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起唐朝,我想很多人都喜歡。喜歡盛唐的繁華,喜歡萬國來朝的世界帝國。相比之下,我更喜歡隋唐風雲之際,英雄輩出鐵血豪邁,英雄的名字信手拈來:李世民、李靖、竇建德、尉遲恭、秦叔寶、程咬金、單雄信、魏徵、許敬宗、柴孝和、徐世績、蘇定方等等。
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是,這麼多英雄,有很多其實出自於瓦崗寨,比如秦叔寶、程咬金、單雄信、魏徵、李大亮。而瓦崗寨出來的英雄,我想最著名的莫過於秦叔寶。
説起秦叔寶,可謂家喻户曉,因為我們中國人有一個重要的節日叫春節。春節要貼對聯和門神,秦叔寶就是門神之一,跟他一起的另一個門神是尉遲恭。
秦叔寶和尉遲恭是唐太宗李世民手下最重要的兩員大將,都因為作戰勇猛而聞名,戰功赫赫,為大唐江山立下汗馬功勞,所以,二人最後演化成了門神,成了很多人崇拜的偶像。
不可否認,秦叔寶雖然很優秀,但我們卻學不來,我覺得我們真正要學習和崇拜的是另一個瓦崗出來的英雄,他就是李大亮。
相比秦叔寶,李大亮的確很陌生,但他的故事卻很精彩。縱觀李大亮的一生,我覺得可以用三個詞語來形容:戎馬疆場、一心為公、知恩圖報。
戎馬疆場
李大亮出身還是不錯的,他的家族是隴西地區有名的大姓。曾祖父曾擔任北魏度支尚書,祖父擔任北魏南岐州刺史,父親也是隋朝朔州總管。李大亮從小就文韜武略,素有大志,志存高遠。
隋朝末年,李大亮先是追隨龐玉,在他的行營裏擔任兵曹。但龐玉被李密領導的瓦崗羣雄擊敗了,包括李大亮在內的一百多人都成了俘虜。
本來李大亮跟其他俘虜一樣,都是要被處死的,但李密手下的大將張弼見李大亮此人不一般,眉宇之間有些英雄之氣,認為此人將來一定不凡,於是想方設法的保全了他的性命。
二人一番溝通交流後,張弼更是佩服李大亮,李大亮也很看好張弼,二人結為至交。
不過後來李大亮發現李密此人並非英雄之主,他發現李淵李世民父子才是真龍天子,於是果斷脱離了他原來所棲身的瓦崗軍,前往長安投奔了剛剛立國的大唐。
李大亮剛投奔李唐的時候,被李淵任命為土門縣縣令,在今天的山西省井陘縣。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但不妨礙他立功。
李大亮剛到土門縣不久,就有大批突厥兵過來打劫。面對來勢洶洶的突厥大軍,李大亮沉着冷靜,對方人數眾多,硬打肯定是打不過的。思考之後,李大亮隻身一人單槍匹馬的闖入了敵營。
到了突厥營地,李大亮直接説明自己的來意和稱述利害關係,結果説的突厥將帥們都感動信服,“羣胡感悟,相率請降”。之後李大亮又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們。
從這個故事我們可以看出,李大亮渾身是膽,膽識過人,敢獨自一人闖敵營,足見此人的勇氣可嘉。正如當年張弼所説,李大亮身上有些英雄之氣,大概如此吧!
此事之後,李大亮被任命為金州(今四川安康)總管府司馬。
突厥走後,吐谷渾又來侵犯。
《新唐書·李大亮傳》對這段歷史記載很簡單:
八年,為劍南道巡省大使。會討吐谷渾,為河東道行軍總管,與李靖俱出北道, 涉青海,觀河源,與虜遇蜀渾山,大戰,破之,俘其名王,獲雜畜數萬,進爵為公。
公元634年,大唐貞觀八年,吐谷渾入侵涼州,唐太宗任命李靖為西海道大總管,率兵出擊吐谷渾。當時李大亮擔任涼州都督,也隨李靖出征。
李大亮與李靖都出北路,與吐谷渾大戰於蜀渾山,最終大敗吐谷渾,俘獲其名王二十人,斬殺數千,並獲得雜畜二十萬頭。打敗吐谷渾後,唐太宗安排慕容順為西平郡王,負責鎮守該地,但唐太宗怕慕容順不能服眾,於是又安排李大亮率數千兵為其聲援。
此次戰爭之後,李大亮因功被晉封為武陽縣公,拜右衞大將軍。
公元641年,大唐貞觀十五年,薛延陀又率二十萬之眾,渡過大漠,大舉南下。身為右衞大將軍的李大亮再次被委以重任,擔任靈州(今寧夏吳忠市境內)道行軍總管,統兵四萬屯靈武,抵禦薛延陀的進攻,又立軍功。
總之,大唐初期,李大亮從金州總管一直到行軍總管,對唐朝初年穩定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更難能可貴的是李大亮並沒有因此而居功自傲,也不因嘉獎而懈怠,始終如一。
除了軍功外,他的為政之道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貞觀名臣、一心為公
《新唐書·李大亮傳》記載了他剛開始的故事:
高祖入關,大亮自歸,授土門令。方歲飢,境多盜賊。大亮招亡散,撫貧瘠,賣所乘馬,稍稍資業之,勸墾田,歲大熟。間出擊盜,所至輒平。
李大亮到土門縣的時候,剛好趕上了當地發生嚴重旱災,田裏莊稼顆粒無收,百姓紛紛逃亡。不僅如此,縣城裏盜賊橫行。整個土門縣一點生機都沒有,田地荒蕪,人去樓空,強盜出沒。
面對這種情況,李大亮當即將自己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了,然後換來種子,給百姓們種植。
第二年,大獲豐收,百姓終於能吃上飽飯了。與此同時,李大亮還抓住盜賊,整治當地的社會風氣。只用了一年時間,土門縣就完全變樣,由一個毫無生氣的地方變得人人安居樂業、路不拾遺。
李世民聽説了李大亮的政績後,非常高興,親自下書慰勞李大亮,賞賜他豐厚的禮物。
公元643年,大唐貞觀十七年,李大亮從地方調回京城,擔任工部尚書,同時兼職皇帝和東宮宿衞,其實就是負責皇帝和太子的安保。李大亮雖然身居高位,但工作依然盡心盡責,每次輪到他值班都認真負責,一夜不眠,恪盡職守。就連唐太宗都稱讚説:“每逢輪到你值班的時候,我睡得才香啊!”
