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蘭的故事來源於南北朝時期的北朝的民歌《木蘭辭》。《木蘭辭》這首五言詩。花木蘭代父從軍,就是參加北魏的鮮卑軍隊,與柔然發生的戰爭。看下邊這篇文章,可以瞭解花木蘭故事發生的歷史背景。
*作者:胡玉春,內蒙古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本文原載於《朔方論叢》(第七輯),內蒙古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主辦,全榮、雲廣主編,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19年11月。
柔然是中國北方古族。3世紀末4世紀初出現於陰山南北,5世紀初,柔然建立了橫跨蒙古高原的遊牧政權,6世紀中葉柔然汗國被突厥滅亡。柔然汗國存立期間,南朝宋、齊、梁、陳以建康為中心轄有長江流域的廣大區域;拓跋鮮卑建立的北魏先後以平城和洛陽為中心據有黃河流域的中原地區;柔然汗國則以鄂爾渾河、土拉河為核心駐牧區控制漠北地區。三方政權南、中、北並列,呈比肩之勢。除此之外,吐谷渾以伏俟城(今青海省青海湖西岸布哈河河口附近)為中心統轄今青海、四川、甘肅部分地區;伊吾、敦煌以西的西域地區雖小國林立,然據有中西交通要道,引發了各方勢力在這裏展開激烈的政治和軍事角逐。柔然汗國建立後的歷史也基本是圍繞與這幾方政治勢力的關係展開的。其中柔然與北魏在漠南地區的爭奪是柔然歷史中的重點內容。柔然汗國與北魏以蒙古高原大磧即斜亙於今天內蒙古自治區與蒙古國之間的大沙漠為天然的分界線,形成了南北對峙的局面。二者的交往也構成了5世紀初至6世紀中葉北方地區民族關係的主要內容。《宋書》和《梁書》中提到的柔然“常與魏虜為仇敵”“世為仇讎”,部分反映了柔然與北魏在長達一個半世紀的毗鄰生存中的外交狀態。此期間,雙方關係受到各自國力以及北方政治局勢的影響,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
一、從402年至423年一對北魏的合圍
柔然以北魏“叛臣”的身份在漠北建立政權,又與北魏比鄰而居。因此兩個政權之間無論是經濟還是政治利益的角逐都在所難免。柔然汗國建立前後,在漠南活動的北魏是其主要的政敵。為了集中力量對付北魏,柔然先後與關中的後秦、遼西的北燕和親。此外,柔然與朔方的大夏、河西的北涼、河南的吐谷渾、遼東的高句麗也都建立了友好的關係。柔然的外交結盟,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對北魏形成了全面的包圍之勢。在柔然汗國針對北魏展開積極外交的同時,北魏的拓跋理正在完成區域內的平叛和諸部的統一。鐵弗匈奴、獨孤部、賀蘭部、庫莫奚以及高車諸部都先後被北魏兼併。在此之前,對於柔然在漠北地區的行動,北魏暫時鞭長莫及,無暇顧及。當北魏初步完成區域內的統一之後,相鄰的各割據政權成為北魏統一北方過程中的最大障礙。同一時期的柔然也基本達成了與三邊政權的友好關係,形成了共同牽制北魏的局面。在這種歷史背景下,柔然汗國初期在與北魏的戰爭中多采取主動,並佔有優勢。而在這段時期內,北魏方面制定的外交策略和軍事行動都受到柔然的影響,或者説要考慮到柔然可能造成的危險。
天興五年(402),北魏與後秦發生戰事,柔然乘機出兵侵擾北魏,並救助後秦屬部素古延等部。同年,北魏羣臣建議進一步攻打後秦軍鎮蒲板,拓跋珪擔心柔然寇後方,不敢貿然出兵。之後,拓跋珪西征時,柔然果然犯塞。永興二年(410),北魏太宗出兵北伐柔然,此次出兵之前,北魏先集兵鎮平陽以防後秦突襲,之後才派兵北上。這次北伐的結果雖沒有明確的記載,但是北魏大軍返回時,被柔然追圍於牛川,援兵趕到時北魏方才解圍。以這個情形來看,北魏北伐恐是草草收場、狼狽而返。除此之外更加令北魏擔心的是
