷走並藏到櫃子裏,然後我自己鑽進被子裏假裝他們的小孩,嚇他們一下。沒想到,就在我偷偷地進行着計劃的時候,另一個陰謀也在悄悄進行着。阿雅想殺莉娜卻先被安姐殺死了,之後萬偉又殺了安姐,竟然還帶着我去見陳仁,並在我被切成兩半後告訴陳仁,我就是他的孩子,而且還告訴陳仁她的盲老婆也被殺了。
哈哈,這樣,我的計劃與各種巧合就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
接下來大家將看到——陳仁慌亂地跑回家,看到保姆安姐以及他的盲老婆(因為阿雅穿着莉娜的衣服,他一定會誤以為阿雅就是莉娜)都躺在血泊中,而這個時候,一個滿身是血的孩子從櫃子裏爬出來(血是我將孩子從被子里弄出來時不小心咬傷抓傷的)。陳仁一定以為那是他的孩子變成鬼來找他報仇了,因為他的孩子(也就是我)已經被他一刀劈成兩半了。接着呢,陳仁那個盲老婆被陳仁進門的聲音吵醒,從客房內一頭亂髮地走出來。
大家想想,一個做盡了傷天害理之事的人,看到兩具噁心的屍體,然後又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變成鬼回來找自己,他會怎麼做?
我覺得,他只能跳樓了。
好了,我的故事講完了。對了,大家不用為我擔心,雖然我被劈成了兩半,不過別忘了,貓可是有九條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