《資治通鑑》上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
上遣使至涼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鷹,使者諷大亮使獻之,大亮密表曰:“陛下久絕畋遊而使者求鷹。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癸卯,上謂侍臣曰:“李大亮可謂忠直。”手詔褒美,賜以胡瓶及荀悦《漢紀》。
公元627年,大唐貞觀元年,李大亮封爵武陽縣男,後又出任涼州(今天的甘肅武威)都督。
在涼州任上,時逢朝延派使者到涼州考核地方長官治績,派來考核的官員聽説涼州有良種的獵鷹,暗示李大亮獻出。估計是想獻給唐太宗邀功。
不過此舉遭到了李大亮的拒絕。隨後李大亮上書給唐太宗説:“陛下禁止自己打獵已經很久了,但使者卻替陛下索要獵鷹。如果是陛下的想法,就違背了當初的誓言;如果是使者自己擅自做主,這説明使者選派的不當,用人不當。”
唐太宗看完後,十分感動,讚揚李大亮“兼資文武,志懷貞確,披露腹心,非常懇到,有臣若此,朕復何憂!”
有李大亮在,我怕什麼。
説這些事的目的是,執政者要一定要心繫天下,一心為公,為工作盡心盡力、盡職盡責。只有一心為公,事事出於公心,才能有正確的是非觀、義利觀、權力觀。
李大亮的一生無非就是在踐行他的這個價值觀,他將自己畢生的精力貢獻給了國家,貢獻給了百姓。為官者是否具有公心,關乎國家興亡。有了公心,可以使國家興盛;沒有公心,一切從私心出發,會使國家滅亡。
而有一顆“公”心的官員是帝王的好臣子,更是百姓的好父母官。
唐太宗下詔稱讚李大亮“立志方直、竭節至公”,無疑是對其最大的稱讚。
李大亮還是一個知恩圖報和有着一顆悲天憫人之心的人。
知恩圖報
當年,他本來性命不保的,是張弼救了他一命。李大亮一直記得這個恩情,所以一直在打聽和尋找張弼的下落。其實,張弼知道李大亮在尋找自己,但他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不讓其發現。
雖然張弼在迴避和李大亮相見,但老天爺還是讓二人再次相遇。再次相遇後,李大亮緊緊地握着張弼的手,感動地痛哭流涕。
隨後説要把自己的全部財產送給張弼,張弼堅持拒絕,不肯接受。
沒辦法,李大亮只好上奏唐太宗,希望唐太宗能幫他解決報恩。
李大亮對唐太宗説:“我之所以能有今天,能夠待在您的身邊,為國效力盡忠,都是他昔日救下臣的性命。臣願意將自己今天擁有的一切都轉交給他。”
唐太宗很感動,於是提拔張弼為“中郎將、代州都督”。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本來就是我們的傳統美德。當然,擁有一顆悲天憫人的人更重要。
《舊唐書·李大亮傳》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
高祖大悦,以功賜奴婢百人。大亮謂曰:“汝輩多衣冠子女,破亡至此,吾亦何忍以汝為賤隸乎!”一皆放遣。
有一次,唐高祖李淵因為李大亮的功勞而賞賜給李大亮一百名奴婢,對此,李大亮説:“汝輩多衣冠子女,破亡至此,吾亦何忍以汝為賤隸乎?”
你們本來都是士族之家的子女,只是因為國家破亡,才落到這種地步,我怎麼忍心讓你們做卑賤的奴婢呢?
於是,將她們全部放走。
“悲天憫人”是人與生俱來的善良!
他戰功赫赫,卻從不居功自傲;他政治斐然,一心為公;他剛正堅貞,堅持原則,即使跟皇帝爭論是非,也不迂迴屈從;他知恩圖報,悲天憫人。
即便在他人生最後一刻,他心裏裝的還是社稷和蒼生。公元644年,貞觀十八年,這一年,唐太宗欲遠征高句麗。李大亮認為萬萬不可,國力根本承受不了,向唐太宗力諫:“請停遼東之役”。不久,撒手人寰。
而他去世後,家人卻拿不出一塊珠玉給他含在嘴裏,只在他的棺木放了五斛米、三十端布。
清官啊!這難道不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嗎?
當唐太宗聽説了他的死訊後,悲痛大哭不能自已,罷朝三日。
李大亮身上的閃光點很多,很值得我們深思和學習。所以説,秦叔寶不一定能成為我們學習的對象,但李大亮身上肯定有。這才是我們後人讀史的真正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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