“屈丐、蠕蠕必提挈而來,雲中、平城則有危殆之慮",
屈丐即大夏國主赫連勃勃,因此崔浩曾經向道武帝進言,
“西北二寇(大夏、柔然)未殄,陛下不可親御六師”。
以上情形,足見柔然與後秦、大夏之間的結盟確實發揮了牽制北魏兵力的作用,北魏在戰爭中疲於應付,很難兼顧,這使得他們在其他區域的軍事行動也瞻前顧後,審慎用兵。
永興二年(410)討伐柔然的戰爭之後,北魏對於柔然的政策似有調整。此時柔然國內社侖的弟弟斛律繼承汗位。斛律繼位後,發動了向北和向東的兩次戰爭,並與北燕通婚。步鹿真在不久之後,驅逐了斛律,立為可汗。步鹿真在位不及一年就被大檀取代。神瑞元年(414),北魏欲以柔然新汗繼位之機改善與柔然的關係,派出謁者悦力延撫慰柔然。這是有記載的北魏與柔然汗國之間的首次友好外交,與此同時北魏也對與柔然有結盟關係的後秦、北燕都派出了友好使團。然柔然方面不僅未予以積極的回應,更是於同年即再次犯塞。北魏不得已出兵抗敵,無功而還。這是有記錄的太宗朝對柔然犯塞的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回應。時北魏境內疫情嚴重,饑民問題也亟待解決,太宗無意發動對外戰爭。這種情況下,北魏實行了收斂的外交政策。泰常八年(423) ,北魏開始修築長城、備置戍衞,建立以長城和六鎮為依託的北方防務體系。此舉反映了北魏太宗在柔然問題上以防禦為主的態度。而此時柔然勢力正處於上升勢頭,藉機不斷南下掠奪,北魏邊地民眾深受其害。對於柔然隨後的數次內寇,北魏
魏收撰:《魏書》卷 35《崔浩傳》,中華書局,1974年,第808頁。
《魏書》卷35《崔浩傳》,第811頁。
也只能是“每歲率諸軍屯於漠南,以備蠕蠕",面對柔然的犯塞“來既莫逆,去又不追"。
另外,太宗在神瑞元年伸出的“橄欖枝”雖沒有改變與柔然的關係,但也並非毫無作用。北魏這次四方遣使,得到了後秦的積極回應。同年,後秦姚興遣使來聘。後秦對於北魏態度的變化,與其自身面臨的困境有關。天賜四年(407),鐵弗匈奴人建立的大夏政權發動了對後秦的戰爭,此後秦夏在關中和嶺北地區爭霸長達十三年。從永興四年(412)開始,後秦在與大夏的戰爭中力不從心,由強勢轉為弱勢。同時後秦在南面也受到東晉的威脅,面臨“晉、夏交侵”的局面。此時,後秦急需要改善與北魏的關係而獲取幫助。由此北方的格局發生了重要的變化:一方面後秦已經危在旦夕,與柔然共抗北魏的結盟關係將自動解除;另一方面,北魏的宿敵大夏的兵力也深陷關中與後秦糾纏,暫時不會對北魏發動戰爭。這意味着,柔然與北魏之間的關係也將會有新的變化發生。
二、從425年至486年——北魏強勢反擊與柔然朝貢
始光元年(424) ,北魏世祖繼位。柔然可汗大檀以北魏新君初立,發動了一次較大規模的侵魏行動,六萬大軍進入雲中,直逼盛樂宮。北魏世祖親自率軍趕往雲中反擊,被柔然包圍,後柔然因別帥被殺撤退。此次戰役給北魏政權帶來了不小的震盪。剛剛即位的拓跋燾血氣方剛,面對柔然的頻繁入寇,拓跋燾決心採取堅決的手段予以打擊,北魏對柔然的態度也由之前的被動防禦轉變為主動出擊。同年,世祖首次派兵攻打柔然,大勝而還。始光二年(425)北魏五路大
《魏書》卷16《河南王傳》,第396頁。
《魏書》卷24《張袞傳》,第618頁。
軍北伐柔然,深人漠北,大檀率領部眾驚駭北走。與此同時,北魏制定了合理的策略,對周邊政權也採取各個擊破的方針。始光三年(426)開始,北魏乘大夏政權諸子奪位的混戰時機,發動了全面的攻夏戰爭,並於始光四年(427)佔領了大夏國都統萬城。同年,柔然寇雲中之時,聽聞統萬城破的消息,懼而退走。此事説明即後秦之後,大夏對北魏兵力的牽制也正在減弱和消失。
