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緬懷:從眼簾消逝的官渡口
巴東:官渡口古鎮
知道長江三峽巴東境內,有個頗有名氣的古鎮麼?它叫官渡口。
官渡口處於三峽之巫峽出口位置,北面尖子山,南有大面山,南北絕壁隔江對峙,山勢陡峭若門,江面僅有80米寬,故名石門山。石門以上,過“楚蜀鴻溝”,便是四川地界,故石門山又名“蜀口山”。
楚蜀鴻溝石刻
《湖北通志》載:“蜀口山,縣西四十九里,舊名石門山,唐天寶六年改名。今名關渡口,巫峽到此而盡”。又傳:此地原名紀塘關,因唐廬陵王出遊江南,在此渡江,故名官渡口,沿用至今。
官渡口附近考古發掘出舊石器時代遺存:戰國中晚期文物甚豐,有巴楚攻伐之戰爭遺蹟、三國蜀吳征戰舊痕……實證官渡口與著名的大溪文化同源,同樣是遠古峽江人生活居住之所。
昔日官渡口
官渡口水陸交匯:陸路,通往萬流的驛道由此經過,是古道要衝;水路,上達巫山、奉節、重慶,下通秭歸、宜昌,是進出巫峽船隻躲避風浪與停泊休息的地方。
古老的官渡口是何模樣,無從考察。清代詩人薛德玉有《官渡峽》詩描述,堪為憑證:
官渡峽開江水平,征帆來去趁新晴。波澄遠浦雲初斂,船壓中流浪不驚。
片幅直憑風信遞,一旌高掛日光明。艄人笑向巴山指,溪口斜陽釣艇橫。
地理官渡口
現代的官渡口古鎮,坐落在自北向南傾斜的坡地上,僅一條街,長約3裏,商鋪臨街且多是板壁屋,街道狹窄。老街上,有一道高達數米的石碚。石碚上豎刻“要區天成”四個大字,左旁小字謂“咸豐二年首夏鐵嶺衍秀”。衍秀於清道光年阿任宜昌府同知,乃知府副職、正五品。他來峽江視察,在官渡口留字,告誡後人此境地勢險要。
“要區天成”石刻
官渡口對岸峭壁上,建有龍王廟。《巴東縣誌》載:“清嘉慶24年,四川學政吳,舟行殆覆,忽風吹到岸,惑神佑,倡建。”
昔日,峽江往來木帆船,多在此停泊,商賈船工均到廟內敬香拜佛,祈求水上平安。可惜,龍王廟在特殊年代被拆毀。
官渡口龍王廟
龍王廟近影
江對岸傾斜石坡上,一方巨石橫卧江邊,橫刻“我示行周”四個大字。右邊豎刻“光緒乙巳季春月穀旦”,左邊豎刻“監修委員渝州童天澤書”。
“我示行周”石刻實乃水情警示:若江水未淹此石刻,可安全行船;若水淹這四個大字,表示水勢流急,行船危險,必須泊船待水退後再走。
江岸:我示行周石刻位置
此典故源自《詩經》:“人之好我,示我周行”。童天澤把“示我周行”改為“我示行周”,用心良苦也。
身為食媒體飯的記者,我1980年代乃至其後數十年間,在宜昌與重慶間乘船往返N次,每次都曾於船上凝眸官渡口。為三峽工程作前期文物古蹟淹沒調查,1986年曾赴官渡口採訪過一次。
當年,我還去過官渡口鎮以北的西壤口。此境因其獨特地勢,為兵家必爭之地。三國時,張飛曾鎮守於此。關公張飛死後,劉備起兵伐吳,被陸遜火燒連營……《巴東縣誌》載:“追兵急,備燒棧斷道,然得免”。
西壤口古墓甚多。1984年,考古工作者在李家灣發掘了四座古墓,出土有巴氏矛、巴氏劍、巴氏盾等兵器。後續考古還發掘了一些殷、商、戰國、漢代遺留下來的墓葬羣。
有趣的是,西壤口竟還存有始建於明代的“杜甫草堂”遺址。查《杜甫年譜》:“大曆三年,杜甫東下夔州,三月報江陵”。杜甫行至西壤溪時,覺得身體不適,便在此地租借了一間草堂,暫作靜養之所,曾寫有“西壤溪”詩:
“迢迢水出走長蛇,懷抱江村在野牙。一葉蘭舟龍洞府,數間茅屋野人家。冬來純綠松杉樹,春到間紅桃李花。山下青蓮遺故址,時時常有白雲遮。”
西壤溪,即神農溪,西壤口,即溪流由此入江口也。
“壤溪漁火”後歷為巴東古八景之一。以西壤口巫峽為背景的畫面,是現伍元人民幣的版面圖案。
因三峽庫區蓄水,官渡口鎮已整體搬遷。
官渡口舊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