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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引子
中國曆代亂世,五代十國時代,堪稱亂到最折騰的一個!
短短五十三年,只在中原大地,就陸續更迭了五個政權,走馬燈似的輪換了十五個皇帝,平均每三年半,就有新人過把皇帝癮,且有七個人靠篡位上台,踩着自家父兄的屍首君臨天下。戰亂更如家常便飯, 就如當時的流浪青年,未來的宋太祖趙匡胤的親眼見證:很多他流浪時還富庶熱鬧的村鎮,幾年後卻只剩斷壁殘垣的慘景。
但同樣這個信仰崩潰外加戰火連天的時代,有一個人,卻以一生傳奇,收穫了中國古代史上獨一無二的地位:五代十國戰亂年代,舉國公認的榮耀聖人。
他是這個戰火年代裏,公認的厲害人物。雖然只是一介文士,手無縛雞之力,卻令多少征戰殺伐一生的嗜血強人,都不禁拜服感佩。無論王朝更迭如驚濤,更只有他巍然不動,權位扶搖直上,幾十年間大展拳腳,佑護無數苦難中的百姓,保住華夏文明的火種。
當然,也正是這位榮耀聖人,在中國終於熬過五代戰亂,進入北宋文明富庶的年代後,卻是驟然橫遭一擊,慘遭北宋文人們的口誅筆伐,特別是北宋文學大師歐陽修,更是衝他狠踹吊打,榮耀頭銜一氣剝盡,打上“小人”的烙印,之後千年歲月,受盡批判嘲諷!
如此遭受離奇評價的人物,正是五代十國時期政壇不老松:馮道!
02
馮道其人
馮道,字可道,唐僖宗中和二年(882)出生在河北滄州一個耕讀世家。
照着包括北宋學者歐陽修在內,好些宋代文人們的怒噴説,這個叫馮道的,就是個生在唐末的奸詐小人,為了自家榮華富貴,一輩子毫無廉恥賣身投靠。不過要只看馮道年輕時的表現,這些憤怒斥責的宋朝文人們,恐怕要深深“失望”。
馮道出生的時候,距離大唐王朝的滅亡,只剩下二十五年,那正是唐末最腐敗混亂,社會道德極其敗壞的年頭。讀書人們更無心齊家治國,全以攀附權貴為追求。但“奸詐小人”馮道,卻完全活成了另類:每天安心侍奉雙親,不但是四里八鄉知名的孝順孩子,更只以讀書為樂事,哪怕冬天暴雪酷烈,他也能安然讀書。在道德敗壞的唐末,出名金子般的品質。
而到了唐朝覆亡後,攢夠人品的馮道,也開始出山為官。正趕上了打成一鍋粥的五代戰亂年月,生死時刻也遇了不少。早年給軍閥劉守光做幕僚,卻因為直言進諫,差點被劉守光拉去砍頭。後來給後唐莊宗做翰林學士,名號卻傳到契丹耳朵裏,差點在回家守孝的時候被契丹擄走。但無論怎樣磨難,他的人品卻還繼續攢,出名為官清廉,自己的俸祿更常拿出來賑濟鄉民。當然更攢的足的,還是工作水平,別看經常直言進諫,話説的時常難聽,但時局判斷,常見分毫不差。
這樣一個有能耐有人品的大臣,任何有眼光的梟雄瞧見,自然都當寶。而馮道也就接下來創了個記錄:別管五代十國怎麼鬧,王朝怎麼更迭,他的官位,卻是越做越高。
先是後唐窩裏反,馮道被篡位的後唐明宗提拔成宰相,接着後晉滅了後唐,就是那位給契丹當兒子的後晉高祖石敬瑭,繼續拜馮道做宰相。十一年後契丹滅了後晉,馮道搖身一變,繼續給契丹當重臣,等着後漢攆走了契丹,馮道卻是更上一層樓,做了後漢的太師!待到後周取代了後漢,事業穩定的馮道,官位更是如日中天:後周太師加中書令!
這幾十年見風使舵,也叫馮道在後世受盡痛批,可要仔細看看,他在期間的一些作為,卻不僅僅是見風使舵就能換來:多年來別管官位多高,從來嚴於律己,堪稱古代清官典範。做事不但眼光卓越,關鍵時刻獻策大主意,而且別管給誰打工,都是累死累活發展生產。哪怕罵馮道最勤快的宋朝學者們,卻也無奈承認:五代打了半世紀,還能給北宋留下好家底,馮道就是第一功!
而且最關鍵一條,和好些人印象裏的“見風使舵”不同,馮道不管何時何地,都是出名的倔脾氣,從不搞阿諛奉承那套,認準了的事就是直言,也因此最後得罪了後周世宗,落得鬱鬱而終。
這樣一個人物,為什麼到了宋代,反而被罵慘了呢?
03
被“衞道者”污衊
其實,哪怕放在宋代,好些關於五代的史料裏,只要説到馮道,常見至高無上的讚譽。典型《新五代史》裏的評價:時人皆共稱歎,以謂與孔子同壽。也就是説,在五代當時人們眼中,馮道,就是聖人這樣的等級!