神嘉元年(428),大檀遣子將萬餘騎兵入塞。次年,世祖決心強回擊柔然。當時,受太宗朝收縮政策以及柔然前昔威勢的影響,北魏上層文臣武將不願意主動對柔然開戰,多主張“廣農積穀,以待其來”,朝廷內外一片反對之聲,後宮太后亦極力勸阻。時崔浩力排眾議認為:北魏已經解除了西面大夏之危,在南方初建的劉宋與柔然之間,考慮到劉裕在與大夏關中之戰後,遭受了嚴重的挫敗,其短時間內北伐的可能性很小,而
“蠕蠕往數人國,民吏震驚。今夏不乘虛掩進,破滅其國,至秋復來,不得安卧”,
因此崔浩主張應該集中攻伐柔然,
“一舉而滅。暫勞永逸,長久之利,時不可失也"。
這一番辯論雖出自崔浩之言,同時也反映了北魏最高統治者拓跋燾討伐柔然的決心。神嘉二年(429),北魏大規模北伐。柔然方面習慣了經常性的侵擾和對魏軍的追擊,對於北魏這次主動的軍事行為並沒有準備。當北魏大軍進入柔然境內時,柔然猝不及防,北魏軍四出搜討,東西五千裏,南北三千里,凡所俘虜及獲畜產車廬,瀰漫山澤,蓋數百萬。與此同時,柔然內部又發生了雪上加霜的事情:隸屬於柔然的高車,乘勢而起攻殺柔然部眾,一時之間,柔然震怖,民眾散亂,燒燬穹廬,絕跡西走。這次戰役是北魏對柔然的一次絕佳的戰機,然北魏方面放棄了對柔然的繼續進攻和追擊,由此也為柔然提供了喘息的機會。後來從涼州來的商人向北魏説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提到,如果北魏當時能繼續追擊柔然,柔然就會被北魏滅亡了,拓跋燾因此頗為遺
《魏書》卷28《劉潔傳》,第688頁。
《魏書》卷35《崔浩傳》,第818頁。
憾。崔浩評價此次戰役使南方的劉宋政權亦感到驚懼,“卧不安席”“非敢先發",而諸位鎮守南鎮的將軍們對從徵柔然的將士們所獲物質利益豔羨不已。由此也可以反映出北魏的這次用兵對柔然打擊非常沉重。經此一役,柔然對北魏的策略也當會做出調整。接下來的事情足可以印證這一點。
神嘉四年(431 )柔然遣使朝獻。這是見於文獻記載的柔然汗國建立後首次朝貢北魏,這也説明了柔然在上次戰爭的打擊之後,試圖改變與北魏的關係。延和三年(434),柔然可汗吳提送妹於北魏,請求和親,世祖封為左昭儀,又以西海公主嫁吳提。吳提遣使百人來朝朝貢。太延元年(435),柔然再次遣使朝貢。此事之後,北魏世祖曾經下詔:往昔“蠕蠕陸梁於漠北,鐵弗肆虐於三秦”,而今“四方順軌”“兵戈漸寧”。可見其間柔然與北魏暫時罷兵息戈,無戰事發生。
太延二年(436),文獻中出現了柔然再次犯塞的記載。上文提到雙方和親以來“兵戈漸寧”,為什麼在太延二年柔然打破緩和局面,先向北魏發難呢?我們注意到,這一年北魏出兵攻打北燕,並最終滅亡北燕。柔然曾先後於411年、414年與北燕聯姻,417年又遣使朝貢北燕。北魏在延和元年(432)進攻北燕時,就曾經屯於漠南,以備蠕蠕。這些事實表明柔然與北燕的結盟關係一直存在。此當為柔然在436年突然犯塞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太延中,西域各國皆向北魏遣使朝貢;太延五年(439) ,北魏又發動了滅亡北涼的戰爭。而在此之前,西域諸國數為柔然所侵,多受柔然羈縻,隨着北魏在西域影響力的擴大,柔然在西域的利益受到威脅,這也使柔然與北魏尋求和平相處的方式變得行不通。所以,柔然在436年之後,暫時中斷了與北魏的貢使關係。其間柔然集中穩定其在西域的統治,對北魏北方邊境的寇擾明顯減少。從436年到450年,柔然僅兩次小規模入寇北魏,但是北魏則在太延年間至真君年間,先後七次北伐柔然,致使柔然“種落畜牧所亡大半",可汗吐賀真恐懼遠遁。北魏文成皇
