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區話題丨你怎麼看南宋時期的惡性土地兼併
南宋初年,大規模戰亂造成許多人口的死亡和逃逸。勉強保住半壁江山的臨安朝廷,突然發現治下多出很多無主之地。而原有的南方田產,也遠遠不能養活人口暴增的新朝。因此,一場由朝廷主導而全社會積極參與的土地兼併運動,就從高宗南下持續到王朝覆滅。
軍功賞賜手段
兩宋之交 許多地方都因戰亂而受到波及
在南宋早期的兩淮和部分江南,都出現了因戰亂而形成的無主之地。朝廷就把這些地方收入囊中,再以官田的形勢進行賞賜。除了利益不能縮水的皇親國戚,那些手握兵權的大將,也都是需要重點照顧的羣體。所以,每次賞賜的規模也都在數十頃以上。這些人在獲得官田的使用權後,也立即着手讓流民或士兵進行屯田。其操作方式類似朝廷直屬的“營田官莊”,都是藉着時局混亂,為自己打撈一筆。
其中,屯田的主力自然是軍隊士兵。營田的主要招募對象,就是平民出生的客户佃農。地產的所有者,也不用擔心找不到足夠勞動力來進行生產。他們可以強迫當地州縣的民户依附,成為自己小天地內的農奴。區別在於是直接向官府交納田租,還是在中間環節增加幾層盤剝。
南宋的皇親貴胄 本身就需要重建收入體系
由於大量領地喪失,南宋朝廷只能用這些剩下的資源填補財政虧空。他們多次下今把官田投標出賣,還規定買官田的人可以分別享有在3-10年不等的免税政策。由於需要以競標的最高價格決定歸屬,大部分失地農民自然是無力問津。少量的權貴與豪強,自然可以從中劃分利益,並順帶蒐羅足夠的勞動力。南宋皇帝更是將這種看似公開公正的作弊行為,當做獎勵功臣與收買人心的絕佳手段。甚至對不是無主之地的區域,也會網開一面的包容強並。
許多兵權在握的武將,都利用這個機制掠奪土地。例如位列中興四大名將的劉光世,就經常在淮東駐防時不戰而逃。等到金軍撤回北方,又回來派遣手下尋找肥沃土地,利用原主人的逃難而加以霸佔。後來,他被調往淮西駐防,竟公開要求朝廷允許他將自己所兼併的淮東田土,按等量置換到淮西!
中興四大名將 其實都是圈地高手
至於中興四大名將中的其他3位,也在經營地產方面是不遑多讓。名聲更響的張俊,也是以喜好投資田產而著稱。他在南宋早期的十多年裏,就不斷掠奪和兼併了10萬畝地,每年近收租的稻米就有60萬斛。看似忠厚老實的韓世忠,也在這方面不甘人後,每年可以收租數萬石的產出。至於被認為是最清廉的岳飛,也在江西北部的短時間駐紮階段,獲得水田7頃多+陸田12頃。考慮到他曾轉戰多個區域,類似的小塊份地疊加,總數也會少的可憐。
遠在川陝獨當一面的吳氏兄弟,也按這種流程操作,霸佔蜀口劍門外的各州田地。後來,吳曦因謀反被殺,遭到沒收的土地每年能收租4萬多斛,租金多達13萬文。夾在巴蜀與江東兩地之間的襄陽,境內的多數土地也被駐軍諸將強佔。
土地兼併確保南宋統治集團的自身安危
中產階層的被迫狂歡
臨安成為南宋王朝的永遠陪都
有了吃飽地產的軍頭保護,南宋的政治格局得以相對穩定。那些沒有軍事職務的權臣貴戚也開始掠奪和瓜分土地。例如曾北上與金人議和的秦檜,不僅在建康府霸佔許多田業,還在蘇州、江嘉興等地擁有私人莊產。依附在他之下的眾多黨人,也在各地當官任職時就大量侵吞地產。
作為宋高宗御醫而受到寵信的王繼先,田莊遍佈杭州周圍各縣。宦官王鑑也曾派人以置御莊的名義,購買王安石家在宣城和蕪湖的土地,乘機冒佔肥沃良田。此事很快被人告發,宋高宗才不得不把他降官處罰。
許多文官也會在得勢後開始土地兼併
