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 | 除"內鬼" 反"圍獵" 東風公司斬斷貪腐利益鏈條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劉廷飛
近日，東風汽車集團有限公司技術中心召開年度供應商廉潔共建大會，向500餘家供應商發出廉潔共建倡議。會上通報了東風公司內部員工與供應商內外勾結的典型案例，並公佈了第一批不予合作的供應商名單，起到有力震懾警示作用。
由於產業鏈長、規模大，汽車行業一直是面臨腐敗風險挑戰的重點行業，而車企的諸多腐敗問題也往往與數量龐大的供應商相關。伴隨汽車產業的日益壯大，汽車交易市場也日趨複雜，市場銷售、媒體公關、廣告宣傳等涉及龐大資金往來的部門，很容易成為腐敗問題重災區。對於車企而言，要想根治靠企吃企等腐敗頑疾，僅僅剔除“內鬼”是不夠的，只有內外雙向治理、形成長效機制，才能從根本上斬斷貪腐利益鏈條，壓縮權力尋租空間。
靠企吃企背後的內外勾結利益鏈
日前，東風汽車集團有限公司紀委與廣東省惠州市監委派出大亞灣經濟技術開發區監察專員辦聯合對韓連凱、方李凱嚴重違紀違法問題進行了立案審查調查。
據瞭解，韓連凱、方李凱分別為東風本田汽車零部件有限公司財務、採購崗位職員，二人利用職務之便，同多家供應商“裏應外合”，套取企業大量資金後進行私分，涉嫌職務侵佔犯罪。
“在供應商沒有實際供貨的情況下，二人通過虛構業務、偽造憑證、虛開發票等方式套取資金，數額特別巨大。”東風公司紀委工作人員介紹，“供應商將騙取的貨款扣税後，與韓連凱、方李凱三方平分。”
事發後，韓連凱、方李凱妄圖以辭職逃避審查調查，最終沒逃出恢恢法網。6月29日，東風公司紀委通報：依據《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等有關規定，經批准後給予韓連凱、方李凱開除黨籍處分，並將二人涉嫌犯罪問題線索移送檢察機關依法審查起訴。
近日，惠州市大亞灣經濟技術開發區人民檢察院對韓連凱、方李凱，以及供應商周文聞等十人職務侵佔案提起訴訟。目前，該案正在法院審理當中。
靠企吃企腐敗問題的發生，往往是企業內外勾結的結果。去年，東風公司紀委、湖北省十堰市監委聯合專案組查處了東風模衝公司腐敗窩案。該案涉案人員上至企業高管、中層，下至普通職員，均存在與企業合作方進行權錢交易以及受賄行為。其中，該公司原監審部副部長利用審批支付採購貨款權力收受供應商好處，為供應商在銀行騙貸過程中提供擔保，金額高達4500萬元，給企業造成嚴重債務連帶責任風險；原市場開發部部長與供應商往來密切，利用職權為供應商“中標”本企業採購業務提供便利並謀取利益；原採購管理部採購管理員因工作失誤重複向供應商支付貨款，在收受供應商賄賂後，將相關情況矇混過關……單純加強內部監管，難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除“內鬼”，也要反“圍獵”
“湖北睿歐電子科技有限公司、武漢聯通電子有限責任公司、武漢臻質科技發展有限公司、武漢易元精工設備有限公司”，東風公司技術中心2020年第一批“不予合作”供應商名單上，以上公司赫然在列。
此前，東風公司技術中心紀委在監督檢查和相關案件審查調查中發現，有11家供應商存在多次向本企業工作人員行賄等不良行為。
“按照金額大小、情節輕重、是否積極配合調查等，我們依規依紀對這些供應商做出處理。最終，對7家供應商予以約談、警告，4家因情節較重、態度惡劣，敦促採購部門直接列入黑名單，不予合作。”東風公司技術中心紀委工作人員表示。
東風公司技術中心此次公佈的第一批“不予合作”供應商名單，是根據東風公司近年來在供應商管理方面的有關制度規定和工作要求出台的。
“反腐不僅針對企業內部，也要覆蓋企業供應鏈相關合作企業方。”東風公司紀委工作人員介紹，結合汽車行業特點，公司紀委先後組織開展廣告、廢舊物資處置、技術研發等重要環節專項治理，強化廉潔風險防控，堵塞監督管理漏洞，斬斷利益輸送鏈條。
結合企業廉潔風險和查辦案件所發現的問題，東風公司紀委一方面通過專項治理加大整治力度，另一方面督促經營管理部門健全完善監督管理制度，先後出台了招標管理辦法、廣告宣傳業務管理規定、廣宣供應商信用管理指導意見等制度規定，建立健全供應商分類懲戒機制的“黑名單”工作機制。
據瞭解，“黑名單”的認定標準主要針對供應商合作行為規範，包括“圍標串標、哄抬價格”“行賄受賄、存在欺詐行為”“弄虛作假騙取中標、以不正當手段承攬項目”等18條內容。
“黑名單管理職責在集團經營管理部，下屬相關企業在日常監管中，以及各級紀委在監督執紀中發現的有關問題會及時反饋到經營管理部。”東風公司紀委工作人員介紹。
生產涉及上萬個零件，供應鏈必須擰緊“安全閥”
汽車行業的一個顯著特點是產業鏈長、涉及面廣、帶動效應強。一部汽車的背後，涉及多學科工程技術應用、高資金密集度的投資採購和廣告銷售投入，以及系統性極強的工業化組織管理，其中的各個環節都同企業外部有着密切聯繫。
