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亮程在《寒風吹徹》裏寫道: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地過冬。我們每個人都一定會迎來自己的冬天,或早或晚,有的人選擇逃避退縮,躲在假面的軀殼裏苟活完自己的一生,而有的人選擇坦然面對,以更強大的力量榮耀歸來。
古往今來,有多少英雄人物在遭遇不幸之後更加強大,從被貶入獄卻獨自完成幾十萬字《史記》的司馬遷,到雙目失明卻寫下《假如給我三天光明》的海倫·凱勒,再到全身癱瘓卻創作《時間簡史》的霍金,對於他們而言,這些苦難並沒有將他們打倒,卻磨礪了他們的意志,使他們走向更偉大的成功。
林生斌也是這樣,三年前,一場災難降臨到他的頭上,使得這個家庭美滿、事業有成的童裝公司老闆家破人亡,可是他沒有因此而一蹶不振,而是在短暫的沉寂之後重新面對生活。
保姆縱火四人遇難
2017年6月22日凌晨5時左右,浙江杭州藍色錢江小區2幢1單元1802室發生縱火案,該事件造成林生斌的妻子和兒女死亡。
據調查,有關部門認定這是一起人為縱火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莫煥晶為受害者一家僱傭保姆,其長期沉溺於賭博,負債累累,有盜竊前科,曾被多名僱主辭退,此次作案其意圖為縱火後救火取得受害者信任,以騙得更多借款。
然而,作案者縱火造成火勢失控後匆忙逃離現場,導致四人吸入過多一氧化碳,搶救無效後死亡。
案發當時林生斌正在廣州出差,接到電話的他匆匆趕回家中,豈料迎接他的是世界末日,前一天晚上還高高興興跟他視頻聊天的妻子兒女,竟然在一夜之間從此與他陰陽相隔。
那時的林生斌徹底崩潰了,他不能想象自己恩愛多年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竟會如此悲慘地走在他的前面,也不能想象自己信任厚待的保姆會幹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萬般悲憤之中,他暈厥了過去。
那是他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不論是誰,置身於他的那個位置都會悲痛不已,那是他至親至愛的人吶,他本該還有很多與他們共度的美好時光,如今卻只留他一人在世上。
人性醜陋惡語中傷
悲痛欲絕之中,林生斌決定為自己的妻兒討回公道。釀成這場災禍的,恐怕還不只是保姆縱火那麼簡單,在這背後還隱藏着一些其他因素。
火災發生後,由於室內消火栓壓力不足,無法對火勢進行有效打擊,內攻推進困難,且在啓動消火栓泵和消防車給消火栓水泵接合器加壓後水壓依舊沒有明顯變化。
火情直到六時左右才被控制下來,而這時早已錯過了死者的最佳搶救期。自己花費千萬元購置的高檔小區竟然在失火時消防栓沒有水,消防室值班人員不掌握消火栓泵控制開關,關於這些,林生斌向綠城小區物業提起訴訟,聲討公道。
便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有網友散播謠言,往林生斌的傷口上撒鹽,他們説,林生斌死磕綠城的真實目的是想要索賠,一個孩子一個億,也有的説,林生斌跟保姆有染,這是一場情殺。
面對這些,林生斌再也忍不住了,他否認了這些謠言,稱妻兒無價,並悲痛地説:“我已是滿目瘡痍,為什麼還要無下限的持續造謠污衊,甚至侮辱我逝去的妻兒!我和妻兒天人永隔是事實!保姆縱火是事實!綠城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事實!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為什麼還要視而不見顧左右而言他!我自問大悲之下,言行也儘量隱忍剋制,為何還要遭受這種侮辱?為什麼我林生斌做什麼都是錯!”字裏行間透露出他的悲憤與無奈。
荀子説:“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面對他人遭受的不幸,我們之中依然有相當一部分人持看客心理,不僅不為其正名,而且還惡語中傷,以無端的猜測將受害者推向更深的苦痛之中。
都説人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私的動物,大部分人在面對不涉及自身利益的問題時都會選擇旁觀,就像法國作家勒龐在《烏合之眾》中所説的:“個人一旦成為羣體的一員,他所作所為就不會再承擔責任,這時每個人都會暴露出自己不受約束的一面。”可見人情的冷漠、自私與麻木不仁。
失去時效不是正義
事故發生後,林生斌聯合好友共同發起設立“潼臻一生”公益基金,致力於提升中國高層住宅消防減災水平,倡導房產開發商、物業和社會各界充分重視消防安全,促進家政服務業完善保姆甄選管理機制。除此之外,他還多次提起訴訟,要求案件的公正審理。
他所做的這些努力沒有白費。時隔半年,林生斌終於在2018年2月等到了法院關於莫煥晶二罪並罰,執行死刑的宣判。這一天,他實在是等的太久了,他對不公正命運的鬥爭得到了支持,破壞正義的邪惡勢力最終得以伏法。
綠城小區物業也公開致歉,並作出官方回應:物業消防管理確實存在問題。一是物業消防安全管理落實不到位:有關人員補填部分消防器材檢查記錄表,消防通道被佔據;二是物業管理單位應急處置能力不足:消防室值班人員不掌握消火栓泵控制開關,處理火災不及時。
相信法律,相信天地之間存在的道義,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終將會來臨。當今的中國是社會主義法治國家,黨中央強調建立法治政府,維護正義與法律勢在必行。但同時我們也應該關注到法律的時效性這個問題,因為遲到的正義不是真正的正義。
一方面,如果正義失去時效性,那麼受害者的權益不能及時得到維護,即使之後得到了維護也不能挽回為其造成的損失;另一方面,沒有時效性的正義體現的是法律在程序上的缺失,一個程序正當合理的法律體系是不會延遲的。這麼看來國家和社會不僅要維護正義,還要注重其時效性。
揮別過去重新開始
在過去的三年裏,他先後經歷了:情緒崩潰,幾度因暈厥被送進搶救室;將妻子和三個孩子的圖案紋在自己的背上,希望帶着他們看這個世界;皈依佛門,為死去的妻子兒女超度祈福。
他所承受的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很長時間裏不能從痛苦裏自拔,猶如一道道傷口在寒冷的雪夜被撕裂那般生疼。
林生斌在短暫的沉寂過後,終於選擇了走出來。他做出一大改變就是將新浪微博上為紀念妻子兒女的網名“老婆孩子在天堂”改成了自己的名字,可以説這是他真正揮別過去的一個轉折點。
在失去妻兒828天后,他正式宣佈“我回來了。”現在的他重新投入了工作,也更加熱心地投身公益事業。近日,他重新打理自己的童裝公司,並做起了淘寶直播。今年年初,林生斌這個名字出現在抗擊疫情物資捐贈清單裏,5000個口罩,價值九萬。
三年的沉寂過後,林生斌沒有被困難擊倒,而是以更頑強的姿態歸來了。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而後有所為也。苦難,對於弱者來説是荊棘,而對於強者來説卻是黎明前的曙光。
他笑了,我看着卻哭了。究竟是怎樣一種力量支撐着他在無數個悲痛欲絕的日日夜夜挺了過來,又是怎樣的胸懷才能使他放下仇恨並以善行回報社會。
經歷了浴火重生之後的林生斌擁有了比之前更加強大的力量,這份力量也將指引着他在回饋社會的路上越走越遠,他讓我們堅信:只要心中充滿愛和希望,一切苦難終將過去。