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智堪先生
《田中奏摺》是《田中義一上日皇之奏章》的簡稱,即日本政府準備侵華的計劃書。
1928年6月的一天,蔡智堪以補冊工人身份潛入日本皇宮,秘密抄錄了《田中奏摺》,並親自護送回瀋陽,交給張學良將軍轉呈國民政府,最早揭露了日本侵華的野心。
《田中奏摺》實為
日本侵華指導綱領
1929年12月,南京出版的《時事月報》刊出一條讓世人震驚的新聞:《驚心動魄之日本滿蒙政策——田中義一上日皇之奏章》。
田中義一在此奏章中明確表示:“過去發生的日俄戰爭實際上是中日戰爭,將來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倘若中國完全被我國征服,其他如小亞細亞、印度、南洋等地區的民族,必然會敬畏我國而向我國投降,使全世界認識到亞洲是屬於我國的,而永遠不敢侵犯我國……”
《田中奏摺》一經曝光,世界輿論一片譁然,中國各地舉行了聲勢浩大的示威遊行。那麼,這個奏摺是怎樣被公之於眾的?
田中義一,1861年出生在日本長州的一個士族家庭。1892年,他從日本陸軍大學畢業後,參加了甲午中日戰爭和日俄戰爭,官職亦由陸軍參謀逐步晉升為陸軍省軍務局長、參謀次長、陸軍大臣。他一直都在從事侵華可行性的研究,可謂一個“中國通”。
在日本軍部的支持下,1927年4月20日,田中義一上台組閣。在這屆政府中,他除擔任首相外,還兼任了外務大臣與殖民大臣,親自掌管對外擴張事務。他還任命了主張以“外科方案”解決“滿蒙問題”的森格為外務省政務次官。
田中義一擔任首相不久,就主持召開“東方會議”專門研究侵華政策。歷時11天的會議是日本對華關係史上一次重要的會議。
1927年8月16日,日方在其佔領的中國旅順、大連召開會議,研究落實“東方會議”所確定之侵華方針的具體步驟。1927年底,田中義一又將“東方會議”與“大連會議”所制定的侵華計劃寫成奏摺,上呈裕仁天皇。這就是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摺》。
田中義一
情報人員雲集東京
偵察密奏內容
《田中奏摺》上呈以後,田中義一即公開宣稱:“中國內亂很可能會波及滿蒙,紊亂治安。因大日本帝國在滿蒙有着特殊的地位與權益,故不論亂自何方,大日本帝國決予以適當之方式處理。”
田中義一的這番話立即引起世界的警覺,都預料日本將佔領中國東北,然後用“以戰養戰”的方式征服中國和南洋。一時間,各國情報人員雲集東京,企圖偵察“東方會議”和“大連會議”的真實內容。
當時,國民政府外交部長王正廷秘密派員前往哈爾濱,擬出價50萬現洋,從俄國人手中購買《田中奏摺》。又傳美國也願出資20萬美元,志在必得,但結果都成泡影。
但《田中奏摺》還是被一位名叫蔡智堪的中國義士獲得。蔡智堪,原籍台灣省苗栗縣。1888年出生在日本一個華僑家庭,4歲時改姓山口,長大後在日本經商,開設了“蔡豐源貿易行”,成為日本商界鉅富。早在清末,他就加入同盟會。1915年,袁世凱復闢帝制,他曾掩護蔡鍔經日本返抵雲南,發動討袁護國運動。
1928年6月4日,日本關東軍炸死張作霖後。張學良接掌了東北軍政大權。很快做出歸順南京政府、實現全國統一的決定。他還撥出專款,派人通過不同渠道,加緊蒐集日本對華政策變動的情報。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千方百計、不惜一切代價獲得《田中奏摺》。
蔡智堪借政黨矛盾
得以潛入皇宮
1928年6月的一天,蔡智堪接到時任東北外交委員會委員王家楨一個紙條,紙條上寫着:“英美方面傳説,田中首相奏章,對我頗有利害,宜速圖之,用費多少不計。樹人。”“樹人”,是王家楨的字。
