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誰為正統,還得後人説了算。元朝不辯正統,宋遼金各為正統,獨立修訂史書。可明朝不幹,誰是華,誰是夷?必須要弄清楚。於是金想作為正統是不可能的,清朝時期,乾脆把明朝士大夫們狂扁金史的文字都列為禁書來維護自己的形象,再次淡化了華夷之爭。
一、到底以宋還是金為正統的爭論,被一個和事老脱脱平息了
眾所周知,南宋與金的並存和對峙持續了100多年,論地盤,金佔有淮河以北地區,包含漢人傳統東西二京和宋都開封在內的北方地區,同時還包含了東北地區女真人的興起之地,一點不比南宋少。論人口,北方漢人本來就人口密集,也一點都不佔劣勢。論文化,南宋雖然繼承了傳統的華夏文明,可北方的女真人漢化程度非常高,一定程度上類似於南北朝時期的鮮卑人建立的北魏了。
在元朝統一天下後,主要出現三種觀點,一種認為,必須以宋為正統。另一種認為宋金是南北朝,應該均為正統並列存在。還有一個就是以金為正統。這個問題可不是一般的問題,蒙古人建立的元朝是來源於北方的遊牧民族,如果承認宋的正統地位,則默認了蒙元是繼承宋的正統。如果承認金的地位,則蒙元是繼承金的天下,進一步消滅南宋。元朝的國史館中有不少是漢人的儒生,他們堅決反對以金為正統。同時又有不少人支持南北朝的説法。這個時候,脱脱主政,採用了一個和稀泥的方法,宋、遼、金各自為正統,獨立修訂。其實,他還有個目的,就是表明大元才是沒有哪個前朝能比的,你們隨便自娛自樂,往自己臉上貼金,最終還是被我幹掉了吧!這個時候,你也可以説,金是正統,不過宋也是正統。
二、明朝恢復漢人的天下後,金就失去了作為正統歷史地位的可能
朱元璋打天下的時候,提出的口號是“驅除韃虜,恢復中華”。這個是鬧革命時乾的事兒。驅除完了,朱元璋越琢磨越不對,如果説驅除韃虜,就是不承認蒙古人的合法統治,不承認蒙元的正統性,那麼,大明的建立來自誰呢?難道是繼承宋的正統。這樣的話,北邊和西邊的領土你是不是得還給胡人?於是,明朝承認了元朝的正統性。可以明朝的士大夫們可接受不了元朝修訂的“三史並立”。南京翰林院學士周敍上書説道:
宋遼金三史成於前元至正間, 當時秉國大臣皆遼金族類, 不以正統歸宋, 遂分裂為三, 而以遼金加於宋首, 不愜人心, 不協公論。
這明擺着就是要幹掉遼、金自娛自樂的正統地位,結果皇帝真的認同了,遂命他重修宋遼金史。結果,這個周老師命不長,沒修訂呢就掛了。這個事兒就被擱置了。之後,明朝的儒生們寫了不少史書,都是以宋為正統的。也可以説,金作為正統的可能在明朝徹底就被壓制了。
三、作為同為女真族系的清朝的統治來説,金史的地位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清朝統治者來源於建州女真,建州女真本是女真族系的一支。金國又是女真人建立的政權。不過,要注意,建州女真和建立金國的完顏女真不是一回事,他們沒有任何繼承關係。但清朝的統治者確實時來源於女真部落,和建立金國的那支女真屬於同一個族羣,雖然有較大差異,相對於和內地的漢人來説,還是屬於親緣關係很近的。當然,清朝統治者不願看到明朝貶低《金史》的言論。把一部分明朝的書籍列為了禁書。於是《金史》的地位又得到了提升。並被收錄進了二十四史。
不過,清朝也沒有必要刺激漢人,也沒有把《金史》上升為具有排他性的正統地位上。實際上就是冷處理,只要不破壞大清的威嚴,不破壞各民族的共生,你隨便怎麼認為。
四、後世以中國大歷史觀的眼光研究金國,不可能去再去談正統不正統了。
所謂正統不正統,封建社會時代,是以統治者的利益作為立場的。元朝認為元最大,你們都是我的菜而已,所以和個稀泥,都是正統。明朝漢人天下,絕對不承認入侵大宋的金國是正統。清朝説,不能認為北方下來的民族就是壞人!都過去那麼久了,誰説得清楚呀?他們既然寫了書,先存起來吧!這不,金國是不是正統,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説法。
金國在歷史上的地位其實和南宋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南宋雖然偏安東南一隅,但它和金國不同的是,南宋繼承了北宋輝煌燦爛的傳統華夏文明,無論詩詞歌賦,還是商貿農工都給後人留下了很多遺產。而金國的歷史,除了初期滅遼攻宋之外,顯得更加平淡。後來在蒙古和南宋的加擊之下滅亡。沒有把他降級為小史、偏史就已經要感謝脱脱了。
不過,到了近代,歷史上長達幾千年的華夷之論終於有了結論。近代的歷史觀認為,中國是個多民族的國家,各個民族的祖先共同創造了輝煌燦爛的古代文明。梁啓超的腦子最好使,他直接提出了個“中華民族”的概念。自此華夷之辯不再是針鋒相對,民族和諧成為時代主流,討論金國正統不正統的話題就失去了意義。
在南宋時期,金是個野蠻的入侵者;在元初時期,金是個被逆襲的政權;在明朝時,金是個夷狄;清朝時,金不過是個過往的歷史。今天,金是中華民族歷史長河中的一員,是中國古代文明的締造者之一。
生在神州原無論為胡為漢,融於華夏何必辯是正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