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離子散友盡人亡,深度揭秘《慶餘年》中的帝王心術
看完了近四百萬字的《慶餘年》,發覺封建王朝的皇權中心絕對是個黑暗森林。每個人都是獵人,每個人都是獵物,大家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不被發現的積蓄着力量,然後互相傷害。黑暗森林的理論中心是:資源是有限的,如果你不殺死別人,那麼別人就會殺死你。
《慶餘年》裏面的帝王心術也差不多,皇權只有一個,權力大小是固定的,如果你吞併別人的權力,那麼別人就會吞併掉你的權力。
站在慶國頂峯的人,就是慶帝。
他從誠王世子,成為太子,然後登基成為慶帝。那時候,他剛接手皇權,身邊有好友範建、陳萍萍,有手足靖王爺、長公主,有忠臣戰將秦業、葉重,有武道巔峯的大宗師葉流雲,還有紅顏嬌妻葉輕眉、皇后,四個兒子各個基因優秀,雙商在線,兄友弟恭。寧才人生的大皇子武藝高強,戰法精通。二皇子繼承淑貴妃的文才,算是宰相之才,皇后所生的太子仁厚雅量,受人喜愛。
彼時天下三分,東夷城只有一個大宗師四顧劍,北齊衰亡久已,太后和小皇帝不和,一代名將上杉虎根本不被重用,碩大國土下不過是一個搖搖欲墜的政權,若不是有大宗師苦荷撐着,可能隨時都會分崩,根本不足為懼。
在《慶餘年》中,大宗師就像核武器,不可戰勝,一人可擋一國,和開掛差不多。所以慶帝在等,等四顧劍和苦荷死去之後,由他一統天下,成就千古帝業。
千古一帝,這他成為慶帝開始,就為自己設定了目標。
説起來,《慶餘年》的歷史中,並沒有什麼值得學習的帝王榜樣,也沒有經得起考驗的理論體系,來指導他怎麼成為一個帝王。於是,慶帝站在權力的頂端開始摸索,摸索出了一套堪稱作死教科書的帝王心術,直接導致他妻離子散友盡人亡,死在權力之巔。
從分解目標開始,成為一個千古一帝,靠的是什麼?靠的是業績,還有後人的記載。
業績這部分沒問題,國泰民安加上開疆擴土,慶帝做得很好,他勤勉政事,全年無休,甚至一度把御書房當卧室用,一個有能力的工作狂,模範般的皇帝。只不過他之所以當上皇帝,全靠葉輕眉,是她殺了兩個親王,一統慶國的王室;是她建立了內庫,讓慶國成為經濟實力最強的國家;也是她,建立了監察院,百官清明,將權力關到籠子裏,讓人民安居樂業。所以如果慶帝想要業績,他只能搶葉輕眉的,只要葉輕眉還活着,就會不斷地煥發光彩,把皇帝所有的優秀,襯托得毫無價值。
而後人的記載,主要靠後人。所以慶帝在挑選繼承人上很是用心。將來繼承大統的必須是個完人,各方面都毫無破綻,只能有父母,不能用什麼外公外婆舅舅舅媽之類的干政。同時必須有治國馭人的能力,堅定不移的自律,以及對國家的責任心。
慶帝在登基的時候,武功已經大成。他修煉的功法曰王霸,必須經脈盡斷,成為一個無經無脈無情無義的人。這樣的大宗師,他不需要愛情,只需要後代。所以他娶了皇后,卻夜夜爬牆,將時間和精力都給了葉輕眉。做出一副寵妾滅妻的做派,讓皇后有深深的危機感。然後再抽掉葉輕眉身邊所有的力量,讓那個為他做了一切女人,生完範閒最虛弱的時間,慶帝西征同時讓鎮守京都的秦業袖手旁觀。果然如他所料,皇后的父親連同慶國之前的皇宮貴族,在太后的默許下血洗了太平別院。如果不是範建用自己的大兒子去換,連範閒都會被悄無聲息地埋葬。
這時候,慶帝只要慢悠悠地回來,做出震怒的樣子,再集合陳萍萍和範建的力量,完成京都流血夜的成就,將一幫吃乾飯的皇孫貴戚全殺了,範建甚至親手砍下了皇后父親的腦袋。偏偏留下了太后和皇后這兩個始作俑者。
因為一個是皇帝的媽,一個是太子的媽。
千古一帝,自然是要以孝道傳家,不然父子君臣的倫理派系怎麼傳下去。