蔡智堪知道《田中奏摺》是日本最高機密,肯定不容易拿到。經過反覆考慮,他認為使用“間諜手段”風險太大,要做成此事只有用國民外交手段,即利用日本民政黨和政友會的矛盾,通過民政黨人的幫助方可奏效。於是,蔡智堪便以私人身份,宴請了前內務大臣、民政黨主席牀次竹二郎和田中內閣的外相永井柳太郎。牀次和永井都是他的老朋友,在金錢上有頗多往來。
蔡智堪認為永井是最容易接近《田中奏摺》的人。於是,他先向永井提出,請他幫助搞到《田中奏摺》,在自己主辦的《日華》雜誌上發表。沒想到此話一出,永井竟一口回絕了。
蔡智堪只得又找機會和牀次講了這件事:民政黨要扳倒政友會,就應該揭發田中極力主張的武力佔領東北的政策,那時你們民政黨就有機會東山再起了。牀次被他説動了。
幾天後,牀次找蔡智堪説:“皇道派的很多元老也認為,田中武力吞併滿蒙,會引起國內軍人的革命,將危及天皇。元老們正為此事進退兩難。我將利用這機會謀取奏摺。”
又過了幾天,牀次説:“牧野伸顯伯爵稱:中國政府如能將《田中奏摺》公示國際,元老們就可以利用英美等國的輿論阻止田中發動武力入侵。中國方面如能應允這一點,牧野將密許你去抄寫。”
蔡智堪喜出望外,立即將此情況秘密函告給了王家楨。
田中內閣“東方會議”現場。右三為田中義一。
日本野心公之於眾
成歷史鐵證
後來,蔡智堪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道:“民國十七年六月某日的一個夜間,11時50分,我攜帶着皇室書庫專用的黃色冊皮三四十張、綠色繡線數團、銀錐三支、大小針一包,扮作一補冊工人,手執牧野交來的‘皇居臨時通行牌’(編號72號),由山下勇領路,到達了皇城。原來預定從‘西丸大手門’入宮,因皇室書庫便在這個門內;後來又決定由‘紅葉山下御門’進入,因為‘西丸大手門’外的‘斷足橋’很長,四面樹木不足遮掩。由‘紅葉山下御門’入門後,距皇室書庫約走五六分鐘,我進入書庫的時間是零時50分。”
《田中奏摺》是用日本內閣寫奏章專用的“西內紙”精繕而成的。約六七十張,每頁標籤上都寫着“田中首相奏章”幾個字。蔡智堪將民政黨總裁專用的很薄的碳酸紙鋪在原件上,用鉛筆描寫。第二天夜裏,還是同樣進入皇宮。經過兩夜的時間,蔡智堪終於將《田中奏摺》全部抄完。
為了儘快將如此重要的情報轉送國內,蔡智堪將抄寫的《田中奏摺》秘密藏在一隻皮箱的夾層裏面,從東京親自護送到瀋陽。在小西關外王公館,親手將《田中奏摺》的抄件交到了王家楨的手上。
王家楨見後大喜,立即將此抄件送至張學良府上。回來後,他才顧上為蔡智堪慶功洗塵。次日,張學良命王家楨前往南京政府報告,蔡智堪則受命繼續監視日本方面的動靜,也隨即返回東京。此時,恰逢“泛太平洋會議”在東京召開。
日本代表在會議上大放厥詞,令出席會議的中國代表義憤填膺。國民政府決定在會上公佈《田中奏摺》,以揭露日本侵略擴張的陰謀。
《田中奏摺》的公佈,不但震驚了中國,也震驚了全世界。《田中奏摺》被曝光後,日本方面立即矢口否認,他們一方面稱《田中奏摺》是中國偽造的;一方面抓緊追查泄密者,山下勇等28名皇室書庫官員全部被免職,蔡智堪也因此身陷囹圄,數百萬美元家產被日本當局沒收。直到1945年二戰結束後,他才獲得自由,並返回台灣定居。
1932年,在經歷了“9·18”事變後,中國政府在國際聯盟大會上控訴了日本當局的侵略行徑和野心,並舉出了《田中奏摺》這一罪證,日本當局百般抵賴。
然而,1937年的“盧溝橋事變”和之後的太平洋戰爭全面爆發,無不印證了《田中奏摺》的陰謀企劃。
1955年9月29日,蔡智堪病逝於台灣台南市,國民黨為其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並頒發了褒揚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