“汽車生產涉及上萬個零件，東風公司又是行業內領先的汽車集團之一，體量大、層級多、業務線長，與供應商開展廉潔共建顯得尤為重要。”東風公司黨委常委、紀委書記，國家監委駐東風公司監察專員温樹忠表示。
作為國內最大的汽車集團之一，東風公司產品涵蓋全系列整車和關鍵汽車零部件、汽車裝備、出行服務、汽車金融等，經營體量大、管理層級多、業務佈局地域廣，下屬企業股權結構複雜，合作伙伴規模龐大。
“進一步規範市場主體行為，是淨化營商環境題中應有之義。必須堅持雙向治理，加強企業供應鏈風險防控，促進建立廉潔、誠信、共贏的合作關係。”温樹忠説，東風公司不斷健全完善供應商、經銷商評價管理體系，在預選、准入、考核、退出以及合同管理、審批、驗收等方面形成有效監督制約機制。下屬各企業每年與合作伙伴開展共建活動，將廉潔從業要求納入合作合同，明確處罰條款，互相承諾、互相監督。
截至今年8月，東風公司已公佈供應商“黑名單”65家。“這裏面多是涉嫌違規違紀違法行為，比如股東之間存在關聯、圍標串標，向甲方人員行賄以及自身存在違紀違法行為等。”東風公司紀委工作人員介紹。
不斷紮緊的制度籠子，為市場交易主體廉潔合規行為擰上“安全閥”。同時，內部治理也在同向發力。
今年上半年，在公司紀委的監督推動下，東風公司出台廉潔風險關鍵崗位人員輪崗交流工作制度。從事招標採購、市場營銷、廣告宣傳、廢舊物資處置、技術研發等工作，有選擇權或選擇建議權、資源分配權等權力且存在廉潔風險的非高級管理崗位，均列為廉潔風險關鍵崗位。
“廉潔風險關鍵崗位人員在同一中風險崗位不超過6年，因履職不力、失職瀆職受到紀律處分，不適合在原崗位工作的，立即調離且5年內不得在關鍵崗位任職。對於問題線索反映較為集中的，紀檢監察部門根據核查情況綜合研判，及時提出調整崗位的建議，人力資源部門及時進行調整。”東風公司紀委工作人員介紹。
多方參與，共同營造清朗營商環境
梳理近年來查處的國企領導幹部、職工違紀違法案件，往往都能看見供應商、經銷商等第三方企業的不光彩身影。
茅台集團原黨委副書記、董事長袁仁國大肆為不法經銷商違規從事茅台酒經營提供便利，嚴重破壞茅台酒營銷環境；重慶船舶工業公司原副總經理姜海峯與不法供應商沆瀣一氣，損公肥私大肆“圍啃”國企，破壞所在國有企業的政治生態；鞍鋼集團原專職董(監)事辦公室主任袁雪峯與供應商勾肩搭背，甘於被“圍獵”，多次與供應商到境外賭博，接受供應商提供的鉅額賭資。接受不法供應商宴請、旅遊等“四風”問題更是數見不鮮。
民營企業也概莫能外。此前深圳大疆創新公司表示，2018年由於供應鏈貪腐造成的損失保守估計超過10億元，為2017年所有年終福利的2倍以上。“幾乎涉及所有的部門，包括研發、採購、銷售、行政、售後和工廠，裏外勾結，其中擁有供應鏈決策權的研發和採購人員最多。”
“營造健康和諧的營商環境需要全社會共同參與，無論是國有企業還是民營企業，作為市場主體更要積極參與廉潔共建。”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王旭説，“首先是解決內因問題，堵住內部管理漏洞、強化自我監督。抓住外因也同樣重要，讓不遵守商業道德和市場規則、熱衷於搞‘圍獵’、投機取巧的供應商付出應有代價。”王旭同時表示，監管部門要充分發揮職責職能，供應商本身也要遵守市場規則，合規合法經營。
多管齊下、綜合施治才能取得治本效果。以東風集團下屬東風日產公司為例，該公司紀委監督執紀中注意到，有職工羣眾反映，不少員工親屬擔任供應商駐廠代表，造成腐敗問題，更給產品品質管理帶來風險，有的員工親屬甚至同時擔任幾家供應商駐廠代表。
“駐廠代表是由供應商派駐到主機廠進行現場品質服務的人員，其目的是快速解決突發問題，提供品質保障。”東風日產公司紀委工作人員介紹，“部分基層管理人員和關鍵崗位員工利用手中的考核權、扣分權，要求供應商安排自己的親屬擔任駐廠代表。由於駐廠代表為員工親屬，當供應商產品品質出現問題時，有些員工出於人情關係未給予供應商相應考核評價。”
對此，東風日產公司制定《供應商駐廠服務人員管理辦法》，明確員工親屬均不能擔任駐廠代表，劃定制度紅線。同時，與全體合作伙伴簽訂廉潔共建協議，並將相關要求納入協議內容，促進供應商加強對駐廠代表的管理。到目前為止，89名擔任駐廠代表的員工親屬均已順利退出。
“模範遵守國家有關法律法規，遵守商業道德和市場規則，共同營造公平公正的商務環境，積極推進合規廉潔共建，共同抵制不廉潔行為……”
在東風公司技術中心召開的年度供應商廉潔共建大會上，500餘家供應商發佈廉潔共建倡議。
“下一步，東風汽車集團有限公司將擴大廉潔共建覆蓋面，加強對供應商、合作伙伴的宣傳教育，對所有入庫供應商100%簽訂廉潔協議，倡導廉潔經營、合規經營，共同遵守商業道德，營造良好的營商環境。”温樹忠表示，監督採購部門落實管理責任，完善制度流程，加強供應商過程管控，對於管理失職失責的，堅決追究責任。同時，對進入黑名單的企業，將和一汽、長安建立共享機制，爭取在行業內起到制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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