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醫療組
作者 | 陳廣晶
題圖|視覺中國
3月21日下午4點鐘,姜輝正在學校門口等孩子放學,忽然看到了東航墜機的消息。他不敢確認,因為馬航MH370失聯的8年裏,看過無數真真假假的消息,姜輝擔心這又“舊聞”翻出來炒作。
他不敢相信。
一直到4點40分左右,姜輝快到家的時候,不幸的消息被證實了。
這一天,一架名為東航MU5735航班,載着9名機組人員和123名乘客的波音737-800NG客機,從8000多米的高空墜落,一頭載進了廣西梧州藤縣埌南鎮的山林中。
痛苦的回憶再次撕開。隨後的時間裏,馬航家屬羣為東航流淚、祈福,一直響到半夜。
然而奇蹟並沒有發生,經過10天的搜救,3月31日,“3·21”東航MU5735航空器飛行事故第十次新聞發佈會宣佈,主要搜救任務基本完成,132個人的DNA比對完成。
這意味着,飛機搭載的132人全部罹難,無人生還。
而對生者的救援還在關鍵時刻。
就在搜救行動之初,悲傷就以無色無味、卻有重量的形式,圍繞飛機墜落的土地蔓延,身處其中的人都不免傷感。
“南寧消防”公佈的一篇日記中,負責搜救的年輕消防員寫道:夜裏我給媽媽打了電話,告訴她我在空難現場,她説要我注意安全,能救一個是一個。我摸摸臉,竟已淚濕,我説:“媽媽,生命真寶貴,我想抱抱你。”
有搜救人員在現場拍到了一隻黑色的蝴蝶;遇難者家屬在墜機現場呼喚親人“我們過來接你”“如果你在天有靈,記得跟我回家”……
一個個令人瞬間破防的畫面,背後是100多個心碎的家庭。
根據東航第十次新聞發佈會上,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辦公廳黨組成員、副主任張志文透露,已指導建立專班工作機制,開展“一對一”對接遇難者家庭善後處置工作。截至3月30日,累計安置遇難者家屬695人,開展心理評估7926人次、心理輔導2917人次。
數字背後,1180名醫務人員和心理專家組成的心理干預隊伍,已經與蠢蠢欲動的心理創傷暗中進行了多輪較量。
黃金72小時
東航墜機事件發生的第二天,姜輝就彙總了馬航家屬羣裏的建議,編輯發佈了一條微博馬航家屬對東航MU5735乘客家屬要説的話。給東航家屬加油鼓勁,並願意隨時提供支持,他們對東航家屬説:“希望你們避開我們走過的彎路,最重要的是這時候你們親人需要在一起!”還有——
“不要拒絕心理援助”
“不要把自己封閉起來”
“不要放棄生活的重建”
關於災難後可能出現的心理創傷,心理學有很多研究。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延長哀傷障礙(PGD)、哀傷反應、抑鬱症、焦慮症,以及由此衍生的酗酒、吸毒、自殺等問題已經越來越受到關注。
而在心理救援的最初一兩週裏,北京心理危機研究與干預中心副主任、北京回龍觀醫院主任醫師童永勝向虎嗅介紹説,這個時候,按照診斷標準來説,還不到PTSD,但是很多人出現一些創傷表現,類似的憤怒、焦慮、抑鬱,以及警覺性增高、噩夢等都屬此列。
“普通的事故也可能有死亡事件,即便是隻涉及一個人,對於具體家庭也是一次災難事件,其家人也會出現心理危機。”曾經多次參與心理援助的,童永勝告訴虎嗅,與這類事故不同,空難等災難涉及的人、家庭更多,他們的創傷相互疊加,會出現乘法效應,往往“1+1大於2”。
如果不及時干預,家屬可能會因為情緒激動而引發極端表現,有基礎病的還可能病情加重,甚至誘發潛在疾病。有時還有自殺、發生意外、釀成羣體性事件的風險。
因此,在災難救援中,除了對生命進行科學救援之外,還需要有人道主義救助,也就是人文救助,這“兩套馬車”並駕齊驅、缺一不可。心理危機干預是人文救助最常用的方法。
據央視新聞3月24日消息,東航墜機事件發生後,首批50多名心理專家已經趕赴事故現場。梧州當地組織了70名心理醫生待命。
“黃金72小時。即使錯過了,還是越早越好。”心理諮詢師盧俊向虎嗅表示,如果錯過了,創傷結構可能逐步形成。
回想起這至關重要的72小時,即便已經過去了8年,馬航家屬還是禁不住哽咽。
當時提供心理援助的兩位專家,來自北京回龍觀醫院的宋崇升、龐宇記錄下了更多的場景:一位小夥坐在地上一直抹眼淚;一個女孩斜靠在走廊上,呆若木雞;還有很多人不安地走來走去,尋找工作人員或者不停地打電話。走廊裏有揮之不去的煙味。
最初的幾天,姜輝幾乎都是在電視熒幕前度過的。“那時候我總在期待,有一種僥倖心理,畢竟飛機還沒有找到……”姜輝告訴虎嗅。他感到焦慮,幾乎每天24小時盯着電視機,希望從錯綜紛雜的消息中,找到“飛機沒事兒”的可能性。
同樣想通過電視機看穿真相的,不止姜輝一個,很多家屬也跟他一起擠在房間裏看電視。小小的房間裏一度擠了200多個家屬。“就像春運的火車站一樣。”