但是到了宋代,馮道卻開始“躺槍”了:為封建倫理綱常計,五代十國這樣一個混亂無章的時代,是必須要徹底否定吊打的!為何這麼大仇?要是宋朝人也深受五代十國精神感召,有樣學樣扯旗反水,大宋的江山還能安穩?
於是,本着這樣一個精神,在整個五代年間,不停刷臉的馮道,自然也開始成為北宋學者眼裏,集中火力瞄準的標靶!但這“靶子”容易瞄,想把這勞苦功高的馮道打翻卻難!直到一位同樣火力生猛的大師高調登場:大宋文豪歐陽修。
也就是在歐陽修一肩挑的《新五代史》裏,憋足了勁的歐陽修,終於憤然發力,朝着先前五代史上“聖人”級別的馮道,洶湧開噴!
而作為北宋政壇與文化界雙料強人,能把“包青天”包拯都整治得七葷八素的歐陽修,罵馮道這事,亦是出手不凡,出招就是大帽子,他在《新五代史》裏,輕鬆一句話,就把整個五代十國定了性:嗚呼,五代之亂極矣!
也就是説,五代十國時代,就是個糟爛到無下限的年代。潛台詞自然也明白:作為五代十國時代最出名的元老人物馮道,當然也不可能是好東西!
不過,只要看看馮道一生的縱橫捭闔,就知道想要輕易否定掉這位名臣,哪是扣個帽子就辦到的事?但不屈不撓的歐陽修,終於找到個黑虎掏心的辦法:整黑材料。
在《新五代史》裏寫到馮道時,歐陽修就滿懷着憤怒的筆墨,寫了馮道一樁看上去十分不要臉的事:話説這個官位順風順水的馮道,在契丹鐵蹄馬踏中原的時候,竟然不知廉恥為他們效力,竟然還不以為恥,給自己封了個自號“長樂老”。簡直是個不知廉恥的小人。
這事看上去很讓人氣,之後的一千年裏,只要有人罵馮道,常見會説這事。甚至上世紀八十年代,一部著名的少兒歷史讀物裏,罵馮道時也引這事。可見材料之黑!
但是,只要看看馮道對這件事的自述,就知道整個事情,並非歐陽修描述的那樣,對“長樂老”這個稱號,馮道自己曾做《長樂老自敍》,文中回顧自己這輩子,非但沒有為榮華富貴沾沾自喜,反而千餘字裏,滿眼痛心反思:一輩子榮華富貴又如何?多次死裏逃生,甚至能在契丹人手裏逃出來,那只是上天保佑!可自己又幹了什麼呢?只求為官清廉造福百姓就夠了?聽聽馮道一句自責:“不能為大君致一統,定八方,誠有愧於歷職歷官,何以答乾坤之施?”
他從未自喜,從未長樂,所謂洋洋自得,只是八十年後,大文豪歐陽修的斷章取義!
當然,歐陽修也有話説:別管馮道有多大功,他確實換了無數個主人,變身變了很多次。這個“污點”,卻得用一句話回答:到什麼山,唱什麼歌!
04
儒家真正的弘揚者
而且要是説,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的話,那出生在五代這個亂世的臣子,絕對可以説是生在了一個最壞的年代。
就連大宋的太祖皇帝趙匡胤,也是在後漢的時候就從軍了,後來更是既未忠於後漢,又未臣於後周,也是一個歷仕三朝五帝的“奸臣”;大書法家楊凝式更是在唐末就為官,歷經梁、唐、晉、漢,一直做官做到後周,是真真正正的為官六朝;有着後周北疆長城之稱的李筠,也是從明宗朝就入仕後唐,後來仕宦後漢、後周,並在趙匡胤黃袍加身之後,引兵叛亂……
種種現象都表明了,在承平歲月逐漸發展起來的新儒學——理學,並不適合用於規範這種亂世,更遑論是為那個大動盪的時代的人來定性了。
而更大的問題在於,臣子忠於的到底應該是這個國家的君王,還是這個國家的民眾?
縱觀馮道的一生,他絕非是後世所宣稱的那種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反而是一位儒家的真聖人。他用他的一生踐行了亞聖孟子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在五代這個不下於清末民國的大變局之中,其所作所為無不是以保國保種為根本出發點的,而且他也確實做到了!
在“終始五十三年,而天下五代”的亂世,馮道能夠憑藉自己的影響力,用二十二年時間,完成刊刻《九經》的恢弘文化工程,成為那整整半個世紀時間中,儒家文化唯一的一絲生機,艱難保住了華夏文化的火種。
而在契丹鐵蹄踏寇中原,建立大遼政權的時候,又是馮道拼死出頭勸住了遼太宗耶律德光,才保下了華夏人的根。
如果説文采飄逸的李白是“謫仙人”,那麼馮道就是“菩薩”——這話是蘇東坡講的。
對於這種真正將天下百姓放在心中,而不是在某一家某一姓面前奴顏婢膝之人,是應該受到推崇,還是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