《魏書》卷4《世祖紀》,第83頁。
帝拓跋溶至孝文帝拓跋宏中期,柔然復開始頻繁地遣使朝貢。據不完全統計,柔然從興安元年(452 )到太和十年(486) ,遣使朝貢近二十次,史稱“歲貢不絕”。其間雖也偶有犯塞的記載,但並沒有對北魏構成大的威脅。
總而言之,柔然經神嘉二年的戰役,又歷世祖一朝的連續打擊,“怖威北竄,不敢復南",柔然汗國初期對北魏造成的“無歲不警”的局面一去不復返。之後在與北魏的關係上,柔然開始積極地尋求由簡單的對抗到朝貢、和親等緩和的交往方式,對北魏邊境的威脅已大大減弱。
三、從487年至534年——北魏在高車與柔然之間的權衡
從太和十一年(487)開始,柔然與北魏的關係又發生了重要的轉折。這種轉折最初是由柔然內部發生的事件引發的。柔然在予成可汗去世後,其子豆侖繼位。豆侖上台後,改變了與魏“敦崇和親"之策,史稱其“不遵父志”,決議伐魏。時高車副伏羅部首領阿伏至羅與其從弟窮奇各統領高車之眾十餘萬落依附柔然。487 年豆侖準備出兵犯北魏邊塞之前,阿伏至羅認為伐魏時機不成熟,力勸豆侖放棄北伐的主張。然豆侖不聽阿伏至羅等人的建議,執意發動了對北魏的戰爭,戰爭中柔然軍隊遭到重創。於是本來就存在反戰情緒的高車部眾在阿伏至羅和窮奇的率領下向西遷徙,他們到達車師前部(今新疆吐魯番交河故城一帶)西北後,自立為王,建立了高車政權。這一事件對柔然與北魏的關係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就柔然而言,從此將大部分兵力、國力消耗在了對高車的戰爭
《魏書》卷103
中,經濟上日陷困境,史稱“高車、蠕蠕,連兵積年,饑饉相仍”。柔然汗國後期,統治集團內部矛盾也日益惡化,陷人了“自救靡暇”的境地@。在這種內外窘困的狀況下,柔然基本上放棄了對北魏本土的戰爭,開始尋求雙方經常性的通和關係。據《魏書●蠕蠕傳》記載,從487年到北魏滅亡,柔然只有3次犯邊,且都是由於柔然境內遭受嚴重旱災才導致“其人大飢,相率入塞”。另一方面,高車政權建立後,遣使北魏稱臣,雲:
“蠕蠕為天子之賊,臣諫之不從,遂叛來此,而自豎立,當為天子討除蠕蠕。”
此時,北魏政權正有意減少在西域用兵,高車正可作為北魏在西域的前驅與柔然相抗衡。因此高車的請求得到了北魏的支持。此後,高車國不斷向北魏遣使,兩國長期保持友好關係。在北魏的支持下,高車與柔然在西域展開了長達五十餘年的拉鋸戰,大大削弱了柔然的國力。同時北魏對高車也有防範之心——
“猶有內顧之憂,未暇窺窬上國。若蠕蠕無復豎立,令高車獨擅北垂,則西顧之憂,匪旦伊夕",
因此北魏對柔然也採取了“納亡興衰"的政策。神龜末年,袁翻在奏表中分析了當時高車和柔然的局勢:
“高車、蠕蠕迭相吞噬。始則蠕蠕衰微,高車強盛,蠕蠕則自救靡暇,高車則僻遠西北。及蠕蠕復振,反破高車,王喪民離,不絕如線。而高車今能終雪其恥,復摧蠕蠕者,正由種類繁多,不可頓滅故也。然鬥此兩敵,即卞莊之算,得使境上無塵數十年中者,抑此之由也。”
這段記載正是北魏後期對柔然政策的一次很好的總結,即利用高車打擊柔然,又以柔然牽制高車。
北魏的卞莊之算,確實收到了很好的成效。正光初年(520),柔然受到高車攻擊,阿那瓌(guī)和婆羅門先後投奔、請服北魏。時柔然內亂加劇,勢力衰微。根據《袁翻傳》的記載,柔然可汗的這兩次內附,引
《魏書》卷69《袁翻傳》,第1541頁。
《魏書》卷103
《魏書》卷69《袁翻傳》,第1542頁。
《魏書》卷69《袁翻傳》,第1541頁。
起了北魏對高車勢力的顧慮。於是北魏安置婆羅門於西海郡,
“雖外為置蠕蠕之舉,內實防高車之策",