除了看電視,姜輝忘掉了所有的細節,吃飯、睡覺都變成了無意識的動作。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家人,心情瞬息萬變,像過山車似的,起伏不定。
姜輝在多次採訪中,也曾經透露這一問題。他感到當時不知道怎麼面對家人,特別是如何向孩子解釋母親的情況,後來孩子漸漸地忘記了奶奶,這件事也成了他心裏抹不去的遺憾。
事實上,當時是有心理援助專家在場的。
一方面他們的工作原則,是關注重點對象,且不會主動出擊。
童永勝告訴虎嗅,一般而言,心理援助的前兩三天,心理專家們會首先篩選出重點關注人羣,評估的項目包括年齡、身體健康情況,還有功能狀態,包括心理功能、社會功能、身體功能等。身體健康問題將由專業的醫護人員予以關注,那些有嚴重情緒問題的人,將是心理支援則重點關注對象。
“第一步,最重要的,就是安全問題。人身安全指會不會有意外傷害,包括身體健康。”童永勝告訴虎嗅,如果在這期間出現了安全問題,有家屬因為身體原因或者意外傷害造成了重大的人身傷害,都是非常嚴肅的事情。
在心理尚不穩定的情況下,任何刺激都是危險的。“我們不主張用那種’外科手術’似的治療方案。”童永勝向虎嗅介紹説,有些地方介紹的所謂“晤談”的方式,很多國外研究文件已經指出,是有害無益的。
早期家屬情緒還不穩定的時候,就鼓勵他們把難過説出來的方法,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風險很難把握。更不要説大家聚在一起抱頭痛哭了。“沒有那麼簡單”。
而家屬們當時對心理干預也並不理解、接受,更加不相信能夠解決問題,往往不會主動尋求幫助。另據婚姻與家庭消息,參與服務的心理諮詢師回憶,她第一次接到家屬主動求助,是事件發生的第6天。
另一方面,受到人手的限制,也做不到“一户一策一專班”,只能關注重點人羣。
這些因素綜合,導致不是每個家屬都能深切感受他們的存在。
這次東航事件中,心理援助的陣容更加強大了。
根據“3·21”東航飛行事故心理救援專家組組長尹平介紹,援助團隊裏的99個心理專業人員中,有5名國家級專家、7名省級中心、72名地市級專家。他們分成12個工作隊,分別入駐了11個家屬安置酒店和1個事發現場的祭拜點,按照2人一個小組對接每個家庭,也就是“一户一策一專班”。
不能及時準確獲取信息也是馬航家屬永遠的痛,這或許也是姜輝不敢輕信任何消息的原因。
據“馬航失聯心理應急保障工作組”組長、北京回龍觀醫院精神科主任醫師王健當時接受採訪所説,航班最後一次報告位置之後逇60個小時內,就已經有了10個不同版本的“事故真相”,包括劫機、迫降等。這些造成了家屬情緒的起伏。
武漢大學中國邊界與海洋研究院一篇覆盤馬航MH370事件的論文中,也提到信息不夠全面、透明度不高等問題,影響了遇難乘客家屬對信息的掌握。滿天飛的假消息,給馬航家屬造成了二次傷害。
也是這次事件後,人們再次意識到,及時、準確、透明的信息也是對遇難者家屬重要的心理援助。
可以看到,本次東航披露更加及時、明確,謠言減少了很多,但是家屬們還是建議能夠給家屬們優先獲取信息的權利。另外,事件發生之初,出現的網曝受害者家屬行為,也成了新的傷害模式,值得反思。
72小時後
東航遇難者“頭七”的時候,心理支援團隊準備了小陶罐,供那些想帶走墜機現場泥土的家庭使用,作為一種與親人情感鏈接的方式,“沒有忘記就是永遠在一起”。
這些都是心理危機干預的一部分。上海市松江區精神衞生中心心理諮詢科主任醫師常向東告訴虎嗅,在心理危機干預的目標裏,有一條就是“鼓勵當事人向逝者告別,以健康的方式,並坦然地重新將感情投注在新的關係裏”。
因為MH370始終沒有確切的消息,馬航家屬沒有這麼快進入告別的程序。
姜輝盯着電視度過混沌的十幾天之後,直到有一天無意間在電視機的一角看到了一個“福”字掛件。也許是有人送的,也許有人忘在那裏的。
好像某種召喚,也好像一個開關被打開了,姜輝忽然意識到,電視裏混亂、碎片化的消息,令人難以分清是非,不能真的解決問題。他給這個掛件拍了張照片,然後關掉了電視。
然而內心的痛苦卻不像電視機,不能直接關掉。
在這之後的相當長時間裏,姜輝覺得必須做點什麼。馬航失聯一年半(2015年9月),姜輝嘗試過絕食,8天裏只喝水、吃維生素片。白天研究馬航資料、晚上整理視頻、上傳。這是一次在有關部門報備後的行動,並不是自殺。他沒有告訴家人、儘量把影響降到了最低。
絕食是一種突破的嘗試,不免也有自我折磨的成分。
早在在馬航失聯後不久,中科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員張侃接受中國科學報採訪的時候,就曾表示:對於馬航家屬,專業人員至少應該提供一年以上的持續的心理跟蹤支持,幫助他們克服可能出現的各種心理問題。馬航在最初也承諾了為家屬們提供心理援助。