帝王心術的第一步——妻離!慶帝只用了三步,不僅自己手上乾乾淨淨,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態贏得了所有朋友的支持,同時達成自己全部目的,頭上的陰影,身邊的蒼蠅,全部一掃而光。
接下來,在還無法一統江山的情況下,慶帝開始磨練太子。他已經將太子砍得乾乾淨淨了,接着就是傳授他帝王學。所謂的帝王學,在慶帝看來,就是權謀、制衡、殺伐決斷和不留弱點。
所以他給了太子名分,卻不給他任何權力。同時給了二皇子結交羣臣,自擁武力的權力,只是不給任何名份。原本兄友弟恭的兄弟開始明爭暗鬥,他只是默默暗示,卻不阻止這一切。因為二皇子是一塊磨刀石,將太子打磨成真正的帝王,無情無義的帝王。
二皇子被挑出來,慶帝藉由自己的妹妹,長公主去支持二皇子,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可憐二皇子不知道,即使磨刀石把刀磨斷了,磨刀石也不可能成為下一把刀,因為完美的太子只能是一個沒有外戚的嫡子,慶帝簡直是個強迫症。他娶了葉靈兒,他以為手握重兵的葉家是皇帝給他的一份支持,沒想到只是慶帝將他打落塵埃的一個陷阱。
帝王心術的第二步——子散!所有的計劃都有變數,慶帝發現太子和長公主有染之後,決定廢掉太子。作為一個有帝王美學強迫症的皇帝,連殺子都要偉大、光明、正義!他要永遠站在道德的高地,用正義之師憐憫的眼光去俯視這些不按他計劃走的逆臣。所以他先和太子説,我準備廢了你,想什麼時候殺你就殺,同時把太子身邊的宮女太監殺得一乾二淨,讓他嚇得瑟瑟發抖,然後自己去了大東山。先前説了,太子只有名份,沒有權力,慶帝想逼太子先動手謀逆,然後再用大義的名份廢太子,就要先給太子力量。於是他挑起了長公主,挑起了秦業,挑起了二皇子,同時安排葉重當無間道。作為帝王來説,做到這樣很簡單,就是讓臣子們覺得皇帝知道自己做的壞事,已經容不下自己,隨時會殺了自己,為了活命,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這時候,慶帝去了一個防守薄弱的大東山,給了所有想生存下去的敵人們,一個無法阻擋的誘餌。於是先下手的逆臣賊子果然被一網打盡,二皇子在發現岳父葉重是父皇安排的間諜,同時也明白了所謂的機會只是引誘自己謀反的誘餌之後,對皇帝深惡痛絕,用自殺來表示對父親的反抗,詛咒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孤獨一生。同時太子也選擇了相同的路,在謀反的過程中,他的奶奶太后死了,母親皇后死了,他明白一切是父親的手段後,他也自盡了。
故事至此,皇權集中,坐在皇位上的慶帝成功的達成了帝王心術的第三步——友盡。通過大東山一役,他將範建為他訓練的虎衞都送給四顧劍去殺,這位從小幫他的好友,被他奪走了所有力量之後,黯然辭官歸家。而另一個對他帝王生涯幫助最大,多次奮不顧身救他性命的,監察院院長陳萍萍,被他凌遲處死。三萬六千刀,就因為這個忠心耿耿的老狗,在告老還鄉之後,還想問他一句:“為什麼要殺葉輕眉?”
《慶餘年》一書中,最可怕的就是這種權力集中的過程,越往高處,身邊的人越少,越不像是一個活人。
也不像神,更像是大魔王,母親、妹妹、妻子、兒子、好友、忠臣、良將都一個個因他而死,成就的並不是千古一帝,而是鐵桶般的集權統治。所有的子民,再沒有一個能站在他的身邊,幫助他的,因此他的帝業,也成了鏡花水月,消散無蹤。
如果沒有範閒,我想慶帝也無法達成一個國泰民安的盛世,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精力不夠的時候,愚昧會產生貪腐,階層固化,民眾終究會有起義的一天。他的王朝,和之前的大魏國沒什麼兩樣,遲早分裂成若干個小國家。
神廟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