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植
曹植的七步詩,可謂是廣為人知了。曹操雖然娶了很多老婆,但是曹丕和曹植都是卞皇后的兒子,他們是血緣關係最近的兄弟。可是曹丕因為嫉妒曹植的才華,在登基後屢屢為難於曹植,乃至於想用一首詩來給曹植套上一個“欺君之罪”,讓人不禁感嘆,兄弟之情居然能單薄到如此程度,
不過,歷史上因為皇權而兄弟相殘的也不僅僅只有曹丕,而實際上曹丕最後也嗎,沒有殺曹植。權力、利益確實是容易讓親情淡薄的,李世民殺哥哥、朱棣逼侄兒,那才是讓人感到心寒的呢。反而,一些“貧賤之交”反而更加突顯出了親情、友情,比如我們歷史上有名的“管鮑之交”。
管仲年輕的時候賣東西虧本,打仗當逃兵,而鮑叔牙什麼都表現得比管仲要優秀。但是鮑叔牙卻將所有的好處都讓給了管仲,還向別人宣揚管仲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最後又把大官讓給了管仲做。歷史上還有一段比管仲和鮑叔牙的故事更讓人感動的:為了不讓弟弟餓死,他絕食而亡:弟弟做官後,卻死在哥哥墳前。
公元前221年,秦朝終於結束了天下紛爭的局面,讓400多年的亂世結束。雖然後來又經歷了楚漢相爭,但是很快又被劉邦統一了天下。劉邦統一天下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對全國的思想進行整合,自己就去世了。所以在漢初的時候,天下還有一股子春秋戰國遊説的風氣,許多士人遊説諸侯以獲得官位。
劉邦當了皇帝后,把他的弟弟劉交分封到了楚國,也就是劉交成了楚王。不像劉邦小時候對儒家學問不感興趣,劉交雖然出身貧寒,卻對儒家學問有興趣。他還曾經在荀子的弟子浮丘伯的手下學習《詩經》。不過當時他也是個窮小子,所以沒有更大的作為,但是當了楚王之後,他開始大量地招攬儒家弟子到自己的封地做官了。
有一位叫做左伯桃的隱士,因為躲避戰亂隱居在了西羌。現在他聽説楚王劉交信奉仁義,大量招攬賢士,所以決定出山投奔楚王。他自幼家貧,父母雙亡,此時只有書本在身,別無他物。為此,路上免不得風餐露宿、風吹日曬,十分辛苦。有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左伯桃一陣奔跑,終於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茅草屋。
禮貌的敲了敲門,他看到了屋中走出來了一位跟自己一樣貧寒的儒生:破舊的衣服,簡單的茅屋,除了屋子裏堆成一堆一堆的書籍之外,就看不到其他的東西了。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兩人一見如故,經過交談之後,左伯桃知道這位儒生叫做羊角哀,且才華遠勝於自己。於是兩人結為兄弟,
羊角哀從左伯桃這裏知道了劉交招納賢士,所以決定收拾錢糧跟着左伯桃一起前去楚國。可是二人都是貧寒出身,身上除了一件衣服,就只有書籍了,其他的什麼保暖衣物、錢財,他們都沒有。頂着寒風大雪,他們踏上了前往楚國的征程。當時西羌距離中原地區遙遠,且多是無人區,所以兩人很快就陷入了飢寒交迫當中。
尤其是衣服的單薄,讓兩人在寒風當中瑟瑟發抖。左伯桃於是對自己的弟弟説:“如今天寒地凍,你我二人又缺衣少食,必然難以都到達楚國。你的一生才華,遠勝於我,如果就這樣埋沒就太可惜了。不如我把衣服脱下來給你,你穿着我們倆的衣服嗎,帶着我們倆的乾糧,一定可以到達楚國的。”
羊角哀哪裏肯答應,不過左伯桃長他幾歲,以兄長的名義命令他,他最終不得不從,他的義兄卻飢寒而死。他走之前對左伯桃説:“等我當上大官,一定前來好好安葬兄長!”後來羊角哀果然被劉交所看重,做了中大夫,他卻當着楚王的面掩面大哭,説出了自己結義兄長凍死於半路之上的故事。劉交也是個孝順的人,於是封左伯桃為中大夫,讓羊角哀去安葬他。
羊角哀找到左伯桃的遺體,大哭着將他沐浴更衣,換上中大夫的衣服,然後給他安葬在一塊風水寶地。不料,當夜羊角哀入夢,左伯桃卻對他説:“你把我安葬在了荊軻墓的邊上,荊軻本來就是四大刺客之一,十分兇惡,又因為刺秦失敗,怨念難消,經常在此顯靈,受到鄉民供奉十分強大,欺負自己。”
原來荊軻本來就是秦末的勇士,又有刺殺秦王的壯舉,他怎麼會忍受左伯桃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在自己身邊呢?他大罵左伯桃道:“汝是凍死餓殺之人,安敢建墳居吾上肩,奪吾風水?若不遷移他處,吾發墓取屍,擲之野外!” 左伯桃為此非常苦惱,希望羊角哀給自己遷走,遠離荊軻。
羊角哀卻不甘心了:這麼大一塊地,他又沒佔你的墳,你憑啥不讓左伯桃在這裏啊?於是找到當地的荊軻廟破口大罵,並且施展自己的學問,在荊軻廟前面紮了草人,為左伯桃助陣。然而稻草人怎麼可能打得過荊軻這個刺客呢?左伯桃再一次託夢告訴他:“稻草人雖然幫了我不少忙,但是它們不是刺客出身的荊軻的對手,你還是把我的墳墓遷走吧!”
這下羊角哀憤怒了:荊軻欺人太甚!兄長待我比親弟弟還要好,卻在死後被荊軻攪擾,我不能把坐視不管,既然稻草人沒辦法幫助兄長戰勝荊軻,那我就變成鬼前去為兄長助陣。於是他派身邊的僕人回去向楚王表示自己的歉意,今生無法侍奉楚王了,來世世世代代侍奉楚王。
於是羊角哀拔劍自刎,死在了哥哥的墳前。僕人按他的要求將羊角哀安葬,然後回去向楚王彙報。楚王趕緊跑過來查看情況,卻發現荊軻墓已於羊角哀下葬的那天被雷電摧毀,荊軻的屍骨也被拋出,荊軻廟被雷電所擊,化為灰燼。楚王被兩人的忠義所感動,就在當地修建了“忠義之祠”,從此,老百姓就祭拜左伯桃和羊角哀二人,他們也多次顯靈幫助百姓。
羊角哀與左伯桃的兄弟情誼,是真正達到了可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地步,羊角哀為了自己的兄長,不僅僅拋棄了榮華富貴,而且拋棄了自己的生命,他們的故事,即使是今天看來,仍然是一個特別讓人感動的故事,雖然是親兄弟,難道能做得比他們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