在絕食之前,姜輝約到過一兩次馬航提供的心理援助服務。雖然跟當時醫生還是有聯繫,但是姜輝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幫助,“一兩次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2014年的12月份,馬航按照約定設立了家屬聯絡中心,設在北京的順義區。“只提供給在北京的家屬。”姜輝告訴虎嗅,而那時候家屬與馬航之間的關係已經很緊張。很多家屬對心理醫生有牴觸,擔心他們是馬航的説客,只是為了騙他們去領錢。
好不容易和心理醫生建立起信任關係,可以做一些傾訴溝通,馬航又關掉了這個聯絡中心。
援助來得太遲了又很快撤回,短短几個月內,根本沒有真正發揮作用。
常向東告訴虎嗅,災難後人的心理應激反應,認為可以分為幾個階段:包括初期的害怕、驚嚇、困惑、麻木;隨後的胃口改變、生氣、急躁、憤怒,也有的人會變得冷漠、憂鬱、對未來感到焦慮;接着會出現強烈的失望、怨恨、痛苦;最後則逐漸恢復重建。
也有人分成三個階段或者五個階段。具體表現因人而異,整個過程也因人而異,可能幾個月、幾年、幾十年,也可能終生無法恢復。
“災後3天到30天,是心理危機干預的主要時期,特別是對急性應激障礙( ASD)的防治,是非常關鍵的階段。這個階段的危機干預和心理急救工作,對於預防創傷後應激障礙 ( PTSD)和其他精神障礙,有非常積極的作用。”常向東説。
經過官方提供的心理援助,早期的心理危機干預,大部分人的確會逐漸恢復,但是不應該誇大這個作用。“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這麼沒了,通過這樣的方法,就想讓家人不再痛苦,這個預期是不對。”童永勝向虎嗅強調。
這也意味着“黃金72小時”之後,部分家屬與心理危機的搏鬥才剛剛開始。
參與這次東航墜機事件心理援助的,中國災害防禦協會心理急救員課程主講人鎖朋在接受新京報採訪時也透露,多數家屬在“頭七”以後,才真正面臨哀痛。
自從東航墜機發生後,也有家屬在社交媒體更新每天的狀態。有70多歲的老父親一邊收拾女婿的衣物,一邊喟嘆好好的衣服這個人怎麼就不回來穿了?有妻子對着丈夫的工作室睹物思人。
這也是非常重要的挑戰。
心理學研究表明,親人離世後,家人會經歷一個漫長的哀傷反應,這與依賴程度、10%的喪親者甚至會發展出延長哀傷障礙(PGD)或者抑鬱,進而導致出現吸煙、自殺傾向、酗酒等問題。
初期的急性應激障礙(ASD)如果沒有得到有效干預,4周後仍未緩解,基本就達到了PTSD的標準。
童永勝曾與北京回龍觀醫院的另外兩位專家龐宇、楊甫德一起,對“911恐怖 襲擊後的心理危機干預”情況進行綜述研究。
他們刊發在2016年《中國心理衞生雜誌》上的文章,援引國外研究顯示,90%以上的“911”現場親歷者有至少一個應激相關的精神症狀和其他各種心理問題,包括急性應激障礙、創傷後應急障礙(PTSD)、焦慮障礙、適應障礙、重度抑鬱和沮喪反應。
常向東也向虎嗅表示,對於心理危機,最好是長程干預。如果情況沒有緩解,“最好與某地某專業精神衞生機構的固定醫生建立較為固定的診療模式”。
“911事件”發生後的2年內,美國紐約州精神衞生辦和紐約市健康與精神衞生局推出的“自由計劃”,耗資上億美元,為災區地區居民提供了120萬人次心理衞生服務,包括了心理健康教育、個別或團體心理諮詢和治療,通過還有大量的廣告、各種形式的廣告等向周圍宣傳精神衞生知識。
在中國,中科院心理所也在汶川地震後也曾承諾會做20年的心理援助。
那些心理學無能為力的事
4月5日,是東航MU5735空難發生後的第一個清明節,也是事發後的第16天。這對於事故中失去家人的100多個家庭,500多個到場弔唁的家屬,以及在一線進行心理援助的醫務人員、專家都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8年後的今天,仍在等待家人消息的馬航家屬們,有人飽受重度抑鬱症折磨多年,已經離世;有人還在病中,為了安全家人給門窗全部焊死;每當有災難出現,往事還是會被重新撕開……
儘管無從評估那些心理創傷、疾病是否與未及時接受系統性的心理治療有關,但是時越來越多人已經關注到了長期心理危機干預的重要性。
即便努力迴歸了正常的生活的人們,也最不願意面對清明節,沒有骨灰、沒有墓碑、也沒有紀念碑,他們的哀思無處安放。
目前在中國,與早期心理援助緊密連接的較長時間的心理危機干預機制還是空白。這項工作該由誰來做?空難中,航空公司對家屬提供系統的心理援助工作如何落地?