又安置阿那壞於吐若奚泉(今內蒙古自治區固陽縣以北)。後婆羅門因叛魏轉投噘噠,被北魏俘虜。阿那壞則在北魏的扶持下,勢力逐漸得到恢復,柔然也正式向北魏稱臣。正光四年(523)北魏六鎮起義爆發,北魏在鎮壓六鎮起義的過程中力不從心,不得不向柔然阿那瓌借兵。孝昌元年(525 )阿那瓌勒兵十萬,由武川西向沃野助北魏鎮壓起義。之後北魏經六鎮起義的打擊,國勢日益衰微,柔然國勢則迅速恢復。儘管如此,阿那瓌有感於北魏的撫慰之恩,頻使朝貢。直到534年北魏分裂之前,柔然與北魏之間“陰山息警,弱水無塵”。
北魏分裂後,高歡挾孝靜帝(元善見)踞鄴城;宇文泰擁文帝(元寶炬)佔長安,彼此對峙,史稱東、西魏。這時兩魏競相與阿那瓌結好,以爭取柔然的勢力對抗彼此。柔然藉此機會,左右逢源,先後與東、西魏建立了通婚關係,並一度佔據了長城以北的漠南地區。
但是不久之後,突厥部落在阿史那土門的領導下,脱離柔然統治,逐漸強大起來,最終在555年擊敗了柔然最後一個可汗鄧叔子,柔然汗國滅.亡。柔然與北魏的關係宣告結束。
小結
柔然與北魏的關係,在北方民族與中原交往的關係中具有特殊性。首先,拓跋鮮卑以遊牧民族的身份阻擋了柔然的南下,在客觀上限制了柔然與中原地區以漢民族為多數的各民族的大規模融合。柔然與北魏對峙初期,兩者之間在生產方式、文化習俗等領域有許多共性,不存在明顯的差異,正如崔浩所言
《魏書》卷69《袁翻傳》,第1543頁。
《魏書》卷103《蠕蠕傳》,第2303頁。
“彼能遠走,我亦能遠逐,與之進退,非難治也"。
因此北魏較之柔然並沒有形成傳統中原和邊疆對峙中的向心和凝聚的吸引,這是雙方關係的一個基礎。與此同時,柔然南下還另有渠道。柔然借道吐谷渾實現了與南朝110多年的通使往來。這其中當然首先是出於軍事的考量。然在這個過程中,雙方還有經濟、文化交流的需求。隨着與南朝交往的加深,柔然對有異於北方遊牧文明的農耕文化產生好奇和慕化,雙方關係實現了傳統形勢上的南北交流。柔然在給南齊的國書中表達了享有皇祚,接續正統中原政權而來的政治定位。他們承認南齊代宋順應了天命,應順理成章的統治吳地,而佔據中原的北魏則是不合時運的“兇醜”“元惡”。所以柔然與南齊當
“振霜戈於並、代,鳴和鈴於秦、趙”,
驅逐掃平北魏。然後
“皇輿遷幸,光復中華,永敦鄰好”。
這份國書反映了柔然並不承認北魏在中原的正統地位,也是對北魏“惟我皇魏之奄有中華”的回應。其次,與漢、唐等中原王朝以經濟上支持換取遊牧民族政治上的臣屬關係不同,北魏前期對於柔然經濟上的掠奪遠比政治的拉攏要積極得多。北魏在建國初期,畜牧業是主要的生產方式。為了保護或擴大畜產,以獲取財富為目的的戰爭在遊牧社會里是經常發生的,“而且這種戰爭往往與爭奪生存空間的戰爭攪和在一起"。柔然汗國前期“馬畜丁肥”,北魏羣臣就曾經以“及則收其畜產,足以富國”為理由主張討伐柔然,可見柔然的畜產對北魏來説有很強的吸引力。因此將對手驅逐,爭奪生存資源是北魏與柔然戰爭的主要任務。正如恩格斯在討論私有制出現後戰爭的原因時所提到的
“鄰人的財富刺激了各民族的貪慾,在這些民族那裏,獲取財物已成為最重要的生活目的之....以前進行戰爭,只是為了對侵犯進行報復,或者是為了擴大已經感到不夠的領土;現在進行
《魏書》卷35《崔浩傳》,第817頁。
《魏書》卷62《李彪傳》,第1394頁。
王育成:《中國父 系氏族時代戰爭問題探索》,《中國史研究》,1986年第3期。
《魏書》卷26《長孫嵩傳》,第644頁。
戰爭,則純粹是為了掠奪,戰爭成了經常的職業了。”
「德]恩格斯.《家庭、私有制河國家的起源》,《馬克思恩格斯斯選集》卷4,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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