不少在官場上獲得翻身的人,也會順着體系格局,加入到土地兼大軍中去。比如宋高宗統治末年的同知樞密院事周麟之,原本家境貧困,甚至需要借常州邵姓人家的地來安葬父親。但在自己執政之後,竟直接強佔邵家墳邊地20餘里。還用高利貸手段,強佔其他人家的400畝農田。讀者看到這裏需要注意,這位高官強佔的地產,原本都屬於豪強富户。因此,他們也勢必為彌補損失而向更為弱勢的人羣開刀。
比如淮東的土豪張拐腿,每年的租谷收入就有70萬斛,佔地之廣也可想而知。其他留存於南宋文獻中的勢家豪強,留下的兼併貧民地產記載也是屢見不鮮。雖然社會地位遠不如將領和文官,但他們完全可以同貪官污吏勾結,方便自己侵佔民田。也算是在殘酷無比的叢林社會中,謀得不錯的安身立命要訣。
宋朝的地主豪強 也只有想盡辦法兼併土地
南宋朝廷除了以地產作為賞賜,也將治下的商業利益做出類似處理。因此,看似水漲船高的貿易總額,其實大都牢牢控制在官商與市舶司税吏手中。在將其中的大額用於開支和分配賞賜後,也有相當部分就流入經辦人的腰包。這些因壟斷利益而首先富起來的商賈,也自然而然的開始參與土地兼併大潮。有個叫張勰的商人,數次航海到占城、蘇里曼丹島等南洋地區,獲得大量資產。後來退休不再經商,便跑到浙江金華城外購置田產,成功從富商轉型大地主。泉州有個姓楊的海商,在經商十餘年獲得大量財富,也把資產都帶回老家購置田業。
當然,那些具有較大影響力的寺廟,也不可能從土地兼併大潮中抽身。南宋朝廷為了增加創收,一再出賣剃度僧道的度牒執照。許多寺院也都佔有數十頃的土地,也成為皇帝籠絡宗教勢力支持的一種固有手段。寺廟本身也就有着依附其土地的佃農,並在需要的時候可以進行兼併擴張。
寺廟也有兼併和保有土地的特權
土地兼併的影響
農民在各階層的持續兼併下 處境日益艱難
由朝廷牽頭而全社會參與的土地兼併,在整個南宋時期都愈演愈烈。多數農民的土地都已為兼併勢力所鯨吞,官吏與豪強也憑藉雄厚的實力,繼續擴張名下產業。最後,不僅那些肥沃的土地被兼併完畢,連肥力不足的山頭和可以種植菱藕的河湖水面也都被瓜分。普通人不僅蒙受直接損失,連上山砍柴的路線都被阻隔,只能去更遠的地方蒐羅柴火。哪怕只是在水面種植菱藕,也需要向所有者交租。
土地兼併惡性發展,也勢必對南宋本身造成最嚴重的後果。許多農民喪失自己賴以生存的小塊土地,淪為地主的佃客或去官莊的農奴,遭受官府和地主的殘酷榨取。進而激起他們對其他所有階層的極大仇恨。走投無路的他們,要麼逃亡到金國或蒙古勢力的控制區,要麼只能選擇淨身參軍。這就讓南宋的敵國勢力迅速膨脹,而自己不斷擴編的軍隊實力更差。
南宋的繁華表面 壓不住深層次的內部危機
同時,由於地產所有者內部的階層差距,也免不了形成大魚吃小魚的內耗結局。於是,相對底層的豪強富户便拼命隱匿財產數量和依附人口,想盡辦法讓自己儘量避税。朝廷為了不斷彌補軍費開支,又三番五次的進行財產清查,強制外圍勢力給自己的府庫補税。當半壁江山的資源顯現不足,又經常在缺乏準備的情況下就貿然發動北伐。受到戰爭波及的將領團體,就需要權衡各方利益,考慮是否要率部投靠北方強權。
因此,無論南宋的經濟數據如何光鮮亮麗,都始終處於積貧積弱的可憐狀態。廟堂之上的智囊團體,又經常幻想在國際格局中進行各類匪夷所思的“抄底”。最好的結果,無非賠本賺吆喝。而習慣性的引火燒身,最終會將蒙古大軍帶到臨安城下。此時,許多將領已率部成為忽必烈大汗麾下的世候,大部分豪強也對蒙古入侵感到無動於衷。留下少量官宦死保前朝,但也只能靠發動貧民階層,充當自己最後一搏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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