專家們給出了很多建議,成立基金會,或者落實關於心理援助的補償機制,都常被提及。更多細則還有待業界進一步商討。
事實上,需要心理援助的對象遠不止深陷災難的人們、失去親人的家屬們,還有搜救人員,甚至遠在千里之外的陌生人。心理諮詢師盧俊告訴虎嗅,“沒看見可能也有傷害,聽説了事故也會害怕”。
一項華北理工大學心理學院研究者主導的,針對汶川地震救災志願者替代性創傷狀況的調查顯示,汶川地震60個月,也就是5年後,仍有部分救災志願者存在替代性創傷造成的持續性情緒低落、對救災話題的迴避/憤怒,以及對生活的懷疑、不自信等問題。
中共湖北省黨校萬小燕2013年撰文透露,汶川地震期間,北京很多心理諮詢機構的預約求診電話明顯增加。許多人在看到災難畫面後心裏難以承受。這一期間,媒體一度暫停播放娛樂節目,全部播放抗震救災信息的做法,也加重了這一現象。
中國青少年心理成長基地心理諮詢師彭鑫告訴虎嗅,這是“信息過載”的狀態。在本次東航墜機事件中,社交平台、短視頻,以及媒體直播等,都達到了這樣的效果。這些都會給人造成焦慮。
對此,童永勝也指出,這對大眾是一種間接創傷,雖然比直接創傷影響小很多,但是,也需要予以關注。他建議各行各業理解包容彼此的工作,避免直接呈現特別悲慘、血淋淋的、容易引起大多數人不適的內容;也建議普通民眾對此類新聞事件的關注適可而止,減少或避免這種間接傷害。
需要心理疏導的人很多,而心理治療人才缺口嚴重問題卻還沒有解決。根據2021,中國已經有精神科醫師、助理醫師約9萬人,相比 2008年的5.5萬,已經增長了63.64%。但是平均到每10萬人口,擁有的醫生數量只有6.4名左右,還不到中高收入國家2015年的水平——6.6名/10萬人口。
實際工作中,也同樣可以感覺到缺口。童永勝以城市裏的交通作比喻:原本是一條小路,因為沒有車通過,也不堵車;現在改成了雙向的八車道反而堵車了。“提供服務能力越強,大家的需求會越來越多的激發出來。”
在硬幣的另一面,在危機事件中,心理干預並不是“靈丹妙藥”。
“可以説,是黑暗中的一縷温情救助。”常向東向虎嗅表示,心理援助主要是一種陪伴、傾聽,讓家屬們看到希望。
常向東向虎嗅指出,醫生雖然專業,但是隻是陌生人,有時候無法感同身受,真正心理上的困境,還是需要來自親人、朋友和社交圈等方面的支持。“我們專業量沒有那麼大,更多要靠自己的只是體系,醫生只是專業的部分”。
姜輝也告訴虎嗅,在最艱難的時候,也最容易培養期親情。在最艱難的時候,和家屬們聚在一起吃飯,聊家常,是心理最放鬆的時刻。後來熱心網友的支持也給了他們很大的安慰。
東航的家屬也向姜輝説過“和其他家屬一起聊天時間都會過得更快”。
無論是心理危機干預、心理治療還是家人的支持,都不能完全避免心理上的應激障礙的發生。常向東對虎嗅説:“人類好比孫悟空,後面永遠有個如來佛。”
就像春天花朵會重新綻放,每到清明節、春節、週年忌日,總有人會為當年罹難的家人哀傷,也總有人會漸漸淡忘,也總有人永遠無法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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